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华正茂》砂糖半暖

5、第五章

　　1、
　　少年人的友谊一旦建立，想要加深也非常简单。
　　连续几个中午一同吃便当，交换几次食物，问过几次作业，当越前南次郎吊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问儿子“有没有交到朋友”时，小不点的耳朵居然可疑地泛红。
　　“无聊。”
　　他说着回到自己房间。

　　卡鲁宾跳上床找他玩，喵喵喵地蹭他的手掌。
　　越前看向掌心。昨天洗澡时那行字还剩一点印子，而现在已经彻底看不见了。不过他早已经存好了王诺和王祺的电话和邮箱。

　　他翻出手机，觉得理论上应该给新交到的朋友发些短信，可又不知道该写什么。
　　“越前！国文作业是什么来着？”
　　突然一行字跳入视线，发件人，王诺。
　　胸中突然涌起陌生的释然和喜悦，他迅速把自己记下的作业发过去。
　　不一会儿屏幕亮了：谢了，下次请你吃汉堡。

　　明明只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而已，越前却感觉非常开心——尽管他抬头看时镜子里的自己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他能感觉到心脏的鼓动，还有隐隐的期待。
　　一起吃汉堡……那样的话，就像官方盖戳认证一样，就是真正的朋友了吧。

　　2、
　　而另一边，王诺和王祺在不二家的餐桌上得到喜讯。
　　“友谊赛结束了？”
　　不二周助便向他们展示了获得的奖牌，还有结束后拍的正选集体照：“嗯，结束了，明天我就会去部活报道。”
　　“太好了。也能一起去上学？”王祺压抑住兴奋。据说关系好的朋友都会一起上学，作为一个从没有步行去过学校的人，他对这种体验感到好奇。
　　不二点头：“当然了。”说着他看向王诺：“小诺怎么办？我们网球部早练，出发时间和你不一样吧。”
　　“没冲突，因为我也想进网球部啊，这几天刚好研究一下。”少女看不二周助的惊讶的表情，连连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当选手的。”
　　她笑起来，显得很随意，但又显得志在必得：“我想应聘经理。现在部长带着正选回归，我终于能递申请书了。”
　　“经理啊……可是我们网球部没有这个传统。”不二沉吟了一会儿，“副部长大石基本做了所有经理的工作，而资料收集和分析方面，乾贞治做得非常出色。”
　　“所以只能直接找教练和部长，毛遂自荐了。”王诺摊手，连这表达无奈的动作都很优雅，
　　“经理很辛苦。”栗发的少年显然并不乐观，“要和正选一起早练、晚练、集训，周末要随队出赛，还会做很多搬东西打扫卫生的体力活。”
　　“可我想看着你们。”王诺的声音轻柔又真实。
　　不二周助觉得心被触动了一下——像被挠了挠，痒痒的。就这一个理由，他已无法再反驳少年了。
　　“好吧。”他点头，“部长那边，我可以帮你做推荐。”
　　虽然觉得自己肯定能拿下职位，她还是为少年的支持感到高兴：“谢谢周助哥！”
　　不二周助如愿看到了王诺绽放的笑容。

　　第二天傍晚部活时他找到手冢和教练，询问起了王诺申请的事情，本以为二人肯定没答应，没想到龙崎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啊，确实上午来递了申请书，我没办法拒绝。”
　　“一开始看他细胳膊细腿，还有明显没干过体力活的苍白肤色，我很犹豫。”教练说，“不得不承认，那个孩子的气质很好，这显示了他良好的家教和优越的生长环境，但这并不能让他成为一个好的运动社团经理。”
　　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他太让人惊讶了。”

　　手冢也点头：“他是专业的。如果拒绝他，反倒是青学的制度不合理了。”

　　见不二周助十分疑惑，手冢解释道：“他有ITF的二级教练证书，有美利坚的体育经理人证书，甚至还有德国职业教练雅尼克的推荐信。”
　　说完他推了推眼镜：“我也不知道王诺是什么来头。他还立下三个约定，第一是让网球部经费翻十倍，第二是让网球部设备进行全面更新，第三是数据化所有部员的身体和技术指标。他说以上三项如果两个月内做不到，他就自己辞职。”

　　这不是令人吃惊，而是令人惊吓了。

　　然而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证书和军令状。
　　龙崎教练想到自己问王诺的最后一个问题：“……别的漂亮话都不需要，责任心才是最重要的。你能做到和部员们一起吃苦吗？”
　　“我可不会输在毅力上。”那时王诺神色柔和下来，像按到了什么神秘的开关。他扬起嘴角，轻而缓慢地展开一个笑容，声音仿佛如教堂的长钟一般，在清澈的季节里，微风和斑驳的树影中，缓慢又坚定地传开，“我想看大家赢下全国大赛的奖杯。”

　　面对这样的微笑，龙崎根本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而此刻，正被教练部长议论，“深藏不露”的王诺，却面临着经理上任第一天就迟到的危机。
　　今天摸底考成绩放榜，王诺一不小心拿了年级第二，原本的贵公子人设叠加了学霸人设，光环耀眼，让女生们激动了。她们趁着放学，王诺又没有确立社团，便围过来叽叽喳喳想同少年说话。

　　她们太热情，王诺被围着似乎有些困扰，直到越前拨开人群，敲了敲她的桌子：“去部活吗？要迟到了。”
　　王诺立刻抓住机会站了起来：“走吧，越前君。”
　　女生们见越前龙马面色不善，只能遗憾地和他道别：“再见了王诺君，有空来茶道社看看。”“王诺君再见，谢谢你的笔记。”“王诺君明天再见了。”
　　诸如此类。

　　出门后黑发“少年”松了口气：“还好有你帮我突围。”
　　“因为你总是这么好说话的样子，她们才围着你不放。”越前瞥了她一眼，“感受到困扰直接不理她们就好了。”
　　王诺歪头想了想：“她们的心情都很简单，而且很纯粹，所以有些不忍心吧。”
　　“……烂好人。”越前蹦出三个字。
　　王诺没反驳，只是无奈微笑起来。

　　越前便不再说话。短短一周，他已经发现，不管什么问题，只要这个少年微笑起来，他就能被说服，有再多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好歹赶在部活开始前到了更衣室，越前准备换上运动T恤。衣服脱到一半，狐疑地看着某个双眼正瞄着他的人，皱了皱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不就是换个衣服么，他盯着自己干什么。

　　“你身材挺好的。”半晌后王诺摸摸鼻子，“有点意外。”
　　“……运动配合饮食而已。你应该给王祺多准备虾和鱼肉，他需要蛋白质。”越前觉得有点别扭。被一个男性用这种欣赏的语气夸身材好，他不太适应。
　　难道，王诺是gay？
　　他悄悄瞟了身边的少年一眼，却一点端倪看不出来。

　　越前换下校服衬衫，穿好T恤，正觉着忘了什么，王诺利落伸手，将白色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王诺的动作无比自然，靠得极近，却一点不正常的气氛都没有，戴完帽子之后又大力拍了拍越前的背，之前的怪异感就这样被抹除了。越前想，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你说得对。小祺确实到长肌肉的年龄了。”王诺也开始换衣服。不过她并没有运动服，只是脱下校服外套，脱下毛衣背心，挽起了衬衫的袖子，就算搞定了。

　　越前奇怪道：“你还不进行挥拍练习吗？老是观战可学不会网球的。”
　　王诺冲他眨眨眼：“我不打球，是别的工种。”

　　他们朝球场走去，太阳正好，离网球场越近，四处的呐喊声便越响，空气里的一切都充溢属于青学的朝气。这份朝气慢慢地感染王诺，让她的心情也慢慢上扬。很快她看见了蓝白色的正选服，还有朝她点头示意的教练和部长。

　　——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她深深地呼吸。

　　在全员集合做了简单的目标动员后，手冢国光介绍了正选的选拔规则，然后介绍了连他自己在内的现任正选，最后终于轮到了新鲜出炉的经理。
　　“我们网球部新设立了经理职位，下面请允许我介绍新上任的经理王诺君。”他以教科书般的方式将“少年”请到队伍前。

　　王诺看着集合的网球部，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潮澎湃。那些面孔熟悉却又有似是而非的朦胧感，从记忆里走出来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终于踏入了这个圈子，迈出了完成夙愿的第一步。经营数年刻意制造种种“巧合”才到这里，说不激动都不可能。
　　王诺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激烈的情绪了。她不得不深呼吸才能维持住表情。
　　“你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王诺，你所站的是网球部经理的位置，你的面前只是些单纯的少年人，你必须让自己看上去温柔可靠。”她一遍遍的对自己说。

　　王诺眨了眨眼。她竟然感到紧张——这是十几年不曾有过的事了。
　　然而两世的训练让她面对这种场合时有几乎本能的反应。

　　“少年”上前一步。她站得笔直，明明没有多少肌肉，个子也不太高，但是那姿态完美得无可挑剔，因此整个人都显得高大起来。
　　“大家好！我是新任的网球部经理王诺，请多指教！”清亮的声音远远传开。

　　少年们愣愣的，没什么反应。
　　突然就多出了“经理”这个职位，大多数人还没什么实感，他们仍在打量王诺，在慢慢地想起了他的传闻和留学生的身份之后，窃窃私语才逐渐响起。

　　托校长在开学典礼上介绍的福，学校里几乎没人不知道他。
　　一年级的对他更熟悉些，而二三年级正不断地把眼前的少年和他们听到的传闻联系到一起。
　　“可恶，果然很帅——”
　　“听说已经有女生给他建了后援会。”
　　“上次的摸底测验，他好像是年级第二名。”
　　“好像同学们一致推举他做委员长，他却推据了。”?
　　王诺迅速找回了说话发言的感觉，身为王家人养成的气场不自觉中释放出来：“以后我将负责后勤调度和网球部经费，还会帮助大家制定训练方案、进行身体健康管理。”她的声音越来越有力，“有比赛时，我会同时负责资料整合，以及分析对手实力。”

　　见部员们仍旧处在懵逼状态，王诺也不着急。她知道一上任就获得认同和威望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自己只是一年级生。如今部员们只在小声议论，没有直接表露出抵触情绪，已经是因为他良好的形象加分了。
　　来日方长。

　　训练开始后，她没有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就那样笑着坐在场边长凳上，静静地观察，若是有部员大汗淋漓朝她走来，她就体贴地递出凉水。
　　这为她赢得了好感。

　　正选们也在议论她。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凤眼喵。”这是心直口快的菊丸。
　　“听手冢说，他有专业经理人的资格证书。”大石在说服自己接受经理的任命，“我以后应该能轻松不少。”
　　见同伴们都持怀疑态度，不二周助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帮王诺说话：“他是王祺的哥哥。兄弟两人目前寄住在我家，是很温和，很好相处的人。”
　　没想到立刻被带偏题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们！”菊丸控诉不二，“啊啊，那岂不是说，你早知道小祺会打网球？”
　　跳级的小王祺和不二周助及菊丸同班，菊丸已经能自来熟地称呼小男孩的名字了。
　　“是这样没错……英二你好重。”

　　非正选的训练场地上，越前龙马则觉得，虽然加了经理的头衔，王诺所做的事情却毫无不同——还是观战嘛。
　　他结束了交叉对打训练，和搭档王祺都是气喘吁吁满身大汗，便看见王诺清清爽爽地站在场边，朝他们招手。
　　“基础训练无聊吧？”她说着，背在身后的手变魔术般拿出，是两瓶冒着凉气的芬达。
　　和递给其他部员的凉水不一样，明显是经理偏心的私货。
　　“无聊，但是必须做。”王祺不客气地接过，咕嘟咕嘟就肚子里灌，越前则犹豫了一下，才把另外那瓶接过来。
　　来日本前母亲再三强调了文化差异的存在，不同于大大咧咧的美利坚，日本是个感情内敛、规矩繁琐的国家，对人要用敬语，客套必不可少，接受别人给的东西时一定要真诚感谢，下次还要准备回礼……
　　总之，在看到少年朝他递出的那瓶芬达时，母亲的教导瞬间全部涌入越前的脑海。
　　可王祺自然的动作，还有王诺那份理所应当的笑容，让他仅仅犹豫了一秒就把母亲说的“规矩”抛诸脑后。芬达的瓶子入手冰凉带来舒爽的感觉，他拿掉鸭舌帽，胡乱擦掉落进眼睛里的汗水，也像王祺那样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

　　喝完后，他心底闪过自己都没料想到的轻松——就像对于陌生国度、不熟悉文化的生疏和恐惧，在他刚刚接过那瓶汽水后，就被打散消失了。

　　“经理的任务就是坐在场边偷懒吗？”他问王诺。
　　王诺从他手中拿过FILA帽，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又优雅扣回了他头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当然不是，我的任务在后面。”她卖了个关子，“拭目以待吧。”

　　当晚三人达成了“一起回家”的成就，越前家和不二家有一段的顺路，不二周助被龙崎留下开会，王诺王祺姐弟俩就和越前一起慢悠悠并肩而行。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等分别回到家以后越前才恍然觉得，这次的路程也太短了些——比起平常一个人走回家，今天的路在他还没意识到时就已经走完了。

　　“哟，青少年，回来得很晚呀。”他那不正经地老爸在玄关处冲他招手，“是不是和小伙伴玩耍忘了时间？”
　　越前下意识就反驳：“谁会那么幼稚啊！”
　　可说完后却莫名感觉一阵心虚和中气不足，拉了拉帽子，迅速躲回了自己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