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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解冻’ ...

  •   实验高中高一学生晚上八点半放学,高二和高三要到九点半。高二楼在高一楼对面,灯光明亮,李萧站在一楼阶梯上,从小小的窗户,看到许多埋着的脑袋,觉得他们好像一颗颗足球。

      他看了一会儿,突发奇想地,自言自语:“国足下届会出线吗?”

      “你说什么?”张巡莫名其妙地看他。

      “哦,没什么。”李萧龙说。

      自行车从他们旁边杀过,叮铃叮铃叮铃,黑轮胎转的让人看不清。

      他反应过来:“你怎么还没走?”

      “我嘛……”张巡语塞了,“大晚上的,我想多一个人一起走回家。就和你们一块呗。”

      李萧龙通常和刘柳一路,两个人一个院子长大,搭伙回家成了习惯。这张巡是知道的。

      李萧龙“哦”一声,回过头盯他。

      张巡被他看的发毛:“怎么!”

      “我记得你家在北街那面,离我们那儿挺远的。”

      李萧龙家在九围巷,南光城里的老城区,都是居民,呈现出一种宜人的衰落气息。从张巡家到他那儿,要走二十分钟。

      “这不……天气好。”张巡嘀咕。

      刚说完,一阵凛冽的风刮过,刚入春,夜晚挺冷的。

      “这风多舒服。”张巡嗓子颤着,说。

      “你想来就来。”李萧龙没揭穿他,“今天刘帆也和我们一路,他去我家摘樱桃吃。

      放学路上,张巡走在最旁边,臭着脸。刘帆在他旁边,快乐地探讨樱桃该怎么吃。

      窦欲达走在最左边,挨着刘柳,但他的神色很坦然,和张巡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萧龙在刘帆旁边,看着这氛围,有点尴尬。

      没谁想到,刘柳叫了窦欲达一起回家。

      “你家离我们院子不远,正好一起回去,你也可以熟悉一下。”下课时,刘柳和窦欲达聊着天,邀请窦欲达和他们一起走。窦欲达想了想,说了声谢谢,答应了她。

      李萧龙看到张巡的脸都黑了。显然刘柳姐对张巡的十六岁心事一无所知。

      “你来这儿多久了?”刘柳问窦欲达。

      “……一星期吧。”窦欲达回答。

      “逛过没?”

      “没怎么。”

      “你要是哪里不懂可以问我。”刘柳说,又指指旁边三男孩,“他们也行,特别是刘帆,他对这里都很熟。”

      张巡在旁边撇嘴。

      刘帆看刘柳夸他,得意了:“你尽管问。”

      “你瞪我干什么啊?”刘帆莫名其妙地问张巡。

      张巡又瞪他一眼,自己独自朝前走了几步。

      “哦,你是不是身体舒服。”刘帆恍然大悟。

      李萧龙小声说:“他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他怎么的?”刘帆说。

      李萧龙没敢说穿:“可能今天太冷了。”

      “我想问下。”窦欲达突然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自行车碾过路面,一阵轻柔的沙沙声。

      “这里有没有舞厅或者酒吧?”

      李萧龙和刘帆愣住了,连走在前面的张巡脚步也慢下来。

      “酒吧?”刘帆说,有点不确定。

      李萧龙和他一个反应。他对种东西不太熟悉,而窦欲达却那么自然而然地提起。

      “嗯。”窦欲达说。

      “我知道几家,但是你……”刘帆卡住了。

      “你不是说你去过吗?”李萧龙看他这样,怀疑地。

      刘帆和他吹嘘过他自己会经常去,和很多酒吧老板都很熟。

      “我当然去过!”刘帆拔高声音。

      “对,他去过。”刘柳说,“我看到过他。”

      张巡的步履彻底停住了。

      李萧龙:“啊?”

      “刘柳姐看到过我?”刘帆变得昂首挺胸。

      “在哪里看到的他啊?”李萧龙惊讶地说。

      “解冻。”刘柳说。

      “哇!”李萧龙说,真心实意的。

      解冻是县城里出名的老酒吧。李萧龙知道它,是因为刘帆初中时有一次吹牛,说这家酒吧以难进出名,但他能进。

      李萧龙被他说的好奇,有次大晚上偷偷跑去“解冻”,也没敢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酒吧里躁动的音乐颤动他的心。不知站了多久后,一穿喇叭裤的女孩儿穿过巷子,抚摸耳朵上银色的大耳环,走到门口,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了“解冻”。

      李萧龙被那女孩的目光刺到了,感到一些害臊,那天晚上后,他就察觉了,酒吧这东西好像离他的生活很远,属于另一类令人羡慕、捉摸不透的男孩和女孩。

      “真厉害!”李萧龙真心实意地对刘帆说。

      刘帆没说话,咧开嘴笑。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他的?”李萧龙问。

      刘柳:“上学期吧,当时我哥带我去解冻玩。”

      “你有哥哥?”张巡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走回了他们旁边。

      “有哇。”李萧龙代为作答,“刘柳姐哥还挺好的。”

      “当时我觉得有点闷,想出去透口气。”刘柳继续说,“在门口碰到刘帆了。接着我就进去了。”

      李萧龙感觉有点不对劲:“你们两没打招呼吗?”

      “他当时在和老板说话,没注意到我。”刘柳说。

      李萧龙瞪大眼,搂刘帆的肩:“还和老板认识。”

      “那当然……”刘帆还在咧着嘴,但声音却挺心虚。

      “他们都在聊什么啊?”李萧龙兴致勃勃地问。

      刘柳:“他问老板能不能放他进去,老板说不行。”

      “……”

      李萧龙失望地松开搂刘帆肩膀的手。

      刘帆转过头,在李萧龙对他说话前:“总、总比你天天就知道爬树好。”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李萧龙冤枉地瞪大眼。

      “你要是想去‘解冻’,我可以告诉你地址。”刘柳没有李他们的吵闹,抱着手肘,转过头对窦欲达说。

      “在北京时你经常去酒吧吗?”她问。

      “算是吧,老在东四北大街那块儿晃悠。”窦欲达回答。

      “感觉怎么样?”刘柳说。

      窦欲达慢悠悠地说:“还行,我经常去的那家叫‘眺望’,到晚上,人还挺多的。”

      “这里除了‘解冻’,还有几家……”刘柳姐说。

      李萧龙和刘帆在一旁听着。

      “刘柳姐对酒吧好熟。”刘帆说。

      “因为她哥就是开酒吧的,有时候刘柳姐会去帮忙。”李萧龙说。

      “我怎么没听说过?”张巡突然插话。

      “没听说过什么?”李萧龙问。

      “没听说过她去酒吧、也没听说她有个哥哥。”张巡沮丧地说。

      “你也没问我啊。”李萧龙莫名其妙地说,“我去柳姐家玩时常见她哥。”

      “哦。”张巡不再说话,埋下头踢石头。

      李萧龙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了,也就没有安慰他,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慰。石头踢到李萧龙面前,李萧龙一踹,飞到窦欲达脚旁边,但窦欲达没看到,大步迈了过去。

      李萧龙顺着石头,有点茫然地看着窦欲达。窦欲达和柳柳在边走边聊,看起来,他什么也不在乎。刘柳在介绍“解冻”,几个厅,多少人。

      李萧龙没去过,听不太懂,他对“解冻”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天夜晚,女孩儿闪烁的让他感到自惭形秽的银色耳环。但窦欲达毫不惊奇地听着,仿佛一切都应该那样。

      忽然间,李萧龙好像有些理解张巡的感受了,不过和刘柳无关。爬树、斗蛐蛐,到今天为止,他还在干这些。突然,一个陌生人蹦出来,和他们走在平常最常走的放学的路上,说许多模糊而有吸引力的名词,使他听不懂,还有点不知所谓。但是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并且娴熟。

      通过他们的对话,李萧龙感到,好像中间隐藏着一个谁都明白的世界,但他却一无所知。他从而感到自己极为幼稚,好像还没长大。

      但走到樱桃树下时,他立刻什么都忘了。

      一棵樱桃树,长在李萧龙家楼下,不高不矮。从树下望,繁密的树叶里可看到漆黑的天空。一串串果实藏在叶子下,光滑无比。

      刘帆昂着头,张大嘴,发出赞叹:“好家伙!”

      窦欲达、刘柳、张巡站在他后面,仰望这一棵树。

      李萧龙向前一步。

      “摘樱桃,你们要来吗?”他朝他们望望,首先是对张巡。

      张巡眼中流露出渴望,他不止一次夸过李萧龙家的樱桃树。

      但他飞速地瞥了刘柳一眼,大声说:“太幼稚了!我才不干这些!你自己摘吧,我就先回家了!”

      李萧龙克制住自己,没翻他白眼。

      “我来吧!”刘柳向前一步,挽起校服袖子,跃跃欲试。

      张巡愣在原地。

      李萧龙憋住笑,取下书包递给刘柳:“不用了姐,你帮我拿着书包就行。”

      他朝着张巡:“你快回家去吧,我们忙我们的。”

      刘柳没回头,好心地:“张巡忙的话先回去吧。”

      张巡嘴一张一合,像干死的鱼。

      李萧龙走到树旁,伸出脚,他抱住树干,另一只脚踏上去,树晃了晃。

      耳边是悉索的树叶声,手下是粗糙的纹理,上面覆盖湿滑的下雨后的触感,伴随着树轻轻地摇晃。这让他忘记了一切,好像世界就只剩他和这棵樱桃树。

      树叶抖动,发出乌拉拉的声音,一串挂着的小小的樱桃,从枝干处与母树分离,跳到他手中,再使上衣口袋变得沉甸甸。

      当口袋装不下时,他就用手轻轻地抓着,直到左右环顾,发现只剩下树叶。他准备下树,但视线因为黑暗,以及满载的右手,变得极为狭窄。试探了几次,他脚朝下探去。

      树叶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清。

      踉跄一下,脚下空的。

      李萧龙不敢动了,抱着树,吸口气。

      树下有谁在说话,好像是刘柳,但他听不太清楚。

      “我踩偏了——”他抱着树,不知道他们听到没有。

      树下一阵说话声。树颤巍巍的,树叶一阵抖动。

      “下来吧,我托着你。”有人爬上了树,声音很轻。手臂伸过来,托住李萧龙的鞋。

      “谢了!”

      李萧龙松口气,借助这力量,另一只脚顺利地朝下伸,踩到了树干,凭着之前的熟悉度,哧溜一下就下了树。

      他把樱桃递给刘柳,拍拍手。

      窦欲达从他身后跟着跳下来,手臂上一圈鞋印很显眼,还沾着几片叶子。

      “你不要紧吧?”看着他,李萧龙有点蒙了。他还以为托他的人是张巡或刘帆,都没客气踩。

      窦欲达站在树下,被树叶缝撒下的月光照亮,柔软的发丝因为爬树凌乱地垂在脸上,显得有点朦胧。

      他抬眼看了下李萧龙,平淡地:“洗洗就行。”

      水流下来,樱桃一颗挨一颗,手伸进去,压,抹……

      刘帆乐此不疲:“洗樱桃有技巧,有一种洗法,冲出来很凉很好吃。”

      张巡站在厨房的窗边,很郁闷,樱桃摘完,刘柳回家了,现在,这里只有刘帆、窦欲达、李萧龙。

      “我要回家了!”他突然大声说。

      “别啊!”刘帆在厨房里嚷,“吃樱桃!”

      “你走呗!”李萧龙无所谓地开了电视,在放《雪山飞狐》。

      窦欲达站他旁边,头发垂下来,正眯眼看手掌,上面有些污渍。

      “我带你去厕所洗洗。”是他的脚印,李萧龙不好意思地看了眼。

      李萧龙家厕所在阳台最尽头,地方狭小,两个人挤进去,一片热气。

      水龙头开了,但没水,窦欲达茫然地,将手伸在池子里。李萧龙在后面看见了,开心地笑:“你等下,有技巧的。”

      他挤过来,拍拍水龙头头顶,再朝右拧。水跟着涌了出来:“得这样。”

      弯下身,翻出洗手柜里的肥皂:“给。”

      窦欲达用肥皂打出泡泡。他的手指长,手上有茧子,水从他的皮肤上流过去。李萧龙歪着头,脑子放空地看。

      忽然,那只手顿住,一道视线过来。李萧龙抬起头,在哗哗的水声里,窦欲达静静地看着他。

      “哦,你洗完啦。”李萧龙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

      窦欲达转过头拧水龙头,水小下去,但还有流的架势。他沉思几秒,拍了下水龙头头。

      利落的动作下,水止住了。

      “厉害!”李萧龙说。

      “过奖。”窦欲达面无表情地。

      两人对视几秒。李萧龙先笑起来,接着,窦欲达也微微笑了。

      因为“舞厅”而畏惧的心情,突然消失了,站在眼前的男孩,好像没那么陌生,也没那么未知,和他的很多朋友一个样。

      窦欲达还不错嘛。李萧龙亲近地想。

      “我要走了!”

      出了厕所,刘帆正在门口,开了门,手背在后面,和他告别。

      “你不拿点樱桃走吗?”拖鞋有点脱落,李萧龙低着头穿。

      “呃……”刘帆支吾,“我先走啦!”

      李萧龙莫名其妙地走进厨房。

      “这人……”

      放在碗里的一筐子樱桃,被掏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在水面上晃,空空的,像青霉。

      窦欲达站在客厅里,面对着电视机。

      “你也带点樱桃回去吧!”李萧龙对他说。

      窦欲达转过头,有点茫然。

      一串青樱桃在李萧龙手中,那双手摊开,还有水珠。李萧龙正背着光,微笑着,脸上一圈细细的绒毛,月光照亮,显出了层细微的洁白。

      “来!给你樱桃!”他说。

      窦欲达想说不用,他对樱桃没什么兴趣。

      但还没等他说,李萧龙手已经贴过来。樱桃压着他的手,因为刚刚被人捂着,有点热。

      窦欲达:“……”

      这么多,怎么带回去?

      “对了!你等着!”还没等他说话,李萧龙瞪大了眼睛。

      他踩着拖鞋,朝厕所跑去。跑得太快,拖鞋掉下来,他踉跄一下,低下身扶起拖鞋,嘀咕一句,窜进厕所。

      厕所里一阵叮里哐啷。

      李萧龙出来了,手里拿一个盆子,亮晃晃的,里面一层水,浅浅的,哐当哐当。

      “给你!”李萧龙说。

      窦欲达犹豫地看着:“……干什么?”

      李萧龙想也不想:“装樱桃啊。”

      盆子闷闷地嗡嗡响,他说:“这盆感觉特适合你。而且樱桃容易坏,最好放水里泡着。”

      窦欲达叹口气,不知道这个盆子,和自己有什么适合之处。他还感觉,李萧龙有点幼稚。

      不好拒绝李萧龙,他把樱桃放盆里:“谢谢你,那我回去了。”

      “你怕不怕?我送你吧。”李萧龙看一眼时钟。说。

      已经十点二十了,挺晚的,这时候街上许多铺子快关门了,拉上铁链子,除了少量的自行车,就只有舞厅还开着。

      “不……”窦欲达没说完,李萧龙已经跟着出来。他抬起头,拍拍手,楼梯里的电灯一闪一闪。

      “谢了。”窦欲达无奈地改口。

      单元门外没什么人,两人一路走到大院门口,樱桃树静悄悄地伫立在铁门旁。

      “哦!”两个人走到樱桃树附近,李萧龙突然停下脚步。

      窦欲达疑惑地看他,铝盆里的水晃啊晃。

      李萧龙指指树:“我还没道谢,今天谢谢你上树救我。”

      “不用。”

      “它很漂亮。”像是为了转移话题,窦欲达看着树。

      李萧龙眼睛一亮:“是吧。”这棵树从小长在院子门口,是他最喜欢的一棵树。

      “你闻,春天有樱桃树的气味。”李萧龙深吸一口气。夜风夹杂樱桃树的气味,在鼻尖流窜。

      窦欲达耐心地学,吸口气。

      “很好闻。”他认真地回答。

      李萧龙咧开嘴,歪着头。这半天的相处,他逐渐觉得,窦欲达人还不错,尽管身上有某种令人困惑的东西,像女孩儿的银耳环,使人想要稍稍退步。但现在这一点隔阂,好像被消解了。那种困惑没有淡下去,但仿佛能只要提问,都能得到解释。

      柔顺的和一般男生不同的中长发、给人冷淡的感觉、酒吧、早上窦欲达突然看他的目光等等……

      银白的月光镀上晚夜的朦胧,在月亮的映照下,窦欲达的脸呈现出轻柔的感觉。

      距离感好像随之消失,这不由让李萧龙壮起胆子。

      “对了,我想问问你。”李萧龙突然想起来,好奇地说,“你今天上午看我干嘛?”

      窦欲达还在闻味道,被这一打岔,没跟上他的思维跳跃。

      “什么看你?”窦欲达冷静地说。

      “你看我。”李萧龙认真地。

      “我看你。”窦欲达重复。

      “嗯!”李萧龙点头。

      “什么时候看你的?”好像,窦欲达真忘记了这回事。

      “嗯……”李萧龙提醒他,“英语课上吧。”

      窦欲达端着水盆,静静地想。

      “英语老师抽你起来念书之前。”李萧龙说。

      “哦。”窦欲达说。

      “怎么,你看我干嘛?当时我都吓到了,以为我干嘛了。”李萧龙好奇地问。窦欲达在想什么,这好像一个谜题。

      “……”窦欲达。

      李萧龙扯着衣服扇风,无聊地等待他的回答。

      “不是你看我吗?”窦欲达慢悠悠地说。

      “啊?……”扇风的动作停了,李萧龙诧异地说,“我看你?”

      “你当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看我。”窦欲达说。

      李萧龙想了好一会儿,写完检讨书,他感到无聊,好像有这么做。

      “我看你,你就要看我啊。”他不可思议地说。

      “你都看我了,我不看你,这难道不亏吗?”窦欲达仍然慢悠悠地。

      “亏、亏什么?”李萧龙说。

      “被看了啊。”窦欲达说。

      李萧龙被堵住了:“但是,咱班也不止我一个人盯你吧。”

      “你盯的久,他们都偷偷看。”

      “……但你看回来有什么好处?”

      “有啊,你这不就被瘆着了吗?”窦欲达微笑了,笑容有一点调皮。

      李萧龙卡住了,鼻子微微抖动,陷入深思。窦欲达看着他这样,觉得挺逗的,不讨厌。

      大院门口的街道前没什么人,很安静,对面一个店铺的店主突然从店里走出来,拉上铁链,声音哗啦啦的。

      窦欲达看已经走到了门口:“不用送了。”

      “哦。”李萧龙从深思里惊醒过来,他谨慎地看了下街道,摸摸鼻子,“我再送送你呗,这路我熟。”

      “不用,我认识路。”窦欲达朝他挥挥手,“你回去吧。”

      李萧龙看他态度坚决,点点头,但还有点念念不舍,和窦欲达无关,他好像是在打量萧条的街道,因为这些都让他感觉到有趣似的。

      接着,他叹口气:“那明天见!”奔进了院子。

      窦欲达点点头:“明天见。”也转过头朝街道上走去。眼下,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整条街都很寂静。盆子里,青色樱桃闪着,水也闪着。

      他无所谓地走了一截路,感到有些无聊。想了想,他摸摸裤子口袋,没有口香糖。他想喝水,或者酒也可以。但最后这些欲望都消退了。

      他低下头,拍了拍盆子,沉闷的盆子被撞击声,一阵阵水声。他想象这是一个铃鼓,它和他一样,有点不知所谓,在这条街上慢慢地走。前方的路很黑,即使有灯光也于事无补。

      北京已经很远。

      他走着,打着节奏,哼了几句,接着轻声唱来了起来:

      “爸爸,妈妈,你们可曾原谅他

      原谅他总是不爱多说话

      也不说有什么想法

      ……

      还要我去顺你们,还在乖乖听话

      这样下去对我们谁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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