《花开时节动京城》西风冷月

10、第十章

　　谢渺终于还是带着黑白无常、花酌和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君归回了无间城。
　　君归走到围绕着无间城的那片枯木成林的死亡之地时，下意识抓住了谢渺的衣袖。谢渺敏锐地觉察到了，立刻说：“小君害怕了吗？害怕了我送你回家。”
　　君归气哼哼地一松手：“我才不！”
　　谢渺没办法，只好接着走。
　　无间城的城门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灵光闪烁，不知有什么东西。谢渺装模作样地推了推城门：“哎呀小君，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出来的时候这个门坏了，里面可能卡住了，打不开。要不你先回家吧？”
　　君归非常生气：“谢哥哥！你不许欺负我！长得好看也不行！”
　　谢渺急得团团转，汗都下来了：“不是……小君乖……这这这……我让你进了才叫欺负你……我的小君最听话了……”
　　君归一甩袖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四个人全都劝不住。谢渺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将城门推开了一条缝，门内浓浓的雾气扑散出来，黑白无常和花酌飞身而入，谢渺抱着君归站在门外，直望着那妖雾。
　　“小君你看，城里雾很重，看不见太阳。”
　　“……”
　　过了大约两刻钟，黑无常一手扶着腰，跌跌撞撞地扒到城门口：“好了城主，收拾干净了，你们进来吧。”
　　谢渺闭上眼，深深一呼吸，和君归一起走进城门。
　　黑无常随手摸了摸腰间尚在流血的新鲜伤口，看着君归背影的方向，无奈地嘀咕：“这孩子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吧？”
　　君归跟着谢渺一路穿过雾气，空气里满是血腥和死尸的味道，却因为这浓雾，什么都看不见。
　　等到出了雾气，君归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无间城的彼岸花，一点不比京城牡丹差。
　　他们就站在一条河的岸边，面前一道雕花木栅栏的桥紧贴着水面，河水像镜子一样，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水面上飘着一株株曼珠沙华，桥的另一端是一座豪华的金殿，闪闪发光。金殿中的仆婢恭敬地跪拜成了两排，大气也不敢出。
　　谢渺牵起君归的手，一步一步踏上了桥面。
　　君归喃呢道：“这就是……彼岸花，黄泉路，奈何桥，阎王殿……”说着向桥下看去。
　　谢渺头也不回：“嗯。小君，记住不要四处看。”
　　君归急忙缩回脖子，快步贴到谢渺身边。与此同时，一支磨钝了箭头的羽箭呼啸着从君归后脑飞过，就像他几个月前幸运地躲过谢渺的袖箭一样。
　　谢渺牵着君归的那只手一紧，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说让你不要乱看吗！”谢渺责备道。
　　“呜呜……谢哥哥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自己家里……装机关？”
　　……好像也对……
　　谢渺和君归一前一后走过了奈何桥。在踏上岸边的时候，君归弯腰轻抚了一下那彼岸花，。两排侍婢齐声道：“恭迎城主回城——”
　　谢渺把君归带到了一间十分安静的客房内，抚了抚君归的头发：“小君，哥哥有些事要处理，你在这里乖乖休息。那边的书柜上放着些话本，你无聊了可以看看，晚间我来叫你吃饭。”
　　说完，谢渺转身，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回头叮嘱：“小君，无间城真的很危险，你要尽快提升修为才是。我，还有你的师父师叔，都只能护你一时，万一哪次只有你一个人，谁能再来护你？”
　　君归听话地点头。
　　谢渺出去了，君归坐在床上开始凝结真气，汇聚丹田。他在之前就感到自己劫期将近，这个地方灵力充沛，可不能错失了机会。
　　过了两个时辰，君归腿麻得受不了了，满面痛苦地歪倒在一旁。
　　好不容易能走路了，君归颤颤巍巍地下了床，想出门去找谢渺。他循着来时的路，摸索到了金碧辉煌的阎王殿后门。
　　君归躲在墙后的阴影里，正想喊谢渺，却听见正殿里传来一声嘶哑的惨叫。
　　君归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
　　谢渺半蹲在地上，右手拿着刀，左手按住地上那个遍体鳞伤的人，将刀刃堪称温柔地刺进那人的肋下，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在我碗里放的毒药，谁给你的？”
　　那人哀嚎一声，拼命摇头。
　　谢渺笑了：“哦，那既然这样，我也不必留着你了。”说着，将刀用力往下一插，再往外挑出来，直接将那个人的半边肋骨和内脏悉数挑飞出体外，散落在旁边。
　　君归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双手捂住嘴，闪到了墙后面，跌坐在地上。
　　谢渺一甩手中的刀，刀飞过来“咔”的一声钉在君归脑旁的墙上，伴着一声怒喝：“谁？滚出来！”
　　君归的声音发颤，抖得厉害，叫了一声：“谢哥哥……”
　　谢渺一听是君归，登时吓得三魂掉了七魄，随意在黑无常的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血，就着急忙慌地跑到墙后面，拔下墙上的刀丢在一旁，按住君归的肩，急得快疯了：“小君？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吓着你了吗？”
　　君归浑身发抖地注视着谢渺，可爱的小金豆滚了一脸，一言不发。谢渺把君归抱进怀里，哄着安慰他，帮他擦眼泪：“小君乖～不哭不哭，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吓着你了，哥哥没照顾好你，我错了好不好～饿了吧？咱们马上就吃饭好不好？不要怪哥哥～不害怕不害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想吃什么？”
　　君归这才不哭了，整个人瘫在谢渺怀中，紧紧贴住他的胸口：“呜呜……谢哥哥这里有大龙虾吗？”
　　“有啊，河里多的是，你要吃几只？小白！听见没有？还不快去抓大龙虾！还有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收拾干净！”谢渺边吼着，边把君归抱起来：“哥哥送你回房间。”
　　到了君归屋里，谢渺把他放到床上，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在小君脸上又亲又捏了好一阵，内心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把持住，趁君归不小心的时候顺走了他的初吻。当然，也包括谢渺自己的。
　　君归的脸比那盘刚做好的大龙虾还红。
　　谢渺一边给君归剥虾壳一边叮嘱他：“小君，出了城以后千万不要告诉明……你师父你看见了什么，不然，你师父和师叔可能就把我和这一盘虾一块儿爆炒了。”
　　君归吃完虾，满意地拍拍肚子，顺手抄起旁边的什么东西擦了擦嘴。感觉布料还不错，手感挺好，再一看……
　　是谢渺的衣袖。
　　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锦袍被君归擦了一袖子的油。
　　君归：“……谢哥哥我……我喜欢你这个袖子！”
　　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别的理由能把赔偿费赖掉了……
　　谢渺十分贴心地一笑：“喜欢是吗？那就给你吧？回头我让人洗洗，给你当个帕子用。”
　　说罢，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割断了自己的袍袖。

　　第二天一早，谢渺架不住君归的一再要求，拖了好半天才带着君归上了街。
　　无间城的鬼雾又弥散开来，所到之处无不带着一股令人反胃的死亡气息。谢渺不停地喝着小茶杯里的“茶”，腾出一只手掩着君归的口鼻。
　　不过这雾蒙蒙一片也好，虽然危机四伏，但至少君归看不见地上或墙上随处可见的尸体。谢渺把君归抱紧了一些，正在他努力寻找来时的方向时，双耳敏锐地觉察到了那驽箭离弦时的轻微响动——
　　刹那间，谢渺极快地一伸手，握住的那支箭距离君归的眉心只有半厘，谢渺的手心被划出了一条血口。
　　大雾更浓了，谢渺和君归即便在这么近的距离中都看不清对方。
　　君归趁此机会，悄悄拿出来脖子上的金锁，然后心疼地拉过谢渺的手，在安慰的同时趁他不备，将那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接了一滴到锁眼里。
　　谢渺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只是匆匆地带着君归回了阎王殿。
　　几天之后，谢渺靠着坚韧不拔的毅力，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成功把君归拖出了无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