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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独享盛宠 ...

  •   袁侍郎独女袁艺和太傅傅余骞之女傅余少熙接连作答,眼见就要到盛将言,他费力地辨识着“诏旂分夏物,专土锡唐弓”的首字究竟是“诏”还是“沼”。
      轮到他,开口含糊不清,他向裴易投去求救的目光。裴易在一旁小声提醒,可听在他耳中既像是“诏”又像“沼”。“夏……夏……”情急之下,脑中突然闪现一句诗来,于是信心满满地说,“夏谷雪犹在,阴岩昼不分。”
      “夏谷雪犹在,阴岩昼不分。”此句一出,在座的皆是吸了一口凉气,就连林博士也掩面轻咳一声。六皇子上官廷也头一回发怒,“放肆!”除了面容清冷的滕雪,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盛将言身上,沂花先是回头瞧了盛将言,目光落在他身上活像是射去的根根银针,又把目光转回滕雪。
      冷歌闻言也不禁皱了眉,却并不去看盛将言。他隔着中间的人看向滕雪,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好奇。
      盛将言不解地四处张望,直到对上身后傅余少微严肃的神色,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向滕雪的方向弯腰作揖。“时安公主恕罪,六殿下恕罪,将言脑子一时愣了,才冲犯了公主。”
      皇帝至今共有四位公主,尾字相连是“风花雪月”。宫里相传,当时皇帝还是太子时,迎娶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皇后时对她说,自己身为太子,胸中应存社稷,日后恐难许她风花雪月,但自己定会好好待她。
      后来长公主出生,皇帝起名为樱风,说是日后的女儿都以风花雪月依次作为尾字,并严令天下人避讳。但后来皇帝也发现“风”“花”“月”三字不好避讳,便默许百姓重用这三字。但天下百姓仍不可称“雪”一字,也就是说,众人仍要避滕雪名讳,皇帝还特地一纸诏书昭告天下,“雪”以“冰晶”代称。近两年,皇帝更是宠爱滕雪,她也独自享有着这独一份儿的盛宠。
      由此一来,十余年里众人也习惯了在下雪时说:“落冰晶了!”这般也别有一番风味。
      而盛将言一句“夏谷雪犹在”不偏不倚提到了“雪”,若是被有心人编排,说是忤逆圣上也不为过。这也是为何盛将言要向滕雪赔罪。
      滕雪朝右后方微转了下脑袋,声线清冷“盛公子日后,慎言!”
      滕雪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她不怪罪,却也并非温婉地一笑而过,短短慎言二字力道恰如其分,在场的不免又提了一口气。众人都知道盛公子这般的确触犯了皇家。冷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再看滕雪,虽然他们二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她乖顺之下是藏着一股子强势的。
      林博士也出来打圆场,告诫盛将言日后还须更加谨言慎行。“是,将言知错!还望时安公主恕罪。”之后盛将言才俨然坐下。
      为了打破尴尬,也帮盛将言解围,裴易松了松严肃的脸色,将方才那句被染花了的诗又写一遍交给盛将言。“时安公主,不妨再给将言一次机会吧。”
      滕雪依旧坐直身子,却并不回头,背对着浅笑回应“裴公子哪里的话,盛公子还尽管回答。”看着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盛将言回答道,“诏旂分夏物,专土锡唐弓”。
      裴易收下盛将言感激的眼神,继续飞花令,“命义俯仰间,谁复论冬夏。”林博士也像没发生过这个插曲一样,称赞裴易。
      最后飞花令结束,众人都获得了此次课考的甲等。
      一路走向太学门,盛将言一直在感谢裴易,期间看见打算悄无声息溜走的项义咏。跑过去揪着项义咏的领子,瞪了他好几次,却没有再对他下手。裴易就静静地看着他们扭在一起。
      沂花和滕雪结伴走来,裴易眼尖看见后,把他们俩拉开,站在中间。盛项两人看到来人,立刻停下动作,沂花和滕雪也停下脚步。三人向面前的两位公主行了礼,看着她们即将离去。裴易用手背默默敲了敲盛将言,后者明了,再次向滕雪致歉。
      “盛公子言重了,今日事可大可小,在场的同窗定是维护盛公子的。”说到这,滕雪像是无意间看向裴易。“公子日后言行举止还是得更加谨慎周全。”同时,上官廷从后方路过,神色无常出了太学门,从宫人手中接过缰绳一跃上马。
      “时安公主说的是,将言定会谨记。”
      太学门外上官廷已在等着他们,冷歌也和傅余家的公子相伴而来。“时候不早了,别过。”沂花不知是在对滕雪还是眼前的三位世家子弟说道。
      几人作别后,两位公主朝马车走去,诸位少年并不急着离开。盛将言还是一脸高傲,不愿搭理项义咏。
      傅余少微和傅余少桑与冷歌攀谈着走近,傅余少桑热情地邀请冷歌择日来府中做客。冷歌报以一笑,裴易过来手臂搭在少桑肩膀上,“少桑,世子刚入京,住在宫中,出入恐怕多有不便,我们就别为世子添麻烦了。”裴易嘴角带着不羁的笑,转过头正对上冷歌的目光。
      冷歌刚回京城,还住在宫里,皇帝的用意就是不想其他臣子特意上府拜见这未来的定国公。若是此时冷歌便急不可耐地“结交朋党”,来日圣上大怒,于谁都非好事。
      少桑以为裴易所言在理。“裴兄说的是,是少桑思虑不周了,世子见谅。”
      “哪里,”冷歌朝身后看去,见公主们都上了马车,“冷歌不好让公主和殿下等,先告辞了,回见!”
      “回见!”裴易拍了下冷歌的肩膀,上好的衣料下的肌肉坚实有力,裴易剑眉一挑,冷歌点头一笑便离去。
      原以为这家伙只会舞文弄墨,并无一点承袭定国公的飒爽豪迈,就连身形相貌看着也并不像是漠北长大的。可这一下倒是让裴易改观了,光是这浑身健壮的肌肉就不是轻易能练得的。
      看着冷歌轻车熟路地骑上马和六殿下一行人走了,在场的众人也准备出了宫门分道扬镳。临了,盛将言还不忘叮嘱众人,“今日这事谁也别说啊,要是让我爹知道了,我又得几天出不了门。”
      大家面上笑他,但都义气得很,绝不会将此事说与他人听。裴府与骠骑将军府也就是盛家只隔了两条街。裴盛两人同行,盛将言正疑惑不解,裴易怎么不往左街走,反倒和自己往自家方向去。
      洞察他的困惑,裴易马背上的半个身子偏向他这边,放荡不羁地轻笑,“忘啦?”
      “啊?”
      “我来——”
      “取匕首!”
      说罢,双手一拉缰绳,跃身下马,好不潇洒。裴易的声音也随着翻身下马的动作潇洒悠扬。骠骑将军府的小厮忙牵过两匹马,“少爷,裴公子!”
      “嗯。”应了小厮,又令他把马牵进马厩,盛将言深吐一口气。“我这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这可怪不得我,天知道你连字都认不全。待会若是见了盛将军,自己别说错话!不然,大概‘又得几天出不了门’喽!”听出裴易侃笑自己,盛将言没脾气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就是趁人之危。来来来,匕首给你便是。”
      裴易像又想到他当时那副胜券在握的架势就把两句诗脱口而出,“还真有你的,飞花令你飞不出来,禁诗你倒是记得顺口就来——”
      “去去去!”盛将言听他这么说,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小点声!”
      进了盛将言的屋子,还和上回来一样,满屋子放了不少上好的兵刃弓弩。
      他从枕头下拿出那把匕首,刀柄上镶嵌的红色玛瑙反射着日光,由于玛瑙质地不算透光,说不上熠熠生辉,但却更显得大气庄重。裴易接过,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满意地笑了。“不错,归我了啊!回见!”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裴府——
      “大人,前厅已张罗好了午膳。”
      “夫人呢?裴易可有回来?”裴卿埋头公文,抬头问了一句。
      家仆回说,少爷已回,夫人正与少爷说话,还特命他来请自己去用饭。裴卿放下公簿,起身踏出门槛,家仆只来得及听见他短吁一声。裴卿低语,好一对母子啊,我竟成了多余的!
      “今日,功课如何啊?”裴卿人未到声先至。
      “回父亲,一切皆好。”
      武毓修见他们父子相聊,将手中团扇递给几十年一直跟在身边的文弗,执汤匙替他们盛了两碗浓香的鸡汤。裴易连忙接过,“多谢母亲。”原本一本正经查问儿子功课的太尉老爷,也立刻接过汤碗,有样学样,“夫人辛苦了。”随即又盛了一碗汤,端放在武毓修桌前,引得她笑出了声。
      见到夫人笑了,裴卿自然也舒心,又想到方才的话题,面色严肃起来。皱了皱眉,并没说什么。
      三人开始用饭,食不言,桌上安静起来。
      饭后,裴卿将儿子喊进书房。裴易随意一坐,自顾自倒了两杯茶水。“如今,你与这世子在一个学堂里头念书,你们相处得可还好啊?”
      “回父亲,儿子以为冷歌恐怕不宜深交,也未曾与他有过什么往来。”裴易将茶盏递给父亲。
      裴卿握着茶杯,嗯了一声以表赞同。“裴易啊,这些日子下来,依你看,这定国公世子可有异常啊?”
      异常?看起来白白净净,却有一身腱子肉,这算异常吗?“儿子愚笨,未见什么异常,冷歌他,挺本分的,该是清楚自己的境遇。”
      “唉——皇上准他常住宫中,面上是抬举,实为监视。这孩子孤苦一人又尚且年幼,只怕……”只怕是当下没有异心,来日也难保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啊!
      喝了口茶水,裴卿看向窗外,午后的阳光稍稍刺目。他想:这无形之物也能化作利剑伤人啊!“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不夸张地说,当朝显贵的子女如今也都是这世子的同窗了,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未见得有人能撇个干净。”
      “这皇帝也是用心良苦啊!”裴易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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