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之时雨静飞尘》清水岸边

55、第 55 章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江微雨坐在一侧，尽管小桌上摆着各类糕点，她却一口未吃。白愁飞略带担忧的看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江微雨摇了摇头，神情中略带疲惫道：“没事。”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我就是需要时间适应一下，你不用担心。”
　　白愁飞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儿，神情中的忧虑没有半分减少。
　　江微雨叹了口气，忽然身手过去猛捏了捏白愁飞的脸，笑道：“你不是说了么？有些事情，你可以陪我，但是不能替我做。我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来的这么快，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明白了。”江微雨坐回原来的位置，摩挲着韩生最后交给她两样东西。一份是韩生倾尽毕生之力研究出的蛊术和蛊虫，另一份便是此刻被她拿在手中的，这本略显老旧的折子。这是一份万民折，上面有安远镇无数人按下的红手印，想要上书求官家免去平武侯杀头之罪，只是没想到对方动手太快了，折子还没来得及递上去，平武侯全家就已经满门抄斩。
　　“这世间的人不是非黑即白的，这一点我在京城多年早已看清，只是我不知道原来对与错的界限，其实也是模糊的。平武侯挪用工程款、克扣军饷固然有错，却全了大义，万人敬仰。蔡京……身居高位，本该为民请命，却遭万人唾骂。”
　　“那你还介意之前事儿吗？”白愁飞略有些安心，继续问道。
　　江微雨道：“人总该有自己的选择，我不必受限于他们的人生。我现在才明白，我娘隐姓埋名，带我离开京城，其实她想要的，就是给我一个选择的自己人生的权利。她想告诉我，我其实可以是我自己，不是谁的女儿，不是谁的外孙女，我只是江微雨。既然她不希望我深陷于上一辈的恩怨之中，那我便应该放下这些，只做我自己。”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蔡京，”江微雨低头苦笑，“不过这样一来，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就都想清楚了，当初那晚金风细雨楼被六分半堂设计之时，于众多六分半堂杀手中救我的人，应该就是他了，我早该想到的，能在京城两大帮派斗争之中出手，又全身而退的，除了他满京城能有几个？甚至，我这鸿鹄馆能开的如此顺利红火，背后也可能有他的一份力。呵，京城中能获得金风细雨楼、神侯府、宰相府三家支持的店，我怕也是独一份儿了。”
　　“那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办？”白愁飞听她这么说，便也知道经过这次，江微雨已经不再介怀当初那些事了。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开我的鸿鹄馆。”江微雨道，“反正这也是所有人所希望的，不是吗？”
　　白愁飞听得此话，终于笑了，看来经此一番，她也成长不少。
　　神侯府教会了她善良、正义、诚恳待人甚至是心怀天下，唯一没告诉她的，便是在这样的世道活得好，也需要不屈不挠的坚韧和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狠辣。
　　不过她现在这样，也很好。她若不能狠辣，那他便替她就是了，这东西容易得很。
　　白愁飞靠着马车躺下，嘴角嗜着一抹笑。
　　车马行了五日，入夜便到了京城近郊的苦水铺，白愁飞和江微雨刚下车，便各自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是大哥的消息。”白愁飞捏碎纸条道，“想必是从鸽组那知道了我们已经回来的消息，他叫我去苦水铺我们结拜的地方相见。”
　　“我这个是冷师兄的。”江微雨道，“他说今晚蔡京有行动，让我晚些回京，保护好自己。这群人的耳目还真是灵通。”
　　“你就跟我一起去吧，”白愁飞说道，“同我和大哥在一处，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江微雨点头，以她的武功，保护好自己就是不给大家添麻烦了。若是冒失前往，反倒让人分心，她向来有自知之明。跟着白愁飞和苏梦枕，是最安全稳妥的办法，对大家都好。
　　“大哥，我回来了。”白愁飞带着江微雨到的时候，苏梦枕也刚巧骑马赶回来。
　　“小石今晚去干大事，我们在这等他回来吧！”苏梦枕弯身下马道。
　　白愁飞上下打量了苏梦枕道：“大哥风尘仆仆，可是也出了门？”
　　“刚去了趟楚河，办了些事。”苏梦枕道，“你们的事，可办好了？”
　　“办好了。”白愁飞点头，“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石头要做什么？大哥你恐怕要跟我细说说。”
　　“小石与有桥集团有仇这你是知道的。他们跟当年小石全家被杀的案子有关。这段时间，蔡相意图误导小石，说诸葛神侯是有桥集团的首脑，小石将计就计，决定刺杀蔡相。”苏梦枕道。
　　白愁飞下意识的看向江微雨，见她眉头微蹙，却并没有说话，便时刻留心她的表情，分神听着苏梦枕的话。
　　“你走之后，京城里也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雷损死了，死在我的刀下。雷损死后，六分半堂群龙无首，而后便听说发生了一些事，蔡相见了纯儿，纯儿便带着些人手出发去楚河收服霹雳堂。相信很快，她便会成为六分半堂新的总堂主了。”
　　“大哥也去了楚河，可是为了帮雷姑娘？”白愁飞问道。
　　“我与她毕竟多年情分，她父亲虽不是我所杀，可到底死在我的刀下，能暗中帮她在六分半堂立足，也算不枉我们相识一场。”苏梦枕道。
　　“雷姑娘何等聪明，怕不会不知道大哥一路相护吧？”白愁飞道。
　　“那是她的事，我只想我想做的。这一生，终究是我欠了她。”苏梦枕道。
　　白愁飞还待在说些什么，便感觉到身边江微雨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白愁飞抬头看向苏梦枕，见他神色怅惘，便转而说道：“没想到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只身独撑我们金风细雨楼，小石头真的长大了。”
　　江微雨扶额，话题还能转的再硬一些吗？
　　“这里是我们当初结拜的地方，没想到今天却要在这分别。”苏梦枕道，“你回来的正好，之后要靠你了。”
　　“大哥已经有计划了？”白愁飞挑眉。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在掌管金风细雨楼。这次你不能再走了，你代替我，决断楼里的大小事务，”苏梦枕扭头拍了拍白愁飞的肩膀道，“老二，你一向都很有胆色，在你心中也要有仁义，在这个位置，不能想杀就杀，如果你把所有不是朋友的人都杀光了，那就会把所偶的朋友都杀成了敌人了。”
　　白愁飞轻笑一声道：“我跟大哥不一样，我白愁飞一生不需要有朋友，有兄弟就够了。不过，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先送走小石头，再揽下刺杀重臣的罪名，我不同意。”
　　“我是楼主，这个责任，我来扛。”苏梦枕坚决的道。
　　白愁飞看着他的背影，还想再说什么，便见不远处又来了一行人，正是王小石等人。
　　“大哥、二哥，你们终于回来了。”王小石一下马，便快步走过来。
　　“我再不回来，你把天都捅破了。”白愁飞道。
　　“傅宗书已死，但是可惜，没能杀了蔡相。”王小石道。
　　江微雨微微低头，收敛视线，心中的大石也算落地。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为这件事紧张，但她并不喜欢此刻的自己，不喜欢这份纠结焦躁的心情。
　　“你们不该救我，也不该管我，说不定这样楼里还有摆脱这件事情的机会。”王小石道。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办法。”苏梦枕道，他回头看了一眼白愁飞，白愁飞也略一点头。
　　“对，当务之急你要赶紧离开。”白愁飞道。
　　“这次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王小石惭愧道。
　　“都是兄弟，不必如此。此地不可就留，快走！”苏梦枕拍了拍王小石的肩膀。
　　“照顾好自己，再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白愁飞道。
　　苏梦枕看看自己身边这二位好兄弟，伸出右手，白愁飞王小石见状，将手也搭了上去。
　　三只手交握在一起，曾经兄弟间浅浅的裂痕在患难间修补，未来他们也一定会相互扶持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