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依旧》野生甜橙

3、第 3 章

　　我激动的掀起了喜轿的门帘，顾不上那些我学习了十八年的繁文缛节，想要躬身出来，却发现我在喜矫上，与地面还是有些距离。便只能弯着腰，抬着门帘站在喜轿内，默默地注视着阿罗。

　　我多么想大声朝着阿罗喊出他的名字，那个我只能在心里默念，在夜里偷偷怀念的名字。我还想告诉他我是信儿，是他捡回来的那株无名小草。

　　即使他可能早已忘记了他随口唤的名字，也早已忘记了那株在窗台边的陪伴他无数个朝夕，会开紫色小花的我。

　　可是我的唇瓣几欲开合，声音却仿佛被什么禁锢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强烈了，天空之上脚踏流光的天神低头朝我这儿撇了一眼，我们的目光不期而遇的交汇了。

　　不过一瞬，他很快将目光移开了。旋即，他也破空而去。

　　我就站在人群之中，与芸芸众生一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如同在天神殿里的每一天，看着他离我而去的背影。

　　不过四舍五入，他算看见我的嫁衣了吧。

　　我感觉眼眶湿润润的，拿起手帕轻轻在眼角处摁了几下，温热带着些许湿润的感觉透过轻薄的帕子传到指尖。

　　今日大婚，哭的有些太多了啊。我攥着手里那颗圆润饱满的苹果低头暗想。

　　这只不过是我大婚的一个小插曲，我的生活仍然按照原本的轨迹走着。

　　大婚的礼节走的很圆满，也无人注意到阿罗到来时我的小动作和因激动而失态的神情。

　　婚后，我与驸马住进了父王赐予我的公主府。与驸马原来的家不过一条街之隔。我与驸马相敬如宾，他平时不太干涉我的事物，由着我在府里折腾这个，倒腾那个。驸马常常以侍奉母亲为由回家探望，一住便是十天半月，我亦不阻拦。

　　这样的生活舒适安逸，与我出嫁前的幻想并无太大出入。只是丈夫这个角色出现的少一些罢了。

　　不过坊间都在传，公主与驸马大婚当日，天降祥瑞，天神亲临。说我与驸马之间乃是天造地设，就该琴瑟和鸣，幸福美满。也传我的父王慧眼识珠，治国有方，定能缔造河清海晏的盛世。

　　父王很开心，更觉我与驸马是那么的合适，我们如此般配。

　　看着父王的欣慰，母妃的欣喜，王后的满意，以及百姓的众望所归，我觉得这或许就是我的使命吧。

　　这样的生活如果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

　　驸马并不喜欢我，他甚至排斥我。从小我就对身边人的情绪波动非常敏感，而像驸马这样强烈的厌恶，我亦能清晰的感知。

　　他迂腐，他平庸，他相貌平平。但心中颇有些丘壑——这是我看了他的书画得出的结论，只是他从来都无意在我面前展露这些。

　　是个偶然的一天，艳阳高照，风和日宣。我也不知道动了哪根神经，在驸马离府的三日后，想着去拜访一下婆母。

　　身为公主，为君，我的婆母，为臣。从忠君的角度说，我非但不需要像民间的其他小媳妇一样伏低做小，日日以婆母为尊，反而她还需向我行跪拜之礼；但从孝道的角度说，她无论如何都是我丈夫的母亲，我合该奉她为母，日日请安。

　　如此一来，两两相抵，我们便免去了繁琐的礼节，顺便也减少了见面次数。不见面就不会有矛盾，没有矛盾就不会有冲突。很好。

　　偏偏就是那日，我也没有提前打招呼，仅仅带了几个丫鬟婆子走过了横在公主府与驸马家的那条街，登门了。

　　大家看起来神色都很慌乱。儿媳妇回家，至于那么紧张吗？

　　我在那里小住了一阵，很快便知道了原因。

　　驸马家的后院很漂亮，有郁郁葱葱的树，构造奇特的假山，一个小小池塘里养着几种颜色的鲤鱼。我闲时喜欢在假山附近拿着鱼食，将他们撒进池塘里，看着鱼儿们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

　　那日日头太烈了，我便躲在了假山阴影后的石桌旁小憩。偶然间听见一对男女的说话声。原本我是不爱搭理这些闲事的，只是那个男声像是驸马的声音。

　　我悄悄地向前走了几步，看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那个姑娘的面前时，平日里毫无波澜的眼神竟有些灵动，满腔情意却又小心翼翼地收敛着，害怕吓着那位姑娘，一个古板的人也会有鲜活的时候啊。

　　他对我的厌恶，或许是源于因我的存在而无法让他与心爱之人相守吧？可是，我又有什么过错呢？

　　我不难过。

　　驸马的母亲向我小心翼翼地暗示，成婚三载，需要添丁了。

　　我理解一个老母亲对于孙子的渴望，但添丁这事，我一个人也是有心无力，便试探着问驸马要不要纳妾。不经意间提了那位姑娘的名字。他瞬间警觉起来，眼神防备地看着我。

　　“与她何干？”驸马的声音干涩又冷硬，完全没有面对心上人时的柔情蜜意。

　　我看出了驸马的紧张，是怕我出于嫉妒伤害她吗？原来我们都心知肚明啊。

　　我笑了，也不勉强，继续扮演一位善良大度的正室夫人，温声说，“你不愿，就罢了。”

　　他没说什么，垂头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