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合》桨逸纸帆

9、《复合》

　　chapter 9

　　“饭已经陪你吃过了，你还想干什么？”
　　戚酒盯着沙发上跟在他后面强行挤进来不肯走的厉罪，无可奈何道。
　　厉罪仰起脸问：“你下午有别的安排吗？”
　　戚酒简略的回答：“有。”
　　“什么？”
　　“……”戚酒怀疑他就是旁敲侧击打听和凌天硕的那通电话内容，“厉罪，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戚酒会试着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但是现在已经分手了，这些所谓的安全感就成了他个人的隐私，说不说是他的自由。
　　厉罪目光一沉，不过很快就恢复原状：“我刚搬来，行李还没收拾就伤了手，如果你下午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来帮帮我？”
　　戚酒铁石心肠道：“没时间，你花钱找人帮你收拾吧。”
　　“我信不过外人。”厉罪说。
　　戚酒：“我也是外人。”
　　“你不是外人！”厉罪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不是。”
　　戚酒沉默半秒，嗤笑道：“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推了下午的安排去给你收拾行李？凭什么？”
　　早知道会有现在这样的纠缠，当初分手的时候还不如说他移情别恋了。
　　厉罪抿了抿唇，垂下眼：“知道了，你忙你的，我自己慢慢收拾吧。”
　　说完，人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往外走。
　　门合上，客厅陡然陷入安静，戚酒松口气跌坐在沙发里，仰头靠着沙发背，漆黑的眼珠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
　　渐渐的，眼前的花纹变得模糊，脑海里浮现出厉罪临走前的神情，低落又难过，像个被赶出家门的弃犬。
　　厉罪在外不苟言笑，把自己脾气差性格强势坦坦荡荡的表现给外人，从来不会故意装出温和的形象。
　　可戚酒真的很喜欢他独自面对自己时露出的小情绪，反差很大，特别容易让人心软。
　　越是寂静的环境越是容易去想些乱七八糟的。
　　戚酒设想，如果厉罪真的能改掉他性格上的问题，自己会不会选择跟他重归于好？
　　还没想出答案，手机铃声把他从设想中拉回来。
　　戚酒接起来问道：“有事吗？”
　　凌天硕直接说：“上回不是说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吗，到现在了你也没发，现在把定位给我，我等会去找你。”
　　现在厉罪已经知道他的地址了，戚酒没什么避讳的了，直接把地址发给他。
　　“你没出什么事吧？”凌天硕问。
　　戚酒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厉罪不是都去找你了吗？”凌天硕说，“我就知道他这种人分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没事，他又不打人。”戚酒淡淡的说道。
　　凌天硕“呵”了一声，讥嘲道：“他是舍不得打你，但保不准他会用另一种方式留住你。”
　　戚酒不想再聊关于厉罪的事：“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要地址？”
　　“不是，还想确认下你是否还活着。”
　　“谢谢你，我还活着。”戚酒说。
　　凌天硕：“你吃午饭了么？想吃什么我打包带给你。”
　　“吃了。”戚酒说。
　　“那行，我吃完饭去找你。”
　　“好。”
　　下午看完音乐剧，戚酒没回家，直接去医院值晚班。
　　家离医院近，上午戚酒带厉罪来医院的时候，很多同事都看见了，其中也包括蒋云起。
　　戚酒到办公室的时候，蒋云起在打电话，听见声音后抬起头瞥了一眼，然后淡淡的收回去。
　　打电话的声音更大了。
　　“你知道，这不属于我的工作领域，你还是让你的朋友来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吧。”
　　“怎么不至于，你不是同性恋你不知道，他们平常玩的很大很乱，很容易染病的，不是说不显现出来就证明他们正常，有些疾病是不容易发现的。”
　　“有啊，今天早晨我就碰见过一对，不知道玩了些什么，把手指都给弄断了。”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但戚酒觉得作为一个医生，观念要比普通人开放很多，也要理性很多。
　　他知道蒋云起不是厌恶同性恋，他只是故意恶心自己。
　　因为在他们产生矛盾之前，蒋云起就知道他是同性恋，也知道他有男朋友，当时并没有因此避开他，还挺关心他的感情生活。
　　出现隔阂以后，好像他干什么都是错的。
　　“好好，你到时候让他来吧，我也要下班了。”
　　蒋云起挂了电话。
　　这会儿天有点沉，办公室里开了灯，戚酒站的位置挡住了一半的光，身影落在办公桌上。
　　蒋云起看了一会儿桌上的影子，然后抬起头温声道：“戚医生这么早就来换班了？好不容易赶到周末，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休息？”
　　“手术台上一秒钟就能救下一条命，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早点来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戚酒说。
　　蒋云起笑着起了身：“难怪戚医生年纪轻轻就能得到李主任和院长的赏识，在这方面我还真得跟戚医生好好学学。”
　　戚酒没说话。
　　蒋云起脱掉白色大褂，从架子上把自己的外套拿下来，边穿边说：“对了，你上午的时候是不是来医院了？”
　　戚酒转身看向他：“你看见了？”
　　“我没看清，是前台护士聊天的时候让我听见了，还真是你啊！”蒋云起转过来时一脸担忧，“身体不舒服啊？”
　　戚酒缓声道：“不是我，是我……我男朋友，不小心让门把手给夹了，所以带他来看看。”
　　“可真不小心。”蒋云起担心道，“严不严重，他可是靠手吃饭的，手受伤了会不会影响到画画啊？”
　　除了名字，厉罪的姓氏、职业、性别、包括大学在哪上的，这帮人都打听出来了。
　　戚酒：“不严重，而且伤的是左手。”
　　蒋云起点点头：“不管伤的是哪只手，对平常生活都挺不方便的吧。”
　　戚酒深吸一口气，没有应答。
　　这没有营养的对话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蒋医生，”戚酒声音沉沉的叫他。
　　蒋云起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戚酒。
　　“我读本科的时候，我的老师说过，医生这份工作是荣，也是辱，相辅相成，你越是希望这份工作带给你荣誉，最后带来的羞辱就会越多。所以我在医院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病人在我手里康复痊愈，我开心，但我并不会自豪，因为这是我分内的事。我只想竭尽全力治病救人，我觉得我问心无愧，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想，”戚酒蹙下了眉，“蒋云起，你没必要在我眼前身后阴阳怪气，我要是玻璃心，真在意，早就从医院辞职了，或者是调去别的科室。”
　　蒋云起装傻，佯装不解道：“戚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外人在场，专挑难听的话说，让戚酒在别人面前丢脸，两人独处的时候，相处的又像普通同事一样。
　　戚酒也是佩服他还有演戏的潜质。
　　“你不是一直觉得李主任偏向我吗？你这么针对我，不也是因为李主任把很多能出头的机会都让给我了？”戚酒干脆把话挑明，这事在他心里憋了挺久的，不说，他们还能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和平相处”，说了，可能连对视都没了，肯定会影响到以后的手术合作。
　　可他连跟厉罪分手的话都敢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大不了就去上海，反正已经分手了，不会再有人来阻拦他了，这里没有他在乎的人和事了。
　　蒋云起收敛起嘴角的弧度，神情越发平静。
　　他就知道戚酒不是软柿子，捏了这么久总算敢把窗户纸捅破了。
　　“戚酒，你知道谣言该怎么破吗？”蒋云起突然问道。
　　戚酒停顿了下：“什么？”
　　蒋云起：“谣言不是只有澄清这一种方法，还有一种方法，是让谣言变得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离谱，这样相信它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