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布汩汩

19、019

　　节假日已经过去，清晨的怀里街头没有前两天热闹，来来回回都是熟悉的面孔，市刑警队的临时驻扎地就在北大桥，罗硕一大早起来饭也没吃，亲自带人把墙砸了，没想到真有了新的突破。

　　“顾队！墙里真的有东西，有块儿红砖被挖空了，里面放着一条项链！”

　　徐景正拿着电话神色激动地汇报：“而且你猜猜我们打听到了什么？前几天有一位住在姓尚的老板家民宿里的游客丢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据说价值不菲，可偏偏当天路北大桥的监控出了故障，查不到具体是什么情况，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后来是有人捡到了主动还了回去。”

　　新房子的装修出现了点问题，白枫一大早被师傅打电话叫起来，处理完事情直接在尚家早点铺子里吃了点东西，坐的还是老位置，还遇见了隔壁端着美容茶来开门的兰姐——以及和她紧紧拉着不松手的顾从颜。

　　白枫：“……？”
　　顾从颜见到干儿子仿佛见到了救星，立刻甩开兰如雪，在白枫对面坐下，白枫从他的手机里隐约听到了徐景的声音。

　　“主动还回去了？”顾从颜拿起桌子上的菜单，估计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儿就没了耐心，压低声音对白枫说：“帮我点一份儿和你一样的。”
　　白枫点点头，懒得移驾，冲着正在盛粥的王翠花打了个手势。

　　“对，更重要的是，我们调查发现，尚家院子里的监控被动了手脚，十月二号凌晨到凌晨一点区间的视频被删除了。”徐景耳朵比较尖，停顿了半秒：“你和白老师在一起吗？”

　　“刚遇到。”顾从颜眉毛拧的能夹死一只蚊子，只是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这三个字，下面直接出口成脏，无比暴躁：“我特么……现在的犯罪分子犯法前必毁监控是不是？监控室里的人吃干饭的吗？天天上班除了摸鱼还会干什么！回头全部给我喊道警察局去，交罚款写检讨！”

　　“先别急着发火老顾，还有更有意思的。”手机那端出现罗硕的声音：“我们联系了项链失主，她说她项链没丢，就在她的首饰盒子里，还给我们拍了照片。”
　　饶是顾从颜也有瞬间的扑朔：“没丢？”

　　“嗯，富婆说，她首饰太多了，戴过的一般不会再戴，就收了起来。”罗硕说到这里叹了口穷酸的气：“我算是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富得流油，原来有钱人的世界里钻石是论斤称的！”
　　“……”
　　“不过好在，她之前丢过一次，就让助理找人在里面装了定位器，打开一看，位置真的在怀里，所以应该是杨择以假乱真。”罗硕摸了摸下巴说：“还有一点，杨择的画室好像是他哥哥送给他的，你说他弟偷东西，他这个当哥的到底知不知情？”

　　“如果刘玉静真的是杨择杀的，那他同时犯了杀人罪和入室盗窃贵重物品，这个杨择绝对不简单！”顾从颜语气冷的要命：“徐景，你拿着项链去找专业的技术人做一下鉴定，看看什么情况，罗硕，你多喊几个人去把杨择的那个哥哥给我铐到当地警察局，我要亲自审他！”
　　“收到！”

　　等顾从颜怒气冲冲挂了电话，点的餐还没上，白枫递给他一个包子：“你怎么和兰姐一起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案子。”想起这个姓兰的，顾从颜脸色红绿交加，心累到憔悴：“别提了，我早上一开门她就笑眯眯站门口，吓我一跳，跟个五零二似的甩不开，说了几百遍我有对象就是不听，难不成我把你另一个爹喊过来，证明给她看？”

　　白枫实在是没憋住，偏头抖了抖肩膀。
　　“你还笑？”顾从颜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说正事儿，刚才电话你也听见了，给我说说杨家，他们家大概什么情况。”

　　白枫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杨择比我大一辈，生活圈子我不太了解，家庭的话，你们应该也查过，杨择父母健在，还有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叫杨绪，在镇上开了家照相馆，主要是给当地的游客拍照，杨绪的老婆叫王春凤，在鱼民欢当收银员。”顿了顿，他又说：“对了，杨绪和王春风还有个儿子叫杨梦飞，还在上初中，性格单纯正义，说白了就傻不啦叽的。”

　　“这些我都知道。”顾从颜一口咬掉大半个包子，下巴处长出来的青茬子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杨家平时和邻居的相处怎么样？”

　　“鱼民欢是公家的店，里面的员工全是我们自己人，王春凤平时和大家相处的还不错，挺热心，杨绪的话，她比较怕老婆，典型的气管炎。”白枫搅了搅碗里的豆浆，“但是杨择本人我其实不太熟，我们店面挨得近，可他每天呆在画室不经常出门，我记得听镇上传过一些关于他的八卦，说他年轻的时候性格古怪，每天坐在南桥上等火车，除了他哥没人能把他喊回家，还有就是，杨择现在还没结婚，有人说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画画。”

　　“南桥？”顾从颜敏感地抬头：“你当时直接向省公安厅举报说发现——”
　　白枫脸色一变。
　　顾从颜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拉着小凳子往前靠了靠，音量压低：“我记得也在南边，你说杨家和这件事儿不会有关系吧？”

　　白枫没吭声，正巧尚学把包子和粥端了过来，他捧着碗喝完豆浆擦嘴起身，介绍说：“这个是尚学，尚家民宿的老板，项链和监控的事儿你可以再问问，我先走了，拜。”

　　“兔崽子，每次说到关键的就跑是吧，”顾从颜冲着他走的方向喊：“你是不是还有事儿瞒着我？”
　　白枫只留给他一个英俊潇洒的背影。

　　杨择的事情已经过了几天，画室四周的饮食店早已恢复了正常营业，报私教课的学生发消息说今天有事耽误了不能来，白枫难得落下了个清闲的上午，于是把手机关了静音，躲进了舞蹈室。
　　练舞他会让他大脑放空，浑身沸腾，暂时忘记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

　　比如杨择的死亡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唯独杀猪刀上留些了可疑的指甲油，这个凶手到底是细心还是粗心？指甲漆分明是速干的制品，不可能是刘玉琪的指甲直接蹭上去的，倒像是有人故意涂上去，目的是什么？

　　叶子城说有人勒索柳初，因为照相机最先怀疑杨家，如果项链真的是杨择偷的，结果得到证实，他会不会……不可能，绝对不会是他，汗水顺着额头下滑，白枫喘着气前胸起伏地躺在地上，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伸手摸了摸仍在一旁的手机，想要关掉音乐，意外看到几个未接来电。

　　顾从颜半个小时前发来两条语音：“杨择死前穿的衣服找到了，被烧的全是窟窿，但我们在灰烬里发现一条手链，银色手链，手链上刻有缩写字母，LYQ。”
　　“手链是刘玉琪的，她认罪了，点名要见你，你在哪儿呢，是不是又在舞蹈室闭关，打电话也不接，看到消息快给老子滚过来。”

　　白枫开车匆匆赶到时，头发上的汗还没干，从脖颈道脸颊的皮肤全是粉色，棉质T恤里肌肉若隐若现，有个接水的女警察路过，嘴巴长成了鸡蛋的形状，然后收获了一嘴凉风。

　　恰巧顾从颜从审讯室出来，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眯着眼睛看着他：“下次跳舞能不能别静音？”
　　“马不停蹄来了。”白枫微微喘息：“刘玉琪为什么要见我？”
　　“谁知道，”顾从颜打开审讯室的门，斜睨他一眼：“可能因为你长了一张会骗人的脸。”
　　白枫：“……”

　　审讯室里，顾从颜坐在椅子上，往白枫面前推了杯水，拿起桌子上的资料看了眼：“人也给你请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杀杨泽？”

　　白枫喉咙的确有点干，端起来水喝了一口。

　　而刘玉琪仿佛没有听见顾从颜的话，目光在白枫身上停驻许久，微笑着问他：“你刚刚在练舞吗？”
　　“对，”白枫回了她一个微笑，开门见山：“为什么想要见我？”

　　刘玉琪的表情没变，声音沙哑几分：“我上初中时就听说过你，你是一个敢于站出来惩治坏蛋的英雄。”

　　这种富含中二用语的话术着实震惊到了父亲辈的顾从颜，毫不避讳露出无语的神色，正要开口提醒，让刘玉琪不要说废话，白枫在桌子底下拦住他，与此同时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杨择是坏人？”

　　刘玉琪沉默着没坑声，可搭在桌子上的五指不自觉抓紧了边缘。
　　“你早就怀疑你姐姐是他杀的？”白枫紧接着又问。
　　刘玉琪有好几秒一动不动，死寂般的安静，唯有眸中含着的泪光越来越明显：“不是怀疑，就是他。”

　　顾从颜神色略松，那点烦躁顿时消失殆尽，因为好像的确是有点代沟在的，抓起桌子上的笔刷刷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白枫往笔记本上瞅了一眼又问：“既然你肯定他害了你姐姐，为什么八年前，你报案时说的是你姐姐失踪？”
　　“因为我年龄太小，除了害怕，好像一点勇气也没有剩下。” 刘玉琪哽塞道。

　　“八年前，我还在上小学，记得那天晚上的雪非常厚，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响，放学后，我骑自行车回家，可在路上和同学玩的太投入忘了时间，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爸爸妈妈不在，他们留了字条，说天太冷，雪下的太突然，果子会冻坏，要在地里清雪，可能要晚点回，让我先给姐姐做饭。”

　　“姐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她经常坐在拴着狗的棚子下面守着家里的门，不知冷热，见到人就笑笑，没见过她开口说话，东西你给她就吃，不给她也不知道饿，所以姐姐很廋，可她也不挑食，本来她是可以就这么一直安静的活着……是因为我，杨择骗她说，我在路上摔了，姐姐担心我才会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