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华正茂》砂糖半暖

136、第一百三十六

　　1、
　　越前龙马飞往法国的清晨，王诺没有送他。来自爷爷的紧急电话让她比越前龙马还早就起床，奔向华国。
　　“等事情结束，我就去法国看你。”她有些依依不舍的从男人温热的身躯旁爬起，钻出被窝。
　　越前龙马早在五分钟前就被管家在卧室门外的呼声叫醒了。他抓住她的手腕，将正坐在床边穿衣服的她拉回床上，慢慢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决赛是6月11。”他有些慵懒的说。
　　王诺哭笑不得，被他压着胳膊没办法起身，只能用空余的右手艰难地继续系衬衫扣子：“好，就算我赶不上比赛，也一定在午夜前到巴黎，给你庆功。”
　　越前龙马琥珀色的猫眼微微的眯起来，半撑身体，帮她系起胸前的纽扣：“好。”
　　“哎，你系错位了……让我自己来吧。”

　　几番折腾，王大小姐才终于整装待发，抚平衣领，面色沉静玉树临风的走出了卧室。

　　小林弘助忍不住朝尚未完全关上的房门内窥探了好几眼，可惜视角不好，什么都没看到。紧接着他注意到自家小姐面色红润，仿佛被爱情滋养的苹果。
　　“小姐如果有了男人……还是告知我一声，我们好为她安排。”首席秘书刘熙临行前的忠告仍然在耳。
　　小林在内心叹口气，果断选择忘记前辈说的话，眼观鼻鼻观心放任王诺去了，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小姐，打扰您休息了。今早王远钊先生传来紧急电话。”他收敛心神，说起正事，“董事长希望您尽快回本宅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要事？”王诺穿上管家披上的西装外套，又让助理上前整理头发，给面部简单化妆。
　　“英国那边的事。”小林弘助点头。
　　“具体是什么，董事长没有和我细说。但昨夜凌晨，英国的茜茜小姐给您打了十几通电话，只是您当时吩咐，约会的时候什么电话都不允许接，因此我们没有理会。”
　　小林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然后……我凌晨收到了另一条情报。”
　　“威斯敏斯特公爵及其长子，也就是茜·格罗夫纳小姐的父亲和哥哥，昨夜突发车祸身亡了。”

　　王诺眉毛微挑，但旋即恢复不动声色：“原来如此。”
　　谈恋爱真耗费时间啊！
　　她挥挥手，示意生活助理离开，自己整理起耳边的碎发，片刻突然下达了毫不相干的命令：“让小祺近期呆在法国，专心备战。除非我通知，否则不要回来。”
　　“明白。”

　　王诺一路都在思索着英国威斯敏斯特公爵家的事。威斯敏斯特是伦敦的一个区，是公爵的封地，严格来说连女王的白金汉宫都在他家的地产上。这家人姓氏为格罗夫纳，他们和王家是三代人以前就结下的友谊。
　　那友谊的纽带到现在被一系列的利益合作维系着。王诺始终记得爷爷王远钊对她的嘱咐：“老公爵对我们王家有大恩。有恩必报，若格罗夫纳有求，我们都要尽可能的答应。”

　　因此，在茜·格洛夫娜十五岁的生日宴上，王诺几乎说是可以抬举对方身价的亲自出席；在不久之后公爵府出乱子、茜茜需要帮助时，她也秉承着爷爷的嘱托，义不容辞出手帮忙。等茜茜转学来了她所在的美国高中，原本的家族情谊之外更是添上了私交，当老公爵把自己的诺亚集团股权转给茜茜当礼物时，王诺也放任其发生，丝毫没干预。

　　前代公爵几十年前对王家的具体的“大恩”是什么，王远钊始终没有吐露。王诺明白那必然牵扯到过去晦暗血腥的历史，她没有追问，而是通过爷爷对待格罗夫纳家族的态度来判断那个“报答”的限度在哪里。

　　直到在王家本宅，家主居住的房间正隔壁，她留给王祺的那个屋子里，王诺看见了楚楚动人、梨花带雨的茜·埃德温娜·路易斯·格罗夫纳。
　　王诺突然意识到这个恩情比她设想的还要大得多。

　　“阿诺。”苍老的王远钊坐在窗边宽大的扶手椅上，朝孙女招手。放权已有三年，他的双手不再遒劲，脊背也不如以前挺直，可目光却仍然锐利如鹰。
　　“爷爷。”王诺点头示意，目光紧接着落在王远钊对面的年轻女子身上，挽起一个亲和的微笑：“茜茜，好久不见。”
　　女人刚刚收住眼泪，眼眶都是红的，看见如今的王氏掌权人朝她走来，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瞬间抛弃了名门闺秀的矜持，跳起来大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呜……王，王诺君，你终于回来了。”

　　王诺无奈地抱着这位学妹的腰，摸着她的头，目光却征询望向爷爷。
　　王远钊无声点头。

　　“对不起茜茜，昨夜错过了你的电话。不过，既然我回来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王诺扶着女孩的肩膀，又伸手擦去她面颊上的眼泪。
　　“别哭了。我最看不得你哭。”

　　茜茜颤抖的肩膀慢慢地平静下来。她耳边突然回响起当年逃难般急促的飞机起落的喧嚣。那时她十八岁，狼狈逃离了长大的日本，母亲不要她了，平常就很少见面的父亲也不愿她去英国生活，她就像个废弃品，被丢到了不会膈应到任何人的美利坚。
　　她不愿下飞机，不愿承认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和未来，缩在自己的飞机座椅里，将脸埋入双膝中拒绝行动。然后就听到了这个温柔的声音。
　　“别哭了。”

　　茜茜是记得王诺的，在她十五岁生日宴时，王诺曾经赏脸参加过宴会，还陪她跳了好几支舞。那时她窥破了王诺和迹部景吾恋情的秘密，对方也大度的没有计较；她扭伤脚，王诺还帮忙安排了医疗护送。那是她只能仰视的、高高在上的存在，连父亲都对这个比她年长六个月的少女颇为尊敬。她的母亲安艺夫人因为王诺光临，高兴了好几天。
　　母亲——?想到自己的母亲，茜茜崩溃地再次缩成一团，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明白，从小宠爱自己长大的母亲，为什么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那个基因测试肯定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父亲也不辩驳呢？为什么，母亲愤怒的会想要掐死自己？

　　“好了，别哭了。我最看不得少女哭。”王诺半跪在她面前，拉开了她捂住脸的双手，然后用纸巾细致地帮她擦眼泪，帮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茜茜，还记得我吗”
　　少女迷蒙地抬起头：“王，王诺君？”
　　“嗯。”王诺握住她冰凉的手，“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委屈。茜茜，你的父亲没有嫌弃你，也没有不要你。他把你送到美国来，是因为在这里你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在她温柔的注视中，听着她承诺的话语，茜·格罗夫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因为是王诺亲自送她去的学校，没有任何学生敢轻视她；王诺去接茜茜吃晚餐，因而这些一点儿不单纯的世家子们迅速忘掉了茜茜差点被安艺夫人杀死的小道谣言，只记住了她仍然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掌上明珠；王诺亲口说了“茜茜是最漂亮的学妹”，所以她无可争议的成为了人人喜爱的校花，哪怕她已经不是公爵和前妻的女儿，而只是生母不明的私生女。

　　“别哭了。我最看不得你哭。”当再次听到王诺的这句话，茜茜紧绷的情绪终于舒缓下来。
　　“王君。”她冷静下来，坐在王诺身边，紧紧地攥着拳头，“昨天晚上我，我遭到了暗杀！还好保镖反应快，我逃脱了，但是，但是……”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英国那边发生了一样的事，父亲和大哥去世了。他们肯定不是车祸，肯定是被人害的！”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王远钊不急不缓地看着孙女，“阿诺，现在茜茜是第一顺位爵位继承人，根据公爵的遗嘱，茜茜还将继承全部财产。”
　　“土地之类倒是容易，但是集团产业想让茜茜入主董事会，光靠遗产股份是不够的，她需要强力的支持。”
　　“这个忙，王家必须要帮。”

　　且不提王远钊短短几句话蕴含了多少的信息量，从看到茜茜出现在这个房间开始，王诺就对即将面临的责任做好了准备。
　　“爷爷，您真是给我揽了个艰难的活。”王诺按了按眉心，“事情的大概我明白了。当务之急，我们先分析一下公爵留给茜茜的遗嘱。”
　　“还有安艺三奈夫人。”王远钊直截了当，“法律上她仍然是茜茜的母亲。你要确保维持这点，这对茜茜的继承权很重要。”
　　“嗯。您放心，交给我吧。”

　　祖孙两人对视一眼，很多东西不言自明，反而是当事人茜茜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中。
　　她昨晚逃离刺杀后惊吓过度，病急乱投医，拨打了自己一直依靠的王诺的手机号，奈何始终打不通。过不久后倒是王老爷子主动联系了她，然后她就被一路护送接到了王氏本宅，还收到了自己父亲和哥哥去世的消息。尚不及消化这些信息呢，王老爷子却突然说什么继承权，什么遗嘱，什么董事会……

　　在茜茜错乱的目光中，王诺倒是已经迅速理清思路：“茜茜，放心吧。这里是王氏本宅，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送走爷爷，她环视了一圈这个留给弟弟王祺、他却很少回来住的宽敞套房，目光重新落到眼眶红红的茜茜身上。
　　她是真的一无所觉还是假装不知道？?王诺头痛地叹口气：“先好好休息吧。宅内你可以随便走动，除了我的书房，想去哪里都可以。有需要的话就按铃叫管家。”
　　“你也有我的手机号。有什么想问的就发短信给我。”
　　“方才爷爷说的事，你不要多想，交给我。等处理好了，我们会逐条和你说的。”
　　茜茜擦去眼角的泪珠，仍然有些懵逼和激动，几乎本能地说：“王诺君，爵位和遗产我都可以不要，只是，只是……”说着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谋害父亲的凶手，我一定要找到！”
　　“王诺君，如果您能帮助我，我，我愿意把所有的财产都奉上！”

　　看着少女轻轻松松就说要把大半个伦敦都送出去，王诺再次头痛，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傻姑娘。”她摸了摸茜茜的发顶，“何至于此。”
　　又安慰了茜茜几句，见她神色平静不少，王诺准备离开，走之前却突然回头，停住步子，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姑娘。
　　“茜茜，你……有喜欢的人吗？”

　　大概王诺是在她的想象中，最不会问这种问题的人，而且场合太不对了，茜茜手足无措：“王君，你，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是很严肃的问题。”王诺认真道，“请你如实回答我。”
　　茜茜被她盯着，慢慢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垂下眼帘：“……我有憧憬的人。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意义上的喜欢。”
　　王诺松了口气：“没有正在进行中的恋人？”
　　“没，没有。”
　　“那就好。”

　　茜茜若有所思地目送王诺离开。她从来不是心机深沉的姑娘，自小的身世让她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看人眼色就能得到一切，所以朋友们总开玩笑说她是圈子里少有的“傻白甜”。
　　但她不笨。而且王诺最后的问题太直白了些。

　　继承权。收拢董事会很艰难。老族长说会照顾她。
　　茜·格罗夫纳观察着王氏老族长安排收留自己的套房。没什么被使用的痕迹，但是从这个房间就在王诺卧室隔壁、简约利落的男性化装修风格，还有专门存放球拍的步入式衣帽间，她都猜到了这个房间的原主人是谁。

　　一个大多数圈里人都没有真正见过，也很少谈起，仿佛在活影子里的存在。却又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王氏本家长孙，家主王诺的亲弟弟，王祺。

　　2、
　　“你在看什么？”王祺将意大利面优雅地送进嘴里，有些好奇的看着桌对面心不在焉一直在低头看手机的小伙伴，“这意面很好吃。”
　　越前头都不抬：“消息。”
　　“哦？经纪人的？”
　　越前心不在焉，下意识实话实说：“阿诺的。”
　　“咳咳咳……” 王祺一阵咳嗽破坏了那原本完美的用餐仪态，惊讶瞪大眼，“你们进展这么迅速？湾岛才几天啊，现在已经开始网聊了？”
　　越前龙马慢慢放下手机。他嘴角有藏不住的笑，但还是尽量平静，像是提及天气那样平淡的说，“我们交往了。”

　　“靠！”王祺万万没想到直接被塞了个大新闻，忍不住爆出粗口。
　　越前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却强作镇定，举起叉子接着吃意大利面：“喂，你破人设了，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脏话。”
　　“我——”王祺满腔复杂与激动被他堵在喉咙里，半晌后才蹦出一句：“你憋到现在才告诉我！”
　　越前低下头掩盖笑意，但还是忍不住眉梢嘴角都扬起来：“阿诺说了不要声张。”
　　“你还笑！”王祺看着比他激动多了，“你现在这表情，就像没出息的山大王抢到了压寨夫人！”
　　“什么是压寨夫人？”文化代沟让越前不解抬头。
　　王祺不想解释，扭过头，不情不愿：“好嘛，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恭喜你们了。”

　　越前龙马看着对方故意扭过的侧脸。这样近距离的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他和姐姐王诺眉眼中相似的地方，还有气质中挥之不去的贵族感——但是比他姐姐生动多了，也可爱多了。

　　“喂。”慢慢的，等消化完讯息，王祺终于将脸扭了回来，他眼中的激动和惊喜慢慢退散，表情说不出的严肃。
　　“龙马，和我姐姐恋爱，可是很辛苦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越前龙马轻轻点头：“阿诺也这么说。”
　　“……如果有困扰，随时来问我。”王祺坐直了身子，越前龙马少见地从他身上看到了和王诺相似的、大财阀继承人的刻影。
　　“尤其是家族方面的困扰。有不方便告诉姐姐的，都可以和我说。”他拍了拍越前龙马的肩，“我会保护你的。”
　　“什么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越前不满。
　　“我认真的！姐姐的恋人不仅不是华国人，甚至不是圈子里的，这可不是件小事。”
　　越前龙马见不惯他这么严肃：“遇到问题了再去解决，先别想那些，来叫声姐夫听听。”
　　“Shoot, 怎么忘了这茬……”王祺懊恼地拍额，坚决摆手，“Never！没门！”
　　“我本来就比你大。叫姐夫，你不亏。”
　　“那也没门！”

　　两人拌起嘴，声音稍微大了些，不由引起了别桌的注意——很快王祺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致命的错误。

　　“王祺！是王祺哥哥！”随着两个青春靓丽的短裙女孩的惊喜呼声，在短短几秒内，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女孩子，认出了戴墨镜和鸭舌帽的网坛贵公子。
　　“越前也在！”
　　“天呐，现实版的王x越，我没有遗憾了！”

　　“糟糕。”王祺迅速地压低鸭舌帽，然而已经迟了。女孩们从四面八方激动地涌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连认出越前龙马的真·球粉都被她们挤到了旁边。
　　“你的主场不是在华国吗？为什么巴黎也有这么多女粉！”越前艰难地说。
　　“我哪里知道！”

　　“那，那个，王祺哥哥，可以给我签名吗？”率先发现他的金发女孩正激动得手足无措，结巴着在身上翻找可以签名的纸笔。
　　面对这种场景，美丽的男人有些不耐地蹙眉，用足以让所有经纪人捶胸顿足的冷漠狠狠拒绝：“对不起，你打扰到了我们吃饭。”
　　女孩微怔，但她随即被更大的幸福包围，双眼放光：“王，王祺哥哥和我说话了！！！”
　　接下去谁说了什么已经完全听不清，现场被女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和议论以及手机拍照录像的声音遮住，闹哄哄的乱做一堂。店主发现厅外动静不太对，探出脑袋，顿时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他迟疑着观察环境，担忧会不会挤坏了桌椅碰碎了盘子，正想着报个警，紧接着他看到两个身着便服肌肉遒劲的保镖一路大刀阔斧劈波斩浪挤进了人群。

　　“少爷，您快从厨房走，队长带人在后门接应。”两位保镖艰难地拦起防线，扭头对王祺大喊。
　　青年知道此时绝不用客气：“明白。”说着他拉住越前龙马，轻车熟路地拔腿就跑：“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