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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爱喜生忧 ...
一天中午,徐归失魂落魄到了乾坤殿,一声不吭地直跪在了殿前。守殿的太监不知所以,正要去通报,忽而想起皇帝去了后花园,小太监只能如实相告,“皇上不在,徐总管要不下午再来?”
徐归没做反应,他依旧直挺挺的跪着,朝小太监咧开一个古怪的笑,道:“不用了。”
小太监吓了一跳,也不吱声了。
直到下午申时,谢长吉才与新招来的贴身太监小宋子姗姗来迟。
谢长吉瞧见那皂色圆领外袍的背影,便知是徐归来了。他叹一声,这阉宦。
谢长吉装作一惊,走上跟前,笑嘻嘻道:“呀!什么风把咱们徐总管吹来啦?”
徐归木然的回神,扑到他的脚下,魔怔了似的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嘴里什么也不说,渗出了血丝也不自知。
谢长吉面无表情:“这是怎么啦,”他转身对小宋子笑道:“你瞧瞧,好笑不好笑?”
小宋子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上前一步踩住徐归的手,居高临下道:“这奴才可是挡着皇上的路了,真是无理!”
谢长吉脸色一变,朝小宋子呵呵一笑,可怜这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朕踹飞了,一瞬间的事,小宋子便被人拖下去了。
他掸了掸龙袍,淡淡道:“究竟何事,值得你这般轻践自己?”
徐归顿住,惨然一笑,并不言语。
谢长吉来了兴趣,猜道:“让朕想想,太子命人给朕的汤食里下毒,你照做了,为什么呢?徐归,你是同朕一起长大的,无父无母并无牵挂,是谁能让你这般在乎?连朕都要背叛?”
徐归垂眼:“皇上英明。”
武帝一笑:“英不英明朕不知道,今天殿里收录了一位貌美的宫女,你要不要去看?”
徐归愣了几秒才恢复神情,“皇上说笑了。”
武帝制止他又将要磕下去的头,伸手一指,道:“哎。你瞧。”
徐归一瞥,大惊:“瑞年!”
许瑞年被人带上来,瞧见了他头上触目惊心的血,颤声道:“阿褚。”
徐良褚是徐归未进宫前的名儿。
徐归凝视着许瑞年好一阵,才闭眼道:“谢皇上。”
许瑞年被太子虏去了借此来威胁徐归,昨天太子说瑞年不堪受辱撞柱而亡了,没想到,竟是被皇上所救。
对比他做了什么,简直荒唐。
谢长吉古怪一笑:“别谢朕,朕让人带她来不是让你们双宿双飞的,”他一顿,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徐归你好大的胆子!私通宫女,陷害帝王。枉朕与你几乎手足情份一场!”
“徐归,朕允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可好?”
刚叫人来上刑,许瑞年便跪倒在地,泪湿双目,不住求饶,“皇上开恩啊皇上!徐总管他是为了我才干出那种下作事的,您要罚便罚我吧,求您放他一条生路!”
语罢,也开始以头抢地。
徐归慌了神,拦住许瑞年,护住她的头。徐归视死如归道:“奴才有罪,望皇上赐奴才一死!”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很低。透露出一点苍凉却强硬的意味,“只是,许瑞年她并无罪过,恳请皇上念及情分,放过她罢。”
武帝怒气上涌,“好、好!滚,都给朕滚!”
徐归跟在武帝身边久了,早就习惯了武帝的喜怒无常,他神色一松,让许瑞年先回去。
许瑞年不愿走,怕她这一走,就是永别了。
徐归再三向她保证会安然无恙的回去见她,她才咬咬唇,神色凝重地离开了,一步三回头。
谢长吉讽刺道:“怎么,还留在这等死?”
徐归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弯,毫无力气一笑,“皇上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武帝不理。
徐归也不出声。
半晌,是谢长吉先忍不住了,不耐烦道:“你果真不走么?”
徐归摇摇头,终是一笑,“奴才永远是皇上的奴才。”
武帝低头笑,夹杂着苦涩的笑声变得疯狂而不可抑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徐归,你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归道:“皇上谬赞。”
谢长吉长太息一声,将徐归从地上扶起,掸掸他膝上的灰,灰尘抖若糟糠,抖去了徐归一身的傲骨,折煞了他的腰。武帝的怒火也随之而去。
谢长吉悠悠叹道:“徐归啊徐归,这么多年了,你独独两次这般拼命跪下来求我。”
徐归眉目微低,恭敬道:“皇上慈悲。”
谢长吉哼了声。
徐归抿唇,默然无语。
徐良褚是徐姓王朝的第十三个皇子。对,前朝最不济的那位。
当初谢长吉率军攻打徐国,徐国接连颓败,徐国君不得已寻了个年纪相仿为由,将十三子徐良褚送来当质子。像是送出一件无所谓的玩物。
谢长吉之父本打算一杀了之,可是谢长吉却悄悄将其留下了。只是活命是需要代价的。
少年长吉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徐良褚,饶有趣味,他恶劣一笑,用脚尖踢了踢他肮脏的脸,笑眯眯道:“听人说你要见朕?” 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彼时徐国尚未覆灭,已然称帝,可见其野心。
徐良褚抬了抬眼皮,支撑着起身,重重得将头磕在地上,“奴才徐良褚叩见皇上。”
少年的嘴唇很白,几近透明。
少年长吉一挑眉,“你可不是奴才啊,你是朕请来的贵客,谁敢这样待你?嗯?是谁干的站出来!”
谢长吉装模作样的环视一周,底下的宫娥太监无一不在偷笑,笑他的不自量力。
谢长吉也笑。
徐良褚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悲无喜。
少年长吉一撩衣袍蹲了下去,用手向外扯住他的乱发,用另一只手背拍了拍他的脸,皱眉道:“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呢,磕坏了朕可赔不起。”
徐良褚头皮一阵痛楚,愣是咬着牙没发出半点声响。
少年长吉突然松开手,十三皇子的头就这么膨的一声撞在了地上,血流汩汩。
少年长吉起身,慢悠悠的踏上石阶,坐在上位,他淡淡道:“你记着,这是你们徐国给朕在九泉之下的兄弟们赔罪的,朕念你有几分骨气,留你全尸,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徐十三巍巍颤颤的抬头,血与泪交杂,他对谢氏的恨突然就散了。他闭眼,“奴才不承认徐国,也不想做什么畜牲般的皇子,怕是无缘为将士们赎罪了。”
“怎么,想学越王勾践?”
徐十三诚实的摇头,鄙夷一笑,“勾践有什么值得学的么,阴险之辈耳。奴才是想成为孙武,成为伍子胥。”
少年长吉一愣,半晌啧了两声,低头笑着开口,“好一个孙武、好一个伍子胥!朕改主意了,你很聪明。”
刚才徐良褚故意将头狠狠的磕在地上,好换取同情,谢长吉心知肚明,也不戳破。对比起来,徐国君真是蠢极了。
谢长吉话锋一转,笑里藏刀,“作朕的大太监如何?”
徐十三哪能不懂,可在他心中,天大地大大不过命,为了活命他只能点头。
徐良褚忍着颤声,道:
谢主隆恩。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徐良褚,只有徐归。
“她多大了?”武帝问。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徐归却是明了,他垂下头,枯指攥紧,指关节发白,好半天,他好似叹了口气,牙齿缝中溢出一声自嘲的轻笑。他缓慢道:“也该二十一二了。”
宫中宫女换的勤快,十一二岁送来,三十上下离开。来时忐忑又向往,一身欢天喜地。总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特殊,却忘记了秦宫的“有不见者三十六年”。在这宫中,虽然权分大小,可是谁又有什么不同呢。到头来,独醒者是我,虚度者是我,我们不过污泥,独为他人塑形。你说尊严,说傲气,说不屈,总有老宫人嗤笑,小子,这些可是能当饭吃?你要性命,那些要不得的。
那些要不得的。
一座宫墙,荒唐的分割开了两个世界。尤以为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殊不知,一边是地狱,另一边仍是。宫中岁月长,若想知浮世三千,纷扰几多,便来罢。
结对食是寻常事,没有人愿意浪费珍贵的朝气与青春,不过十几年,人老珠黄了在送出宫去,彼时已将灵魂葬送了,便不知何处为家了。
莫不如就此告慰这恍惚的一生。不爱也罢,爱也罢。
徐归苍白的面中勉强笑出抹皱纹,又自嘲又悲哀。他已经三十有五,同陛下一般大了。
他不知冷暖,亦不问情爱。他甚至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为何苟活于世。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无人与我捻灯熄,无人共我书半生。
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拭我相思泪,无人梦我与前程。
无人陪我顾星辰,无人醒我茶已冷。
他笑、他泣、他无人。
长吉之于他冷暖,阿年之于他情爱。冷暖不自知,圈地不自赏。
真的太顺遂了啊。他读不懂了。
他人贪财贪权他贪命,具是自卑自贱自焚。
所以还是会有灾难降临么。
真是,太好了。
予所予求才是天道。
皇帝也笑,道,“仔细决择。”
徐归敛眉:“这没什么的。”
这没什么。
我的世界很小也很黑,从没盼过天明,也不畏惧乌黑。某日,太阳施舍光于我,冰霜开始消融,泥土开始松动。她给了我从未拥有过的生命,这一日启,开始畏惧乌黑,期盼天明,欲望的种子生根发芽,终将长成参天大树。
未有时不虑失去,拥有时便害相思。惦记上了,只怕这辈子,也无法离了。
爱喜生忧,爱喜生畏。无所爱喜,何忧何畏?
得之则生,弗得则死。
人啊,人。真是。
太矛盾了。
晚间,徐归到许瑞年的寝室。许瑞年是张贵妃的大丫头,有单独的屋子。
灯火摇曳间,透过泛黄的窗纸,一个低颈绣衣的女子宁静安好,素颈如同天鹅。
徐归不忍去打破。
直到被许瑞年发现。
她匆忙跛了鞋便出来,道了一声阿褚。
徐归不动,垂下眼,也不给她看见。
有本书里写道,如果一个人不给你看他的眼睛,无论你如何寻找,也是徒劳无用。你找不到的。
许瑞年有些慌了,她扯着他的胳膊,细细端详,颤声道:“皇上对你做什么了?”
徐归摇摇头。
许瑞年松开一口气,笑道:“那你杵这干啥?快进屋来,外面冷,等会着凉了。”
徐归依旧低着头,他的声音同他低垂的弧度一般,是非男非女而尖细的嗓音,那是独属于太监这类非人的嗓音。他平时极少拿这般奇怪的嗓音与她说话。
他道:“阿年。”
她应道:“我在”
他轻声道:“我决定跟着皇上。”
她愣了愣,又笑:“好啊。做人不可知恩不报。”
他一顿,语气平淡又生硬,嗓音沙哑而尖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你一定明白。
过了三十离了宫,你依旧可以生儿育女,你可以粗茶淡饭平凡却快乐的活着。
可你不能与我。
我既是选择了跟着武帝,结局必定是死路。
你还很年轻。
你还桑叶沃若。
而我,早已不再年轻。
你明白么阿年?你一定明白的。
许瑞年半晌未语,徐归自嘲一笑正要开口。
却听她含笑道:“说什么呢?屋里我给你做了新袄,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徐归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笑意潋滟的秋水中。
他不再尖着喉咙,颤声道:“阿年。”
这次,许瑞年看清了他的眼睛,那浑浊又摄人的眸子。
她伸手搂过徐归微微佝偻而僵硬的身子,笑道:“我在。”
宫中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宫中并非是非黑即白的,你要知道,有太阳就会有光。宫中只是略要黯淡些,黑夜是挡不住光的,终究是有光的。
你莫要怕,我一直都在,让我来做你的光。
爱许我一个欢迎,我的灵魂却畏缩难前,
因脏与罪而内疚不已。
但目光敏锐的爱,察觉了我的颓然,
从第一次迈进来起。
便向我身边靠近,甜蜜的问及,
是否我还缺些东西。
后来,谢长吉临死前发过一次火气,竟将相处几十年的大太监与张贵妃的大宫女遣出了宫,下令此生不许入京。张贵妃闻言,也是摇头,神色悲戚,只说是瑞年做错了事。
谁都知道,谁都瞒着。
谢长吉当时已无法起身早朝了。徐归黑白分明的眸子无喜无悲,他沉默着,在谢长吉的床头,磕下了他此生第三次头。
爱许我一个欢迎,我的灵魂却畏缩难前,
因脏与罪而内疚不已。
但目光敏锐的爱,察觉了我的颓然,
从第一次迈进来起。
便向我身边靠近,甜蜜的问及,
是否我还缺些东西。
——摘自[英] 乔治·赫伯特的爱(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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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爱喜生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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