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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记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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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夜醒的时候躺在寺庙的地板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尊佛像,他开始怀疑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但是在他重新把目光投向符纸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脑子响起一段声音。
”是真的。“
于是他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从地上上起来,看见手机上有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急忙回拨了一个,对面秒接了他的电话,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你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是柯之祭的声音。郅夜从心里涌起一股不舍,这不舍要把他吞没了,一开口竟带了哭腔。
”我在寺庙,刚刚手机静音了,没有听见你的电话。“郅夜很少骗柯之祭,但这件事他必须得骗他。
“好了好了,我没有凶你的意思,别哭。”柯之祭赶紧安慰起他来:“你怎么一个人去,不是让你等我吗?”
“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我又没什么事,就来了。”郅夜解释道:“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了?”
“我请了半天假,本来打算这半天和你一起去寺庙的。”柯之祭记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吃午饭去。”
郅夜暗暗庆幸还好没有和柯之祭一起来,不然他晕倒了柯之祭估计又要担心了。
柯之祭接到他的时候觉得他不太对,像是很疲惫,整个人瘦了一圈,他很心疼,于是吃饭的时候疯狂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郅夜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和柯之祭一起吃饭了,他现在格外珍惜和柯之祭在一起的时光,他目光贪婪,像是要把柯之祭的样子刻进他的心里,事实上他也已经做到了,他们分别的那七年,郅夜天天看着柯之祭的照片。
他的样子早就被他刻进他心里了。
“怎么了?”柯之祭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哪里不舒服吗?”
郅夜赶紧摇摇头:“没有。”
“不爱吃吗?那我们下次不来这家了。”柯之祭把一只剥好的虾放进郅夜碗中:“但是现在先吃点好不好?晚上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是的,很好吃。”郅夜把虾放进自己口中,其实他现在尝不出来好不好吃,但还是要假装一下:“我很喜欢的,你别瞎想。”
“那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你答应过我的,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的,我们要一起承担的。”柯之祭放下餐具:“告诉我好不好?我知道我最近工作很忙,可能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我希望你可以什么都和我分享。”
郅夜愣了愣,他张了张口,他甚至想把所有的所有都告诉柯之祭,可是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抗争,告诉柯之祭除了让他徒增烦恼之外于事无补,说不定柯之祭压根不会相信他。
但他脑子里又有另一个声音,柯之祭明明也有知情权,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郅夜感觉所有事情都浮在了他嘴边,他张了张口:“我...”可话还没说出口,柯之祭的电话就响起,柯之祭抓了抓他的手然后接起点电话。
对面是个女生,声音听起来很急,很年轻,还带了点哭腔,柯之祭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他只说他马上回去。
郅夜看见柯之祭眉头微皱,但他的声音还是轻柔:“公司那边出了点事,你等我回去跟我说好不好?我晚上尽量回来陪你吃晚饭,你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解决。”
郅夜点点头:“那你公司出了什么事也要告诉我好不好?虽然我可能不能帮你一起解决,但是我不想你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柯之祭答应了他,这顿饭还没吃完,柯之祭就把郅夜送回了家。
可到最后柯之祭还是没能回家陪郅夜吃晚餐,而柯之祭的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郅夜也不是从柯之祭嘴里得知,而是从电视的新闻里得知。
柯之祭公司的产品在一场重大医疗事故中被质检出有问题,家属从医院闹到了公司楼下,因为死的人是个商业界赫赫有名的金融大鳄,还刚好是柯之祭他们公司的对头,所有很难不怀疑是有意为之。
郅夜吃着一人份的晚饭,空旷的房子里除了新闻的声音,还有火腿肠舔着牛奶的声音。
郅夜很想打个电话问问柯之祭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吃晚饭?但是他怕添乱,电话在他手机上按了又删,他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包括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实在不想火上浇油,这么多事情堆在柯之祭身上,柯之祭不是机器人,柯之祭会坏掉的。
他关掉电视,火腿肠今天的晚餐是一个罐头加牛奶,郅夜看着他慢慢吃的样子,想起了刚刚养他的时候,他吃饭很急,而且如果不控制量,他可能会吃到把自己撑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下一顿饭会是什么时候。
现在它吃饭慢条斯理的,遇见不喜欢吃的干脆就不吃了,柯之祭把它养得很好。
它现在其实算只老猫了,猫的寿命不长,好像一眨眼就老了。
和人其实也一样。
那晚是柯之祭第一次没有回家住,等到第二天郅夜才接到了他的电话,说刚忙完,早餐要记得吃。
这也是郅夜第一天没有吃到柯之祭做的早餐。
接下来几天柯之祭都很忙,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郅夜什么都不问他,只是陪着他,即使郅夜最近也不太好,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想陪柯之祭熬过这段时间。
柯之祭嘴上说着没事,但郅夜知道,如果真的没事,柯之祭不会说没事。
国内公司还是和国外不同,遇到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也和之前柯之祭的处理方式不同,其实说到底,柯之祭也不过是个刚上位的总经理,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遇到,但他是整个公司的主心骨,不论是谁倒下了,那个人都不能是他。
这是柯之祭公司出事的第三天,郅夜仍然开着新闻关注这件事的进展,但目前来看,舆论是站在柯之祭他们的对立面的。
郅夜叹了口气,突然,门铃被摁响,郅夜打开门的时候,被一道刺眼的光闪了下眼,他抬手挡了挡,听见的却是一阵人员嘈杂的声音,他抬头,看见的是一堆举着摄影机和话筒的人。
郅夜瞳孔微缩,他没想到记者居然闹到了柯之祭家,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你好,请问柯之祭先生在家吗?您是柯之祭先生的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柯之祭先生家?”
“请问您对柯之祭先生在此次事件中的态度怎么看?”
“为什么不给一个正面回应?为什么只会给出正在调查中的提醒?”
“.......”
郅夜只觉得喘不过气,他眼前堵了太多人,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门被他们堵死,郅夜站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他被许多话筒怼在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突然,郅夜看见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郅夜多希望下车的是他的救世主柯之祭,可郅夜看见下车的人比眼前这堆还让他窒息。
那女人格外雷厉风行,她来到记者面前:“希望你们这堆记者做调查之前做好该做的功课,不要牵扯进不该牵扯的人。”
言毕,那女人把郅夜推进屋,当外面一堆人为空气一般关上了门。
全程动作流畅,没有一处是多余。
如果说郅夜刚刚是楞了一下,那么现在就是完全僵住了。
“怎么了,看见我很意外?”她自顾自地坐下来,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我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我儿子本事很大,我一直都知道。把失去的人追回来,我觉得他确实能轻轻松松就做到。“
是李纯。
郅夜感觉自己周遭的氧气都被抽干,但他还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了。
”阿姨,不只是他追回我,是我对他也余情未了。“郅夜语气坚定,但他握成拳的手轻轻颤抖着。
”哼,余情未了。“李纯笑了:”情是这个世界最没用的东西。“
”就像刚刚,一堆记者堵他门口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吗?“李纯转了转她手指的戒指,这个动作和当年一模一样,郅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像他公司出事的那几天,你知道要怎么办吗?你连怎么安慰他都不知道,但你不知道的事,总有人知道。“
”你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之前不是,你以为现在就会是了吗?“李纯看着他局促的样子:”说好听了点,你们的相遇是一场意外,说得不好听了,你们的相遇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郅夜的心被重重敲了一下,他想反驳,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们刚刚搅和在一起,肯定不会轻易分开,但是我总有办法让他回到正轨上的。“李纯把目光放在火腿肠身上:”你说,再去戒同所一年,他会不会和这只小狗一样乖?“
郅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是猛烈的耳鸣和头晕目眩,他听见了好多声音,睁眼的时候是一片黑暗。
原身在提醒他,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到底还要考虑多久?
郅夜说熬过了柯之祭公司的这段时间,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