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2章 入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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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顾青裴大衣都没来得及脱下就急匆匆进了书房。李经理已经给他发来了那个副院长的一些基本信息，他直接在网上搜索到了他的具体履历，仔细翻阅了起来。原炀在客厅脱了外套也转身跟着进了书房，刚进来就看见衣冠楚楚的顾青裴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里一段文字陷入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怎么样，那个副院长你看出解决办法了没？”
“嗯，有点思路。”顾青裴回答，指着屏幕正中间的那段履历指给原炀看，“他以前在xx市当过书记，我认识这个市的组织部长，看看能不能走他这条线搭上关系。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顾青裴在手机通讯录里一顿翻找，终于锁定了一个名字，拨了出去。
原炀就看着顾青裴整个人突然气场一变，不但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容光焕发了起来，“喂，吴哥，是我青裴，还记得小弟吗？对对对，是好久不见了······哈哈哈，那找个机会我肯定去吴哥那好好坐坐。”
“哎呀，那两瓶就你现在还记得呢。这样，我又让一朋友帮我从法国进了一箱回来，这两天我让人给你寄过去半箱。客气什么，我去ｘｘ的时候吴哥对我这么照顾，应该的应该的。”
顾青裴和那个组织部长客套了好几分钟，就连还没到手的红酒都直接送给他半箱，才把话引到正题上。两人就副院长的事情谈了大半天，原炀听不到电话里具体的谈话内容，但是看着顾青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愈加紧锁的眉头也猜出了结果。
电话挂断，顾青裴又打了几个电话，想找关系跟这个副院长接上，可惜几个电话下来消息都不太乐观。穷尽了几乎所有能想到的人脉都一无所获，顾青裴决定还是先打电话给原立江汇报此事。如果用心去找，也未必找不到关系，但是肯定不会比原立江更快。
跟原立江汇报完整个事件后，顾青裴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鼻梁骨，今天喝了点酒，总感觉脑子不如平时运转起来灵光，事情的思路前所未有的卡壳，没有一点头绪。
“我爸说什么了？”
“他说他问问看，总有办法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电话里原立江似乎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隐隐不安的感觉让顾青裴如坐针毡，他低声喃喃自言自语：“这件事如果拖太久不解决，不但风险很大，还会影响公司恢复上市的整体进程的……”
原炀看着顾青裴疲倦又无力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堵住了一样，郁闷得很，他开口道：“这个人我能找到关系。”
顾青裴猛地抬头看向原炀，发现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眼睛不由一亮：“你能？真的吗？”
“我真的能。”原炀指着这个人的简历，“这个人在法制办行政复议厅当过厅长，我有个哥们的叔叔在他当厅长的时候正好是这个地方司法系统的一把手，时间基本吻合。”
顾青裴坐直了身体，“那你赶快打电话过去问问。哦对，我忘了你手机没钱了，我给你充点话费。”
“别充了。”原炀按下顾青裴准备充话费的手，语气颇为嫌弃道：“刚才回来路上，那三个傻逼一人给我充了一千块。”
说完，他就拿着手机出了房门准备去打电话。刚走了没两步，顾青裴在背后随口开玩笑调侃道：“可以啊，小原。这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啊，我们小原都转性了居然主动干活了。是看上什么东西，想要我买给你做奖励吗？”
原炀停下脚步，想起陈陆今天吃饭时教训说的话：
“不要求你给人家分忧解难但别老给人添乱……”
他转过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替你分忧解难而已。”
原炀对这件事似乎真的挺上心，光电话就打了三十多分钟还没停，那认真的态度让顾青裴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有变化总比没变化好，无论如何孩子愿意主动承担工作就是最大的进步。而且这个案子能多一点希望多一种解决方式也是不错的。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原炀保持这种劲头呢？口头鼓励还是物质奖励？顾青裴看着在客厅打电话的原炀再一次陷入头脑风暴。
原炀电话终于停下来，刚放下电话，就看见顾青裴一脸欣慰地坐在他旁边，在那连连点头。
“可以，虽然沟通技巧上稚嫩了一点，语气也不是特别婉转，但是真诚度足够了。给你打个80分，表现不错。”顾青裴一边点评一边把手里盛满水的杯子就递给了原炀。
原炀正渴的厉害，接过杯子直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废话，用得着你说。”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打算明天去一趟那边，亲自去跑关系。”
这是原炀第一次主动做点什么，他这个人一直信奉要么不做一旦决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从来没有已多挣钱和做大事业来衡量自己的能力和得失，他的心思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停留过。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方面，就是为了让别人满意？这种事简直愚蠢透顶。
但是最近在顾青裴身边的这些日子，的的确确让他看到了他平时看不到的风景。管理一个企业运作一个项目，并不是单纯的派发任务下去，要懂得资源的合理整合、重新分配和二次利用，要学会把控每个人每个环节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过去厌烦的一切不再呈现繁琐和无趣的表象，反而像一场无尽的充满未知数的游戏刺激着原炀的神经，撩拨着他的胜负欲和征服欲。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也。
原炀转过头看着顾青裴，顾青裴也正好抬起来眼眸回望过来，两个人四目交接，顾青裴朝他温和地笑了笑。原炀顿时心里升腾起一股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满满当当的，感觉不赖还有点……
原炀无法形容，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他去捕捉那一闪而过的感觉，一点无法诉诸于口的小心思在他心潮里暗暗涌动。
如果可以，多希望这个人永远这样看着自己。
如果可以，多希望这个人永远······只看着自己。
顾青裴太熟悉原炀投来的目光了，他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狮子，他那高傲又敏感的自尊不允许他轻易接受别人伸出的橄榄枝，总在第一时间本能地怀疑和拒绝。而他能做的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向他传达肯定与鼓励，用眼神安抚他躁动的心，让他逐渐习惯这份来自他人的善意。
“那我先让张霞给你订明天上午的飞机票。”
“你还是先把案子的资料给我看看吧。”
“行，明天就过去现在看时间有点紧，你先过一遍，哪里不懂的问我，实在不行我明天跟你一起飞过去。”
“不用，我想先自己试试。要是真的凭我自己的能力搞不定，你再过去也不迟。你现在给我说说这个案子怎么回事吧。”
“好。”
顾青裴拿过卷宗，开始给原炀讲解。他不是法律专业出身的，但是他有个合伙律师两人已经一起合作清收了五六年不良资产包。清收不良资产涉及至少房地产、金融和税务方面的法律知识，这让顾青裴在工作中学到了不少，几乎可以当大半个律师用。清收不良资产的收益是不菲的，如果不是原立江打动了他，他现在很大可能是在自己的资产管理公司挥斥方遒。
一谈到工作，顾青裴就充满了专业性，那种睿智、冷静和博学善言，让他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
原炀听着看着，眼睛不自觉被他吸引。
顾青裴一直给原炀讲案子讲到十一点才后知后觉时间不早了，早就过了原炀的睡觉时间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都快让顾青裴忘了时间的流逝。
原炀慢慢收回在一直黏在顾青裴身上视线，“不是正好讲完嘛。”
“我刚才讲的你还记得多少，这个案子的难点在哪？”顾青裴反问。
“当年支付了四百二十八亩的土地出让金给当地农民，剩下的四百亩由于公司陷入财务危机没能及时支付。然后现在这片地被当地农民用来种地了，重新收购的话，当地人不愿意以当年的价格出让。”原炀对答如流。
顾青裴对原炀的表现很满意，他拍了拍原炀的肩膀，“睡觉去吧，明天上午８点的飞机，最起码提前两小时出发。”原炀点头，起身跟着他一起关灯离开了书房。
走到一半，顾青裴发现原炀还跟着自己，忍不住出声提醒，“东西都给你换好了，今天你自己睡客房。”纠结过不过夜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留宿这件事只有０次和无数次，但是睡一起这件事还是恕他不能接受吧。
原炀被一提醒，也想起来这事，只能挠着脑袋转向了客房。在进房间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明天你送我去机场。”
“你见过谁家总裁送司机的啊？”顾青裴果断站在自己房门口果断拒绝。
原炀颇为鄙视地瞪了他一眼，“嗷？你不是我朋友吗？你不是我绑定辅助吗？你有没有点诚意，送我一下怎么了？”
那谴责的目光终于让顾青裴缴械投降，“行行行，送。我亲自开车送你去，成吗？”
“这还差不多。”原炀嘴角轻扯，露出一抹很浅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关上了房门。
顾青裴摇着头，无奈地喃喃自语：“小孩子真是麻烦。”
这一夜有的人醉倒在酒精度极低的啤酒里，最后打着鼾被自己的表哥交还给忧心等待的母亲。
有的人送完自己的表弟回家，手机上工作群里的消息却已经炸开了锅，全是９９９＋，等待着他这个老板的最后的拍板决定。
有的人的微信朋友圈仿佛生了翅膀传遍了大半个京城，八卦的、打探内情的、起哄的人在那张照片下纷纷留言。
有的人坐在床头争取在入睡前再研究一遍资料，想从那单薄的纸张里看出看出关键所在，等明日踏上战场时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而有的人还在为明日第一次踏上征程的人做着后续准备工作，往返的机票、食宿的酒店都要安排，可能会遇到的问题要提前叮嘱，还有人情往来的资金也应该提前准备，殚精竭虑只为了另一个人第一次远征的可以毫无顾忌地一往无前。
周一的早晨顾青裴和原炀起了个大早，两个人6点就出门了。顾青裴开着他刚修理完的卡宴将原炀送到了首都国际机场，早晨的机场旅客稀稀拉拉的配合着初升的太阳，整个北京城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原炀今天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搭配配一条藏蓝色暗纹领带，外面套着一件厚重的单排扣平驳领深灰色过膝长风衣，简约利落。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么打扮的原炀那略带锋芒的侵略性压迫感和吊儿郎当的气质尽数被收敛得七七八八，反而透露着一股商业人士的干练，以及几分和原立江颇为相似的不怒自威。
原炀和顾青裴一起站在旅客大厅里说话，让路过的人皆生出一种穿越到某个国际金融峰会现场的错觉。
顾青裴看着原炀，唬人是挺唬人的，就是细节不太到位。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领结的位置，提醒道：“领带要系就系紧一点，衬衫领子下面不要露出领带边，像什么样子。”
“啧，你要求真多。”原炀被一提醒，稍微向拉了一下自己的领结，好让领带收的更紧。收紧的效果倒没有特别明显，原本板正的领带又被碰歪了。
“哎，你这小孩……别动。”顾青裴有点看不下去，直接上手帮原炀拉紧了领带，扶正了位置。
原炀赶紧配合地抬高了下巴挺起了胸膛，但那一下收紧的领带让他有些呼吸不畅，眉毛都拧到一起。
“我靠，你怎么系这么紧，你都不嫌弃勒的慌吗？”
“领带可是男人的介绍信，别人对你这个人第一印象靠不靠谱全看你领带系的紧不紧。好了……”顾青裴拍了拍原炀的外套，把最后一点褶皱抹平。
“说不过你，你歪理一套一套的。”
“到了那边一落地记得给我打电话……”顾青裴忍不住开始叮嘱起来。原炀也没插话打断，他说什么他就点头。
“出门在外求人办事，记得把姿态放低一点。别人可不吃你是原家大少爷这套。”
“别人问你的事你要是不知道就别回答，岔过去。回头打电话问我，别被人给套进去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原炀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岔。
顾青裴歉意地笑了笑，年纪上去了果然就容易变得啰嗦。他转了个话题：“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你这是第一次积极主动承担工作，要是真的扭转局势，那按照公司规定一次性奖励你二十万。”
“不错，还有钱拿，我还以为你这个铁公鸡一毛钱都不给我呢。”
“不给钱你就不去了？”
“去，我说去就一定会去。不过二十万实在太少，收益好几个亿的项目你就给我二十万……最起码三十万。”
“就二十万，爱要不要。”一边说着顾青裴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早已备好银行卡递给原炀。
“卡里五万，从你二十万里面预支的。男人在外面手头总要有点钱，没钱不好办事，叫别人看了笑话。这部分我先垫付了，你回来卡记得还我。密码831104。”
“你生日？”
顾青裴点点头，并没有对这件事有太多的留意。
“真老土，现在还有人拿生日当银行密码……”
顾青裴直接给原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呵，嫌老土，那你还我。”
“不给。你都给我了，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原炀眼疾手快在顾青裴拿走之前，直接把银行卡快速塞进了口袋里。
机场的广播响起，播报着原炀的航班的登机口的方向，乘坐航班的旅客可以开始办理登机手续。两个人人站在原地，认真聆听每一句提示，直到广播结束。
顾青裴拍了拍原炀的肩膀，“去吧。”顺着最后一拍的力道，把原炀往入口的推了一把。
早晨的初晖穿透首都机场的厚重的玻璃幕墙映射下来，顺着地面的指引标识铺成一条阳光照射的光明大道。原炀拉着行李箱延着这条耀眼又璀璨阳光大道往候机大厅的方向走，走了没几步突然转身，问向身后送行的人：“我这事要是办砸了，怎么办？”
顾青裴手插在口袋里，斜着脑袋对原炀笑道：“要是办砸了，那我······只能等你回来以后一起去跟原董负荆请罪了。原董要是大发慈悲的话，说不定还能留下我让我混口饭吃，要是怪罪下来，我就只能准备卷铺盖走了。”
原炀也低声笑了起来，阳光在他身周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晃得顾青裴看不清原炀的轮廓，但又舍不得挪开眼。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原炀说完，拖着拉杆箱继续朝着候机大厅的方向走。
顾青裴在他背后喊道：“那我的后半辈子的职业生涯就拜托原公子了。”
原炀这次没回头，他背对着顾青裴挥了挥手，就一头扎进了大厅排队的人群里。
“这小子······”顾青裴浅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另一个出口的方向走去，他也该去公司上班了。
两人背对背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行，就像两朵奔腾的浪花跃入各自的江河，过不了多久这江河将会汇聚，涌入同一片人海。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2章 入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