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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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谢蕤把书包放到桌上，压住了几张化验单。
雪白的单子上黑体字清晰地印着“星海市市立三院精神异常诊疗单”
上面除了醒目的鲜红印章外，再就是一行加粗字体——“中度抑郁确诊，建议住院治疗。”
谢蕤毫不在意地将这几张纸抽出，放进抽屉里，顺便取出一个白色药瓶，和两板铝制包装的药品。
纤细莹润指节轻轻拨开铝制的包装，浅黄色的椭圆形药粒和赤红的胶囊乖乖的落在白腻的掌心，谢蕤又摇晃了几下白色的药瓶，晃下两颗圆圆的白色扁平药粒。
就这桌上的凉白开，“咕嘟”一声，喉结一动，药片顺利下咽。
看看没剩多少的药物，谢蕤想了想，喊道：“hey，Brecht”
“正在启动……你好，谢蕤。”家里的智能系统对谢蕤的声波进行了回应。
“登录购物网站，购买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和盐酸帕罗西汀片各三盒，以及一瓶盐酸多塞平片。”
“处方药物购买许可单照片已发送成功，
药物购买成功，
预计将于三天后前往药店自行提货，请携带处方药品购买许可证明。”
听到平淡的电子音，谢蕤缓了缓精神，一边拉开衣柜，一边再次开口道：
“浴室，放水，”他找出换洗的衣物，顿了一下，接着说：“下次把‘你好’换成‘欢迎回家’。”
“正在记录波形，请稍后……”
智能管家系统是方便用户对家电进行掌控，实现智能化生活，而谢蕤使用的智能管家系统有项特殊功能——智能管家具有学习倾向，换言之，只要使用者和智能管家进行大量交流，可使其拥有趋近于人类的思维，但大部分人认为这是个很鸡肋的设定，毕竟管家只要听话就好了，要学习倾向有什么用，更何况，说是人类思维，也只是趋近罢了。
但这并不包括谢蕤，他看上的恰恰是这一点。
“声波确认无误。”
谢蕤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训练的太少，要想让它像个人类一样说话估计要很久以后了。
想着，他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谢蕤坐在温热的水中，潮湿的雾气熏红他白皙的脸颊，看着倒是比平时要健康一些，或许是今天的事情太多，也或许是Brecht放的水温太合适，谢蕤的精神逐渐松缓，困意涌上大脑，湿漉漉的头一点一点的，最终在弥漫的雾气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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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宽大的穿衣镜被人狠狠地推倒，银色的镜面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迸射开来，晶莹的碎片四散，像洒了一地的水晶。
温暖的夕阳射进房中，被地上的碎片反射进人们的眼底，像极了一朵朵开着的金色小花，橙色的阳光缓缓的流动着。
年幼的孩童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黑眼珠，像沾着晨露的葡萄一样湿湿软软的，乖乖巧巧看着面前的女人。
“妈妈，”孩子糯糯地叫着她。他好像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推到那扇高高大大的镜子，明明之前妈妈很喜欢穿上漂亮衣服在它前面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为什么，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毁了我的人生，啊啊啊啊啊啊！！！”女人宛若癫狂，披头散发地胡言乱语，将家里的玻璃、陶瓷通通摔在地上。
地面很快就一片狼藉，破碎的陶瓷和晶莹的玻璃互相交织，闪着光亮，映射出似梦似幻的迷离感。
还有着婴儿肥的小男孩穿着合身的粉色裙装，重重叠叠的蕾丝和珍珠饰品把他打扮的可怜可爱。
小孩害怕极了，却也记得面前这个疯如恶鬼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他像所有眷恋母亲的孩子一样跑上前去，想拉住自己的母亲。
前面是破碎的镜子，孩子仅有的知识告诉他，那些东西很危险，会伤害到自己的母亲。
他伸出白似玉藕的肉乎乎的小手，试图去拉母亲的衣裙。
“妈妈，别走了，会痛……啊。”孩子没说完话就被母亲推到地上，趴在了镜子碎片当中，幼嫩的皮肤很快被割裂，汩汩地流出鲜血。
年幼的孩子不清楚为什么，他本能的想站起身来，却因为脚踝处剧烈的疼痛而作罢，男孩轻轻拉开衣摆，白生生的脚腕处有一道鲜红的血线，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渗出，大滴大滴的滑落到地上，他只好坐在碎片里，弱弱地哭着，乞求着母亲的庇佑和帮助。
“妈妈……呜，痛痛，蕤蕤痛……呜呜……”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彰显着他的脆弱与无助。
一旁的谢晚晴也不知是着了什么疯魔，双目闪出疯狂的激动来，仿佛看到了巨大的诱惑一般。
“是个女孩，对，得是个女孩，将来她是要跳芭蕾舞的，”女人继续疯疯癫癫地走着，“我们的女儿会是最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哈哈哈……哈哈，我的，我的小公主，哈哈……”
女人来回踱着步子，尖锐的鞋尖踢到了软软的一团，惹得年幼的谢蕤又发出一声哀鸣，像一只被母亲抛弃的幼崽一般，他还在不停抽噎着，哭的鼻尖通红。
她看到小小一只的孩子穿着粉粉的裙子，不太灵光的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误把面前这个粉雕玉彻的奶娃娃当成了女孩子。
“我的宝贝，没事吧。”她很快蹲下来，把泪人似的谢蕤抱起来，温柔地查看着孩子的伤势，像极了任何一个慈祥的母亲。
谢蕤很懂事，乖乖地被母亲抱着，亲亲热热地撒着娇：“妈妈，痛痛。”却不再哭闹。
漂亮的洋装上布满了斑驳的血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我的蕤蕤是要当天鹅公主的，可不能留疤，”女人动作轻柔地拨拍下裙子上沾着的碎片，小心地把谢蕤抱到床边坐好，“妈妈去拿东西，囡囡别下来啊，听话。”
谢蕤乖乖巧巧的点点头，像只小团子似的窝在床上，眷恋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不知道什么叫“囡囡”，他只知道自己母亲抱他了啊，谢蕤幸福地想着，母亲抱他了，好温暖啊。
一会儿，女人提着医药箱回来了，仔仔细细地谢蕤上好了药，包扎好伤口。
“蕤蕤啊，把衣服脱了吧，妈妈给你换新的，”女人收拾好地面，看着谢蕤破破烂烂的裙子说道。
“蕤蕤长大了，可以自己穿衣服了。”谢蕤下意识地捂紧衣服，他虽然年幼，但是他还记得每次母亲给他洗澡，穿衣服总是会流露出很吓人的眼神。他不希望母亲不高兴。
女人找出一条浅紫色的纱裙，漂亮的泡泡袖上坠着亮闪闪的钻石饰品，轻盈的薄纱堆在了裙摆处，想极了一朵盛开着的鲜花。
谢晚晴笑的很慈爱，“我的蕤蕤也想快点长大啊，长大了当最漂亮的天鹅公主。”却不由分说的将谢蕤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在一边，露出孩子白嫩光滑的肩膀和有些微挺圆润的肚皮。
好在幼年期的孩童，不脱掉内|衣|裤也看不出来什么分别，再加上谢蕤长的粉雕玉彻，留着齐肩长发，看着还真像个清秀的小姑娘。
这才没继续刺激着女人。
否则若是让她意识到面前的小团子是个男娃娃，又要是一场痛骂和毒打。
“囡囡乖，妈妈给你扎辫子。”女人哄着谢蕤坐在梳妆台前，给了他一个玩具小熊。
只要她觉得谢蕤是个女孩时，谢晚晴总是对他很好，甚至说很宠溺，可一旦她清醒过来，眼前这些美好都将如泡沫般消散。
谢蕤很早就知道装作女孩子会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可是，学校里面的大家都会嘲笑他的。
他甚至不敢在课下的时候去卫生间，因为他穿着裙子是会被那些小男生给欺负的，他们会用还生嫩的拳头打他，或者给他起难听的外号叫他，所以他只能少喝水或者在上课举手请假，频频惹得老师不快。
“我的宝贝女儿啊，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
“以后要去跳芭蕾呀，穿漂亮的小裙子。”
“再大一点，找个像你爸爸一样的人，你们去结婚，生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宝宝。”
“我的宝贝啊，快点长大吧哈哈哈哈……”
在女人的滔天笑声中，谢蕤猛然惊醒。
“呼……哈……”谢蕤一头冷汗，浴缸里的水早已冰凉，浴室的瓷砖上蒙着一层水珠，已经厚重的开始滑落，像是命运女神哀怜的眼泪。
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剧烈，呼吸急促，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的恐惧与愤怒。
又是这个梦，他面色不虞地起身，拔下浴缸的塞子，随意擦了擦身体，穿好睡衣，走出浴室。
瘫在柔软的大床上，谢蕤慢慢平复着心情。
他伸出自己修长的手臂轻轻遮住眉眼，像是在嫌弃灯光太亮
“谢蕤，你逃掉了，她不会在干扰你的人生了。”
“你还有未来，你认识了新的同学，很快，你就能永远摆脱这个噩梦了……”
卧室的灯光渐渐昏暗，Brecht静静地进入待机状态。
寂静的房间内不是传来一两声细细的啜泣，轻微的仿佛是幻觉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