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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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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按照小说的套路,一入森林就必然遇到暗杀,这个亘古不变的定律苏婴自然也躲不过去。
漏尽更阑,月上中天,本该夜深人静的黑暗里,苏婴猛的睁开眼就看到一把大刀泛着冷冽的光芒径直向自己砍来。
苏婴连忙侧身一躲,迅速翻身跑出营帐,守在帐篷前的守卫不知所踪,苏婴只能大声喊到“有刺客”吸引巡逻兵的注意。
刺客身手敏捷行动迅速,还没等士兵赶来就追上了苏婴,苏婴凭借武学课上学到的三脚猫功夫和刺客缠斗起来,武功不敌,逐渐落入下风。
刺客大概是没想到苏婴的功夫居然能和自己过上这么多招,漏出的额头微微皱起,可能是怕拖久了容易生变,使出的招式更加生猛刚硬。
眼看大刀就要朝苏婴脖颈抹去,幸好营帐在苏婴隔壁的林秉乔和纳兰宝祥及时赶来拦下刺客,有惊无险。
没一会,刺客就被士兵团团围住,紧跟过来的陈抒玥见状不对,快步向前行了几步,以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卸了刺客的下巴。
付清赶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苍白,赶忙请罪。
“臣守卫不力,救驾来迟,请殿下降罪”
苏婴摆摆手“无妨,左右孤也没受什么伤,只是这军中守备该加强了了”
“是,不过这刺客该如何处置”
苏婴低头看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刺客想了想“刺客是冲着孤来的,孤亲自来审,你先退下吧”
待付清走后,苏婴就将审讯的任务交给了楚司祁和陈抒玥,自己转身回去继续睡回轮觉。
还好刺客只有一个人,不然自己不是死翘翘了,苏婴在心里默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暗暗庆幸。
自己不擅长解密,也没有什么审讯的能力,更没有判断推理的本事,自己留着也是添乱,反正今夜行刺已过,守卫加强,应当不会再有人闯进帐内,所以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刚准备拔营启程,就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周围的树林被雨点打的吱呀乱响,哗哗啦啦的声音在耳边呼啸。
营帐内的苏婴无聊的扣着自己的手指甲,内心有些惶惶不安,自从有一次雨夜林秉乔受了罚后发了高热,昏迷不醒,直到第二天才被前去叫人起床上学的秋雨叫发现,太医说在晚一些时间林秉乔可能就要被烧成痴儿了,从那以后,每个雨天苏婴都会心跳加速彻夜难安。
像往常的偷窥一样。
坐立不安的苏婴偷偷拿了把绘着墨竹的雨伞走出帘帐,踏着雨水行到了林秉乔的账前,立在账外,混着雨声滴答,汲取账中传来的微弱翻书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纳兰宝祥与林秉乔之间的轻声交谈。
静静地待在门外,也不选择进去,也不选择离开,因为进去就会被林秉乔厌恶,也许这样是解决心慌最好的办法。
差不多一炷香后,苏婴看见陈抒玥绕过一座帐篷朝自己走来,眼看着陈抒玥就要开口,连忙竖起食指侧着放到唇上,给了陈抒玥一个禁声的手势,前来汇报刺客的情况的陈抒玥立马停住了脚步。
苏婴带着陈抒玥进了自己的帐篷,问道是否有了答案。
陈抒玥摇了摇手中的白玉笛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是自然,本王子一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三百六十种刑罚一出还会有他说不的份吗?据刺客交代,他是受了睿王世子的命令前来行刺的”。
苏婴“情况可属实?”。
“他交代的行动轨迹,联系人物,家庭状况都已经查清楚了,已经查证过了,确实属实,再说了,量他也没那个胆子说谎”。
“好,一年前让你参与建立暗卫网情报局的任务果然没错,孤没有看错人”。
陈抒玥一听,向苏婴行了一礼“殿下信任我,我也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不辱使命,不过还请殿下能够记着自己说过的话,要护我们三人平安回国”。
“那是当然,胡说话算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陈抒玥笑着说道“那就提前谢过殿下了”
“君珀的事情怎么样了”。
“当时脸部烧伤的面积并不大,因为头部磕到了桌角,血迹染了脸,经火烤后干枯,所以看着严重,经大夫诊治,几乎看不出来疤痕了,不过,当时火势太大,被烟雾呛了喉喽,至今不能言语”。
“很好,没毁容就好,要不然以后活着也会痛苦,不过,他的斗笠帽还是要一直戴着,后面给他寻个面具吧,孤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他的脸是好的”。
“是,不过恕我逾越,我想知道为何殿下一开始对待林卷柏那般呵护,现在却又那般,刚刚却又……”。
苏婴的表情一顿,眯了眯眼抬手喝了一口面前已经凉了许久的茶水“孤的事你不必多问,我自有我的理由”
“君珀如今虽不能言语,但是却识文断字,聪明伶俐,纳兰宝祥看着也很是喜欢”
苏婴望着面前的账墙,眼神的光有些涣散“那就好,他即喜欢孤也就放心了,还有那刺客,你看着办就好,不用过问孤了,退下吧”
“那我就先告退了”
睿王世子,又是睿王世子,小时候就把原主推下水过,如今又来刺杀我,看来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如今新仇加旧恨,苏奥,你完了。
不过睿王世子一向与大皇子交好,说不定这件事还有大皇子的手笔,看来以后得日子不好过了。
夏日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雨过天晴,云开见日,大队缓缓行驶在前往都城的康庄大道上。
为了以防万一再次遇到刺客,苏婴悄悄带着林秉乔,纳兰宝祥和陈抒玥离开军营,留下艾思和柳母,楚司祁掩人耳目。
这天,军队驻扎在了房县某片空旷的地上,苏婴带着林秉乔和纳兰宝祥骑马来到了一个叫听雨镇的地方。
听雨镇虽然名为听雨,听的却并不雨,而是一处名为雨落的瀑布,瀑布落下,向四周溅射出稀稀落落的水点,像雨点落下一样,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故瀑布名雨落,小镇也得名为听雨。
雨落瀑布高仅五丈有余,宽约摸九尺,瀑布俩旁皆有红色的名为仙泣的繁花盛开。
传说中,一位仙女贪恋凡间美景,偷偷下凡,与一位贫苦书生相爱,俩人海誓山盟,天地为媒,日月为聘。
在仙女帮助书生经商致富金榜题名后,书生却决意要娶公主为妻,很老套的套路。
但是这位仙女性情刚烈,不愿自己的郎君娶他人为妻,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郎君是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于是囚禁了书生,每日折磨,只为了听书生改口说爱她,放弃娶公主的念头。
奈何书生也是个性情刚烈的人,执意要与仙女和离,最后书生在仙女的折磨下身体不堪重负,吐血而亡。
在书生死后,仙女为了知道自己的夫君为何突然就宁愿死也要与自己和离,就查看的书生魂魄里的记忆,结果发现,书生告诉公主的是自己已有一个心爱之人,此生此世,至死不渝,公主也没有勉强,放回了书生,并主动去找皇帝拒绝这门亲事。
在书生回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仙女与另外一位仙女的对话,哪位仙女说仙女如果在不回天庭,待天庭起疑,仙女将必死无疑,魂飞魄散,永无来世。
伤心欲绝的书生寻了一处酒楼喝了喝天昏地暗,第二天回家就告诉仙女自己要和离,然后娶公主当驸马。
得知真相的仙女泣不成声,悲不自胜,坐在她与书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日夜哭泣,最后哭干了眼泪,流出了鲜红的血,眼泪形成了瀑布,血液形成了仙泣,身体化为一座悔夫亭立在瀑布脚下,永远望着瀑布顶上的夫郎。
苏婴问讲故事的老伯“那为什么仙女在书生活着的时候没有查看书生的记忆呢”。
“因为据流传下来的故事记载查看活人的记忆会使人变的痴呆,再说了,谁没事会查看别人的记忆啊”。
“那书生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仙女他不想让仙女死啊”。
“问题是告诉了仙女仙女也不一定会走,这反而更是害了仙女”。
“要是仙女没有查看书生的记忆就好了”。
“仙女不查看记忆真相便没有大白的那天,仙女也永远不会知道书生有多爱自己,他也只能记得自己曾经一片真心付出给了负心薄情郎,那么哪怕活了一千年一万年,仙女心里也再也不会开心快乐,甚至变得无情无爱了”。
“那仙女知道真相不是更痛苦吗?”。
“谁知道呢,也许仙女得知有一个人爱自己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会开心的不得了呢”。
“难道当时真的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谁知道呢?世上路多了去了,谁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泥潭,所以要多想多看,不要故步自封,有时候跳出圈子看一看,一切皆有可能”。
最后一句话老伯是看着林秉乔说的,林秉乔四人都望着亭子外的瀑布出了神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老伯眼里饱含深意的神情。
听完故事后苏婴三人向老伯致谢告辞,回到一个叫两书的客栈,这俩书客栈的老板叫孟得书,他的弟弟是当地的县令孟有书。
苏婴肚子饿的咕咕响,就叫伙计上了几道店里的招牌。
正在准备吃的时候,客栈门外想起了一道老年人的哭喊声。
出去一看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只是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沧桑,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要不是中年人说自己是不惑之年,苏婴等人压根不会想到面前的人只有三十多岁。
中年人坐在客栈前哭喊苍天无眼,愧对百姓。
在中年人的身旁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游医带女过此地,不料俩书遭盗匪,幸得得书心地善,留我二人把钱赚,奈何识面不知人,得书竟是偷盗匪,谎言拆穿把脸变,强娶吾女做其妾,求得善士把女救,做牛做马把恩还”。
周围传出他人的议论声“这郎中也真是可怜啊,每天都来这里喊,可是有什么用啊”。
“就是啊,孟得书的弟弟是咱本地的县令,都说民不与官斗,谁敢得罪他们啊”。
“听说今天孟得书就要娶她闺女过门了,也不知道这人该怎么办”。
“听说这人是咱大邵之前出了名的仁心仁术,可以枯骨生肉的神医之子小神医安千里的徒弟,自古医毒不分家,这孟家人也不怕人家把他全家都毒死了,反正自己孤身一人,唯一的闺女也要被糟蹋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你当下个毒那么容易?孟府管理森严,还没等开始下毒呢,恐怕这人就要先走一步了”。
“唉,真可怜,救死扶伤大半辈子,到头来却得这么个下场”。
听到此人是安千里的徒弟,苏婴赶忙叫纳兰宝祥把人叫到自己的卧房。
此人跟着进了房间内,看着唯一坐着的苏婴就忙要下跪,苏婴赶忙把人扶起“听说你是小神医安千里的徒弟?”。
中年男子满眼含泪,仿佛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着苏婴的袖子。
“我是小神医的徒弟但是医术是跟着神医学的,我自幼是跟在小神医身边长大的,十七岁出门闯荡,求公子救救我闺女吧,小的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说着便又要下跪,被陈抒玥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你即说你是小神医之徒,那你姓甚名谁,可知小神医现在何处”。
“小人跟着小神医姓安,由于是东泊河畔上被小神医所救,神医赐名东泊,我离开小神医时小神医二十五岁,当时听说小神医要去草原找一味药材,后来再次回家时,听说小神医夫妻落崖而亡,其子女不知所踪,我这些年当游医就是为了寻找小神医的孩子”。
“可知小神医的子女唤何名”。
“长女安心,长子安少客”
是了,没错,应该是他,舅舅说过,安心在死之前给他说过,外祖父收过一个小徒弟,是在东泊河畔捡到的婴儿,故名安东泊,安心本来是打算带着弟弟去找这位师兄的,结果路上出了差错,到了京城。
苏婴弯腰行了个晚辈礼,安东泊吓得赶忙从椅子上跳起来,赶忙向前扶起苏婴,不解的问道“公子这是何意”。
见状,纳兰宝祥三人推开门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安千里是我外祖父,安心是我娘,按理来说你当是我的大舅舅”。
安东泊愣了一下就激动的握住了苏婴的双手,热泪盈眶,老泪纵横“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真的找到了师妹的孩子,那你娘和舅舅现在可好?”。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舅舅如今在某座山做了一窝土匪的二当家”。
苏婴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忽略了一些事的各种细节,例如自己的身份,小舅舅和小舅夫,例如怎么与客少安结识,客少安在什么地方当土匪。
安东泊颠倒在椅子上痛哭流涕“怎么会这样,师父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得了这么个下场”。
苏婴安慰着“别伤心了,逝者已逝,节哀顺变才好如今日子已经慢慢变好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我们现在先去救妹妹吧”。
安东泊抹了把眼泪,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孟府人多势力庞大,其中的二爷还是当地父母官,要是你得罪了他,那可怎么是好,我怎么对得起师父师妹们”
苏婴心里微微流过些暖意,被人关心的感觉好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苏婴握了握安东泊的手,宽慰道“舅舅放心,我虽不是什么官二代,但是手上还是有些银钱的,我去和孟得书谈判,看能不能救出妹妹”
安东泊眼里反射泪光,拍了拍苏婴握着自己的手,说道“那你要小心,若是不成,那也只能是安糖他自己的命,不要勉强”
在安东泊的带领下,苏婴等人来到了孟府所在地,孟家本来就是当地地主,嚣张跋扈,在二子当了本地县令后更是张扬,变本加厉的坑害百姓,可能是知道自己作恶多端,因此,府门前有着不少家丁护院。
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建筑,苏婴眼前黑了又黑,怒火中烧,这些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一定要替老百姓出了这口恶气。
孟府门前张灯结彩,隔得厚重的围墙都能听到府内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一个肥头大耳,身着新郎官衣服的人在府门前招待客人进去的人无不是身着锦段,配有银环之人。
苏婴让陈抒玥去买了一个看起来就特别暴发户的盒子,将随身带着的一块暖玉玉佩放了进去。
走到门口,陈抒玥对这面前的主人说道“我家公子行商路过此地,见贵府喜事上门,便想来讨一杯喜酒喝,不知这位新郎官大人可否应允?”
“好说好说,看这位小公子十分面善,定是老天保佑,刻意让几位来送祝福的,我的这府里的大少爷孟得书,有事就来找我,各位快快请进”
“那就谢谢新郎官了,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礼物,是一块上好的暖玉,还请新郎官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