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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浴佛节开启 ...

  •   “我有一笔大买卖,”林怀音乐乐呵呵,先一步开口:“可否请掌柜的出来详谈?”

      “这——好嘞,您且稍等!”店小二没想到对方如此豪爽,欢天喜地往后头跑。

      前后脚功夫,一位弥勒佛模样的胖掌柜出来,远远朝林怀音招手——“贵客这边请!”

      林怀音欣然前去。

      门外两名护卫一下子不见她身影,嗖嗖跟来。

      林怀音瞥到他俩,低声问胖掌柜:“掌柜的雅号可是玩松山人?”

      “正是在下。”胖掌柜揖揖手,笑容可掬:“敢问小姐所言的大买卖是?”

      “浴佛节将至,我想请你坊中书手,每人为我抄写一卷经书。”林怀音回道。

      “每人?”玩松山人的眯眯眼笑成一条缝,感觉林怀音在跟他开玩笑,道:“小姐有所不知,鄙人这书坊,养着不下三千书手,要价也不低,您这是?”

      “三千就三千,抄佛经是大功德,多多益善,有劳掌柜为我操持。”
      说话间,林怀音敲敲桌子,鱼丽拿出一张银票。

      眯眯眼定睛一看——白银一万两。

      “天哪!”店小二正捧茶水过来,看到银票,以为两位小姐要连铺子带他一并买下,猛地一哆嗦,茶碗叮铃铃乱响。

      玩松山人盯着银票不言语,笑眯眯的弥勒脸下,心里察觉出异样:
      这种面额的银票,寻常人拿不出来,拿出来也不是买东西,而是砸人。
      来者不善。

      他的反应,在林怀音意料之中。
      隔着帷纱,林怀音轻笑:“掌柜的,不肯接我这生意?”

      “非也非也。”玩松山人掬着笑,客客气气揖手:“小姐这样的手笔,鄙人从未见过,属实震惊,不知尊驾要抄哪部佛经?”

      他问,林怀音静静地不答。
      他很快反应过来,叫店小二呈上笔墨纸砚。

      林怀音提笔写下:《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末了,她笔锋一转,又写:玩松山人的真名,可是穆展卷?

      穆展卷三字一出,玩松山人缓缓站起,右手不慎掀翻砚台,林怀音的字迹瞬间湮没不见。

      “原来是这部经。”
      玩松山人躬身作揖,对林怀音表示歉意:“请恕鄙人浅薄,不曾听闻,小姐若是诚心,能否等鄙人请一位先生过来,他专精佛经,定能让您满意。”

      林怀音闻声点头。
      玩松山人就此退去。

      伴随他脚步远走,林怀音在诏狱里练就的耳力开始起作用。
      一扇门缓缓开启,裹挟风声。
      听得出来,这间书坊底下挖得极深,藏有许多人,零星飘散着兵器独有的铁腥气。

      这里绝非简单的养书手、救济贫民。
      林怀音猜测:此处恐怕是个私兵囤积之所,沈从云说圣上与太子殿下水火不容,兴许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应对之道。

      太子殿下,果然藏有后手,不知前世是否凭借这一手安排,反败为胜。
      林怀音暗暗高兴,眨个眼睛,又莫名亏心。
      前世她只顾与沈从云对峙,死在竖井边上,辜负殿下托付,万一因此坏了殿下的事,把他囫囵害死……

      不,不不不。
      林怀音小手捂胸,直呼无需如此高看自己,这可不是咱轻易闯得起的祸。
      她喉咙发紧,不敢继续往下想。

      不多时,杂乱声息中,有道脚步逐渐清晰。

      一名干练年轻人,二十来岁的模样,穿一身平民常服,身长九尺,文雅轩昂而又姿容伟俊,霍然出现在林怀音面前。

      他一现身,沈家两名护卫感受到莫名的压力,玩松山人带着店小二去奉茶,遮挡他们视线。

      那年轻人就悍然落座林怀音对面,目光如鹰隼一般,与林怀音隔帷纱对视。

      习武之人,目力惊人,有心要看,林怀音的薄纱什么都挡不住,就如她自小练箭的双眼,透过薄纱,也将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很好,看来这就穆展卷。
      不愧是太子殿下的人,年纪轻轻,沉稳有度,十分可靠。
      林怀音对他非常满意。

      她舍弃笔墨纸砚,点蘸茶汤,以手代笔,写暗号。

      四个字,她特意模仿太子殿下的笔迹。

      穆展卷不声不响,定定看林怀音移动手指。
      他很疑惑,一个年轻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嫩得滴水,怎么会拿到殿下的暗号?

      太子殿下,给了她什么等级的暗号?
      不同的暗号,将决定穆展卷对待她的态度,和能出手相帮的力度。

      是寻求庇护,还是有冤告官?
      如何结识的殿下?殿下又有何嘱托?
      穆展卷在意得紧,目光一瞬不瞬,凝固在林怀音右手。

      林怀音一直用左手遮挡,写完一瞬,宽袖拂开,“野鹿衔花”四个字水灵灵闪现,又被迅速抹去,穆展卷眼皮一抬,瞳孔大震,仿佛听到太子殿下说“如孤亲临”,霍然立身抱拳。

      “拜——”

      “拜托先生!”林怀音高声压过,起身揖手——“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先生博通佛经,实乃妾身之大幸。”

      穆展卷闻言,立知林怀音不方便说话。
      现在的林怀音在他眼中,与太子萧执安没有任何区别。

      他瞟向前方两名护卫,以为她遭人胁迫,眼神问询是否需要除掉,见林怀音不给反应,转而才说经书不同于一般书籍,用纸挑剔而讲究规格,且价格不菲,需要林怀音亲自挑选,只可惜现在店中缺人手,一时搬不过来。

      于是林怀音顺水推舟,叫两名护卫帮忙。
      玩松山人立刻领走两人。

      穆展卷旋即将林怀音引入内室,屈膝下拜,行大礼。

      林怀音摆摆手,表示没工夫整虚礼,单刀直入问话:“你有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送八个人离京?”

      穆展卷听言,眯起了眼睛。
      这点事,根本不算事。
      殿下设此书坊,一则赈济贫民,二则巡视京城,这两年则主要追查白莲教踪迹,如有需要,书坊运作,可以调度东宫一切资源。

      他怀疑殿下给暗号的时候,并没有交代清楚。
      “野鹿衔花”等于“如孤亲临”,这姑娘好似根本不知道,她手里掌握着等同于监国太子的至高权柄。

      看起来,殿下并非因为某一件具体的事情,告知这姑娘暗号,而是全权授命,许她代替殿下主事。
      好端端的,京城又没有重大变故,殿下为何将东宫交给一名年轻女子?

      穆展卷心下犹疑,还是恭敬点头说“可以。”,以示对殿下看重的女子的尊敬。

      林怀音得到保证,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等于提前帮太子殿下挡住浴佛节杀劫。

      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大哥哥便不会获罪,沈从云就无法染指朝堂。

      而林怀音下一步的计划,是利用那几位高僧刺客,搞个大的。
      她继续安排穆展卷:“你切记,浴佛节当日,带高手守住相国寺的说法堂,看紧里面的僧人、保护殿下,后续要怎么做,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是。”穆展卷应声领命。

      林怀音想了想,又问:“此事,你会告诉他吗?”

      “他?”穆展卷微怔,反应过来这个“他”,是指太子殿下。
      他暗暗思忖,一边是殿下,一边是“如殿下”,殿下的旨意是见暗号如见他本人,甚至这个暗号启动,即表示时局危急,存亡之际,必须倾尽一切力量,优先响应。

      是以,两头都要听,且这位“如殿下”的旨意,还需更谨慎对待。
      穆展卷当即抱拳回复:“属下悉听吩咐。”

      “那就暂时不要说。”
      林怀音不假思索,穆展卷欣然从命:“是。”

      见他如此,林怀音彻底放心。
      她一早就纠结这个难题,自己突然拿暗号来找帮手,万一被太子殿下知晓,她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暗号的由来,若说前世今生什么的,容易被当成妖异。

      能瞒,就先瞒住再说。

      事情安排好,她不挨延,约定完交付经文的时间地点,便带着鱼丽赶回沈府。

      穆展卷也没闲着,他从林怀音离开书坊就一路尾随。
      毕竟,林怀音并未下旨禁止他追查。

      他关心殿下看重的女子,好奇这个“如殿下”的女子,为什么独得殿下青睐,又凭什么能让殿下倾心交付一切。

      这些年来,太子殿下除平阳公主之外,可从未对任何女人上过心。
      穆展卷的探究欲望达到顶峰,眼珠子黏在林怀音身上一刻也松不开。

      于是乎,当林怀音回到沈府,摘下帷帽,到沈老夫人屋里报备回家,揉着小腹撒娇,说腹中一定是男孩儿的时候,他躲在暗处,差点原地裂开。

      殿下居然看上了沈大人的正妻。
      这是臣妻啊,还是有孕的臣妻。

      有没有可能……
      穆展卷盯紧林怀音的肚子,想到里面会否是殿下的骨肉,否则难以解释殿下交付家底的诡异举动。

      但是殿下和沈夫人……
      太可怕了,穆展卷心里发毛,拳头攥得嘎吱响。

      不行,得回东宫瞧瞧。
      他咬紧牙关,化成一阵风遁去,人也快疯了。

      ——
      转眼三日过去,四月初八,浴佛节。

      这一天是佛祖诞辰,各大寺院都办香汤浴佛,又设斋会、放生会、城隍出巡等等一应活动。
      全城百姓,无论仕庶老幼,都争相前往凑热闹、寻乐子。

      唯独女子入寺,少为游乐。
      女子一求姻缘、二求子嗣、三求夫妻和顺,在这一日进香、听因果、施黑豆、甚至提灯忏悔,多为洗刷前世冤孽,求佛祖庇佑。

      林怀音坐在车轿中,一边是沈从云,一边是沈兰言,今日用的首辅行仪,车内宽敞许多,还放着她亲手煮熟的一筐黑豆。

      三匹马拉着车轿赶路,他们必须在辰时前赶到相国寺,参与香汤浴佛,并为病重的圣上祈福。

      林怀音挑出一粒豆子,轻轻在掌心捻,车轿摇摇晃晃,前世记忆浮上眉间。

      前世的浴佛节,她刚经历了家宴捉奸,痛失鱼丽蟹鳌,沈从云对她厌弃至极,她的人生跌落谷底,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就在浴佛节这一天,独自来到相国寺,在手腕上挂灯笼,苦行赎罪。

      为表诚心,她在左右手腕各挂十五只灯笼,还在脖子上挂了一个香炉,赤脚绕行寺前河岸,从白天到黑夜,一直都走到脚底鲜血淋漓,晕倒之后,被人送回沈府。

      待她醒来,就听到太子遇刺和大哥林淬岳失职获罪的消息,而沈从云因为太子殿下养伤,一跃而执掌朝堂,大权在握。

      前世种种,都是罪孽,唯一一点暖意,是她提灯苦行之际,有个卖莲花灯的小姑娘,曾喂她一碗水喝。
      林怀音谨记那滴水之恩,她是地狱爬回来的鬼,赎前世的罪,割前世的债,也要还前世的恩。

      思绪纷飞之际,马车停靠,新任初九在外面通报可以下车,沈从云闻声揭开车帘,先一步落车。
      沈兰言和林怀音,相继下车。
      沈在渊自行骑马,也过来会和。

      天色还未大亮,依稀可辨别家的马车陆续赶来。

      为圣上祈福是大事,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携家眷郑重出席。

      沈从云是首辅,寺中僧人专程来迎,在前方提灯引路。

      鱼丽背着黑豆,跟在林怀音他们身后。

      相国寺乃是敕建皇家寺院,规模宏大,一行人紧赶慢赶,足足一炷香时间过后,才踩着天光,穿越佛殿,抵达法会现场。

      林怀音跟在沈从云后头,远远望见大雄宝殿前院,架有漫天紫幕,紫幕外灯烛相映、香花列罗,环绕诵经僧侣,另有僧众吹螺击鼓。

      紫幕之下,一个阔约四尺的大金盘中,有一佛子,外饰金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是释迦佛祖初生之景象。

      再走近些,则见一女子,手持长柄金勺,正挹香汤灌浴佛子。

      林怀音一眼认出——那是平阳公主。

      驸马袁解厄正候在一边等待。

      林怀音下意识看向沈从云,沈从云果然步履急切,匆匆迎去,丝毫不顾林怀音他们跟不上,也不理会分列左右、与他颔首致意的同僚。

      平阳公主浴佛礼成,按理该轮到驸马袁解厄,但是沈从云不容分说,径直从平阳手中接过金勺,握住她掌心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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