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白十三月》李白桃夭

3、冬日窒息

　　许云琛说，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不见一点太阳。
　　“喂，你过来。”他站在离叶城不远的一处岩石上，朝他喊着，身后是一处制高点。
　　叶城抬眼，心里乍惊，二话不说大步走上前去制止他，皱着眉头，呵斥道:“你干什么？给我下来！”
　　语气并不好听。
　　许云琛甩开拽着他胳膊的手，语气变了味样:
　　“你管得着吗？”
　　他停住，盯着他，像在对峙。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许云琛站在较他稍高的地方，身子微弓，恰能与他平视，“我讨厌爸对你的好讨厌，讨厌妈对你的寒嘘问暖，更讨厌你在我面前的虚情假意，是，我哪哪都不如你是吧，就凭我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
　　“许云琛！你给我闭嘴！”叶城朝他吼了出来，“我告诉你，没有谁对谁好，谁对谁不好，他是我爸妈，也是你爸妈，一切的猜忌都是你的主观臆断。行了，你现在，立刻给我下来！”
　　叶城急了。
　　许云琛不知道的是，警戒线周边的恐怖分子的活动，才是叶城提前回来的真正原因。
　　他自嘲的笑了笑，说:“爱给的多了，那人当然感觉不到，可谁又曾来问过我一句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他的情绪愈发激烈，不受自己的控制。
　　见状，叶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解释道:“从你出生到现在，吃喝玩乐，灯红酒绿的钱没一样是少了你的，就连你现在站在这里，也都是因为你的父亲。”叶城拍了拍他的肩，补充道:“和你流着一样的血的父亲。”
　　许云琛耸了耸肩，觉着讽刺，他说:“在他眼里，和你比起来，我算个什么呢？样样低人一等，处处不比那个所谓的哥强，你说？我在这个家里，图个什么呢？”
　　前些年，许夫人在生下他后就难产离世了，即便这个孩子的出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念着孩子没有错，叶父把他留了下来，叶母也尝试接受了他，接受这个无辜的孩子。四个人的家庭看似和谐，却总有一个小孩的自卑是心知肚明，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爱，只有隔阂。那个小孩只好把自己关进房间，对着冰冷的墙壁说:
　　我想长大。
　　后来，他长大了。可却发现心里的那个结，系死了。
　　“许云琛，”叶城叫他的名字，“我一直有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流着一样的血的亲兄弟，反目成仇这件事不应该发生在这里，你先下来，我……”
　　砰——
　　辨不清枪声的具体方位，许云琛却只觉得耳朵火辣。
　　造成了他现在的左耳膜完全被破坏，右耳暂时失聪。
　　“哥的第一个动作是将我扑倒，让我回营里找人来，还把他的防弹衣套在我身上，冲我低吼:‘我让你走！’我颤抖着松开了他的手，身后的枪声此起彼伏，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军里的人和我很快折回去找他，隔着老远，我看到他半倚在那块岩石后面，身上和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我想，他一定看到我了。”
　　“我跑过去喊他的名字，不停的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的名字，可我听不到他的回应，我让他抬起头来看看我，看看他的亲弟弟，可他像是生了我的气，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我很着急，我让他们帮帮我哥，帮他包扎，帮他止疼，可他们就像聋了瞎了一样，纹丝未动，我只好背死哥，胡乱地甩了一把脸上的水，他挡着我的路了，我还要带哥回家，还要回家呢……”
　　叶父接过许云琛手中的那个盒子，屏了呼吸，白露站着，紧咬着嘴唇，感觉不到疼。看着那顶军帽，那枚军徽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庄严，那是他的骄傲。
　　所有人低下了头。
　　“我想，这是他打算给你的。”许云琛说。
　　一个小小的环，戒指的形状。
　　她接过，向他鞠躬，却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跑远的身影，许云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叶母拍了拍他的肩，没有摇头，没有言语。
　　砰地，门被关上，腿和脚就软了，身体顺着门向下滑，跌坐在门口，咬着唇的牙尖松开，却停不住牙关的颤抖，指甲嵌进肉里，渗出了紫红的印。他紧捂了大口喘气的嘴，又去咬自己的指，却停不住那些难受的声音。
　　她有在像现实过渡，可彼岸那么远，阳光打在她身上，冷得抖擞，可没有人为她披衣。
　　你拉着我的手，仿佛还在昨天，可后来我们松开了手，就再也没有牵上过，你的东西还好好地放在这里，你还没有来拿……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鼻子酸酸地抽搐，连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眼睛哭得发疼。
　　没关系，哭累了，就睡过去了，睡过去，就不疼了。
　　可太阳还高高地挂着。
　　度日如年。
　　又一年，白露开着车，独自去了哈尔滨。
　　“你看，冰雕。”她指给他，“这个是大熊，没有狗。”
　　“你没能带我来，我不怪你，那我带你来就好了。”
　　她对着那枚小小的戒指说，轻轻地扶。
　　她问他那里冷不冷，她想他一定会笑着摇摇头，可她想和他说，你的嘴唇真的好凉……
　　在那之后，白露也曾梦到过他记忆里的父亲，她会问他，你有没有碰见一个叫叶城的小伙子，他是我的未婚夫，你的女婿，对我很好，人长的也挺帅，真的……

作者有话说

　　写的不好，正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