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之夜》七月投林

7、晚来风急

　　晚上九点半，我们吃完饭和生姜两人告别，阿蓉问我：“你晚上去唐老师哪儿吗？”
　　“应该吧，咱们先回家吧。”
　　我到家冲了个澡，唐岩给我发消息说在楼下等我。
　　我快速的吹了一下头发，换上衣服和阿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唐岩没有开车来，是打车来的。他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下等我，站着的仪态非常的挺直，像一颗松木。
　　我小跑过去，搀住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说：“你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他牵上我的手：“她带唐屹走了我就过来了。不好意思，那会儿没有表明你的身份……”
　　“我明白的，毕竟唐屹还小嘛。”
　　他不愿意让他的孩子知道，那就不让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公开或者不公开这样的事，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他长大了就会明白。”
　　我们牵着手走在夜路上，我又问他：“要不等过段时间我向公司请个假，我们出去旅游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就怕耽误你赚钱。”他哈哈一笑。
　　“钱嘛，永远是赚不够的，慢慢来就好了。”我看到前面有商店，说：“我去买两瓶水，你稍等我一会儿。”
　　我撇开他手的瞬间唐岩忽然抚上胸口，面色骤然变得惨白起来，他想喊我，可是我已经跑远。
　　他疼的摔倒在地上，喘息许久，看着我转身过来惊慌失措的脸时才失去意识。
　　“唐岩——！我大喊一声，来不及付款就朝他跑过去。
　　唐岩此时没了意识，我拍着他的脸，慌乱之中才想起打120。
　　唐岩被送去急救房，我站在走廊里慌乱不已，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发着抖。
　　我给阿蓉发消息，她打电话过来，我哭着说我真的好害怕，我们的故事才开始，也才开始幸福……还不等我臆想完，她便打断，安慰我几句后边急匆匆的赶来医院，看到蹲在走廊里哭的不能自已我忙跑过来将我抱住。
　　“七七，没事的，唐老师肯定没事。”
　　可是这真的发生的太突然了，我实在是一时半会儿没法缓过来。
　　待我情绪好了一点，阿蓉握着我的手说：“七七，有些话我这时候说不太对，但是我不得不说。尽管你在喜欢唐岩，他这个情况你真的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吗？他的病真的是个定时炸弹，对你对他真的不会太好的。而且你要耗费在他身上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呀。他能给你什么？什么都不能，你觉得这值得吗？”
　　我抹了一把眼泪：“阿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你可以觉得我傻，也可以觉得我恋爱脑，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放手。”
　　她重重的叹口气，许久才说：“行，既然你想好了，就不要后悔。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希望自己过得痛快一点，既然你觉得这样过很痛快，那么我支持你。”
　　我环住她的脖子将她抱住：“我真不能失去他。”
　　她拍拍我，让我安慰。
　　“谁是唐岩的家属？”
　　我立马站起来，护士走过来说：“病人没事了，你在这儿签个字。”
　　我签了字，问护士：“请问他是因为什么昏倒的？”
　　护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家属吗？病人有很严重的后天性心脏病你不知道？”
　　很严重的心脏病将我差点又打击完，我问：“我知道是知道，但是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后天性心脏病能养好吗？”
　　护士拿上文件夹说：“具体的你可以等会儿问一下我们主任。”
　　随后两个医生从里面出来，我急忙上前道谢，然后问道：“请问后天性心脏病有痊愈的可能吗？这种病是因为什么才会变得这么严重？”
　　其中一个医生回答我说：“病人的这种情况属于冠心病，是因为环境等自身原因引起的。病人自己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导致出现心前区疼痛的时候一下子没有缓过来就晕倒了。回去后叫病人多注意休息，改变饮食，必须是低盐低脂，以及改善不良的作息习惯。”
　　“谢谢医生，我可以进去看他了吗？”
　　“可以。”
　　阿蓉帮我去缴费，我推门进去，唐岩面色惨白的能跟床单比了。我拉了椅子坐在床边，心始终悬着。
　　我拉起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内心无比期待他能醒过来。
　　我至今还是不能明白，他一生淡泊宁静，为什么偏偏要这样遭受病痛。
　　我轻声说：“唐老师，你可别想把我一个人撂下，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感觉到他的某个手指跳动了一下，兴奋道：“认同我的话啦？”
　　可他这回没有了回应，我趴在床边上，心中无比怅然。而我也开始在心里自我怀疑起来，就像阿蓉说的那样，我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而唐岩不属于这两者，只是夹杂在中间成为他自己，我坦然的接受他生病的事实，也接受他不长命的事实。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心里就有沉重而又自愧的负担。
　　我喜爱他，想跟他厮守，于是上天就给了我这样的艰难抉择。
　　我爱他，我就要接受这样的他，我不爱他，不会知道这样的结果，因此怎样我都是无所谓的。
　　阿蓉轻轻的推门进来，小声与我说：“七七，我先回去啦。你就辛苦些，我明早带早饭来给你们。如果实在熬不住就给我打电话。”
　　我将她送到电梯门口，她看着一脸愁容，哀叹一声道：“不要难过啦，唐老师不是没事儿了嘛。医生说了，只要他作息规律，饮食合格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我点点头：“阿蓉，谢谢你。”
　　他拍拍我的肩膀，进了电梯。
　　我进病房前拍了拍自己的脸，希望今晚能够清醒到天亮。
　　而当我进去时，唐岩却已经醒过来了。
　　“啊你醒啦。”
　　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我没好气道：“大哥，不想笑就不笑了，怪难看的。”
　　他这会是被我真的逗笑了，语气轻飘飘的说：“几点了？”
　　“十一点半，时间还早，你继续睡吧，今晚我守着你。”
　　他拒绝我：“不行，你回去休息，不能耽搁你上班。”
　　我又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唐老师，这时候你就别跟我犟，在我眼里，不管是谁的命都比工作来得重要。更何况是你，我是不会走的。”
　　他见我态度坚决，也就没有继续劝，只是说：“那你躺过来，我给你匀点位置。”
　　我觉得这想法不错，于是脱掉外衣和鞋子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将我圈在怀里，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我要的舒适的安全感。
　　我悄悄问他：“医生查房的时候会不会骂我抢你的床？”
　　“不会的，我是自愿的。”
　　我将手搭在他的心脏处，“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我就差点下去陪着你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我没事的，只是最近没有好好休息。”
　　“所以，从今晚开始你必须好好的休息才行！我要天天晚上监督你。”
　　“怎么，要搬过来住吗？”
　　我轻哼一声：“我考虑考虑。”
　　屋外突然下起了雨，对于他的病，我实在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