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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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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音上午回锦绣院休息了半天，下午就带着一大堆礼物去了洛怀虞所在的沉香院。
然而洛怀虞不在沉香院里，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洛南音潜意识觉得洛怀虞这是在躲着她。
果不其然，一连几天的请安都见不到洛怀虞的人。
侯爷走之前一定跟老夫人说过什么，所以老夫人对于洛怀虞的消失也没什么反应。
原本洛南音还不信邪，甚至大半夜的去沉香院想堵截洛怀虞，可只要洛怀虞不想见她，她不管使出什么样的招数，就是见不到。
这一来二去，洛南音的心也凉了半截。
“听沉香院的丫鬟小厮说，大小姐这几日都不在府里住，她们也不敢擅自代收这些礼盒，所以奴婢就又都拿回来了。”连翘汇报道。
洛南音看着满屋子被退回来的礼盒，心里那叫一个透心凉。
“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就知道那日不该轻易放弃，这下好了，连她的人我都见不到了。”
连翘不解道：“小姐，你和大小姐总共也才见过两次面，为什么就这么执着和大小姐交好呢？而且大小姐也不见得就不喜欢您，只要侯爷在的一天，整个侯府就没人敢不喜欢您。”
“你不懂，这不一样。”
上一世她在快死的时候才知道，侯爷对洛怀虞有救命之恩。
而侯爷唯一的要求便是希望洛怀虞能在洛南音遇难的时候保护她。
所以上辈子不管洛南音怎么折辱洛怀虞，在她最后遇难的时候，洛怀虞还是会赶来救她。
“是不是只有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才会出现呢？”
洛南音撑着下巴，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把连翘都给搞懵了。
“我知道了！”洛南音拔高尾音，又把连翘给吓了一跳。
“连翘，你给沉香院那边带个消息，就说我晚上一个人在城里的醉仙阁等她，她不来应约，我就不回侯府。”
“哦……”
连翘懵懵的就准备往沉香院走，突然想起什么，扭头惊诧道：“小姐，你要去醉仙阁？那里不是酒楼吗？你什么时候会喝酒了？你还准备一个人去？”
洛南音捏住额角，无语道：“这就是个借口而已，你快去传话，早去早回。”
“哦……”连翘挠了挠脑袋，就跑出去传话了。
到了晚上，洛南音也没有改变女子的装束，只披了件斗篷就和连翘一起去到醉仙阁。
醉仙阁是荆州城内最繁华的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进入楼内还有一大片人工凿成的湖泊，仿佛隔绝了酒楼外嘈杂的街道，另成一片天地。
洛南音定的座位很巧妙，既不是单独的包间，又不在嘈杂的大厅，而是靠窗边的一隅之地，被一道半透明的山水屏风遮住，影影绰绰。
这个位置不会被来往的人随意窥探，但又不是绝对的安全，若有心怀不轨之人刻意闯入，她们也防备不及。
“小姐，你不会真的打算喝酒吧？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奴婢是要被乱棍打出侯府的！”
连翘看着洛南音还真要了一壶酒，心下大惊。
“放心好了，我没打算真喝，而且我酒量很不错，这一壶酒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上一世她做了世子妃后，因为要时常应酬，硬生生的从滴酒不沾锻炼成了千杯不倒，眼下的这一壶酒还真难不倒她。
“哦……不过小姐你什么时候酒量很好了，奴婢从来没见您喝过酒呀？”
“哎呀，你别管这么多了，我在楼上给你订了个包间，你先到里面呆着，你在这的话她不一定会出来见我。”
“好诶，那小姐你要有事记得叫我！”
“嗯嗯，你快去吧。”
赶走了连翘，洛南音还真像模像样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叫了几盘点心，一副不醉不归的模样。
三月的晚风还有些凉。
洛南音坐在窗边，等把桌上的点心都吃完了，洛怀虞还是没有出现。
“阿嚏！”
又一阵风吹来，洛南音冷得打了个喷嚏，她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梨花酒上。
喝酒能暖身子，要不她就喝一点点？
洛南音先浅尝了一小杯，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不愧是醉仙阁的招牌酒之一，入喉柔滑顺畅，带着淡淡的回甘。
她又高兴地给自己倒了几杯。
半壶酒下肚，洛南音只觉得从腹中升腾起一股暖意，直冲脑袋。
这感觉有些熟悉，一般她喝醉前都会有这种被暖意包裹的幻觉。
“不至于吧，才半壶酒而已，怎么就喝醉了呢？”
洛南音小口呡着杯中的梨花酒，她总想再喝一点点，再喝一点点总不至于醉倒吧。
于是偶尔经过屏风外侧的人们，就发现屏风上映出一位娇小女子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道身影端坐得越来越笔直，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
酒楼里打杂的小二好奇心重，竟直接绕过屏风想一探究竟。
就看到一位衣着娇俏的女子双手叠放在双膝，目不斜视的坐在凳子上，整个人端正又挺拔，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这位姑娘……”
店小二刚准备上前询问，屏风后就突然走出一位身形高挑的白衣女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抬头看过去，就见一绽银子抛了过来。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店小二收到了额外的赏钱，心里高兴，说了几句吉祥话就退下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从窗外看去，黑沉沉的夜幕中浮动着星星点点，梦境一样。
洛怀虞在洛南音对面落座，刚一坐下，就听到洛南音轻轻浅浅的声音道：“你来啦。”
洛怀虞看向洛南音，就见洛南音嘴角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弧度，姿态很是恭敬地斟了杯酒，声音平稳道：“这是梨花酒，入喉清甜，姐姐可以尝一尝。”
酒香四溢，洛怀虞却没有动。
“听说你最近很想见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洛南音又将手叠放在双膝上，脊背挺得笔直：“没什么要紧事的，是我没有注意分寸给姐姐造成了困扰，以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你晚上回府里休息可好？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不安全。”
洛南音端的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可说话的语速却慢吞吞的，有一种反萌差。
洛怀虞起初以为洛南音喝醉了，但见她仪态端庄，思路清晰，看上去似乎很清醒。
洛怀虞沉默了一会，才道：“你不高兴？”
洛南音闻言很缓慢地摇了摇头，又慢吞吞道：“没有，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在高兴，我什么也没有。”
“什么？”
“我说，我什么也没有。”
洛南音突然指向窗外天空中的星星，一字一句道：“高兴与不高兴对我的人生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像那些星星，再多星星的光，也穿不透一双闭上的眼睛。”
洛南音又指了指自己，缓慢而悲伤道：“而我的双眼早就已经闭上了。”
洛怀虞听着洛南音一本正经的说着些胡话，这会儿才确定她是喝醉了。
洛怀虞拿起桌上的酒壶掂量了一下，果然，一壶酒已经见底。
“你喝醉了。”
洛南音矢口否认：“没有。”
“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喝？”
“谁说我不会喝酒。”洛南音的表情有些傲娇。
洛怀虞默了默，又道：“那你坐那么笔直干什么。”
洛南音迟缓地举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话有些大舌头。
“嘘，要保持端庄哦，要不然会没有人爱的，会变成可怜鬼。”
还没等洛怀虞有所反应，洛南音又一改之前端庄的模样，整个人突然娇媚了起来，软糯道：“唔，还要保持娇软可爱，要不然姐姐也不怜惜我，我还是可怜鬼。”
“对了，还要保持可怜，你看，如果我不是选了一个这样的地方独自饮酒，姐姐你也不会来见我。”
笑着笑着，洛南音又突然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姐姐为什么要躲着我呀，大家都不喜欢我，所以姐姐也不喜欢我吗？”
洛怀虞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中一烫，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大家怎么会不喜欢你？”
“唔，大家看着好像挺喜欢我的，但其实都是装的啦。”
洛南音不在乎的摆摆手，分析道：“祖母喜欢弟弟，没关系，我从小就知道，已经习惯了。”
“父亲嘴上说最宠爱我，可实际呢？”
“从我一出生父亲就行军打仗，我六岁那年，父亲好不容易归家一趟，却直接去见了洛天璟。”
“我那时那么小，正是喜欢撒娇的年龄，我等不及父亲来找我，直接去到洛天璟那里找到父亲，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诉说思念之情，父亲就打断了我。”
洛南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轻声道：“你猜父亲他说了什么？”
洛怀虞盯着洛南音那张巴掌大的脸，没说话。
长久的沉默。
就在洛怀虞以为洛南音不会再继续说这个话题的时候，洛南音又突然笑出了声，云淡风轻道：“父亲说，天璟正在睡觉，你长话短说，别把弟弟吵醒了。”
说罢，洛南音自己就一直笑个不停，像是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越笑越大声，直到最后打了个酒嗝，才消停下来。
“唔，好想吐。”
洛南音趴在桌子上，感觉头昏脑涨的。
“起来，回府里再睡。”
洛怀虞见洛南音就快阖眼睡着了，便解了自己的外袍罩在了她身上，夜里风凉，洛怀虞怕她受风寒，便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哪知洛南音像是蹭到了一处凉涔涔的美玉，整个脑袋就往洛怀虞手掌心拱，直接将脸颊完全贴住洛怀虞的掌心，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那模样，乖巧又娇憨。
洛怀虞没有动，垂着眼帘看了洛南音一会，眼底有些深晦。
“起来，听话。”
“我不要，我走不动了。”
洛怀虞沉默了一会，然后弯下身将她抱起在怀。
改变了姿势的洛南音将脑袋靠在洛怀虞的胸膛上，鼻尖是熟悉的冷香，她侧脸贴在洛怀虞的衣襟上蹭了蹭。
“洛怀虞。”她唤她，声若蚊吟。
“怎么？”
“你能不能做我的姐姐？”
“你不是已经唤我姐姐了么？”
“不一样呐。”洛南音声音软软的，“一个是你发自内心的，一个是你为了报恩的，这不一样。”
洛怀虞脚步忽然顿住，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但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洛南音又不安分地蹭了蹭，半晌才小声道：“其实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不怕你不喜欢我，就怕你假装喜欢我，就像大家一样，明明讨厌我却还挤出笑脸对我笑，我又不是傻子，我也会伤心的。”
衣襟处传来湿润的感觉，洛怀虞垂眸看向怀中小猫似的人儿，神色莫名道：“你就这般想与我亲近？”
“不可以吗？”
洛怀虞似乎是轻呵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叹气，道：“好，我答应你，做你的姐姐，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闻言，洛南音脑袋微微抬起，吸着鼻子，不确定道：“你当真？”
“当真。”
“那你以后不准欺负我。”
“好。”
“你也不准别人欺负我。”
“好。”
“以前欺负我的，你要替我报仇。”
“好……”
“前些天隔壁阿黄恐吓我，害得我好几天都睡不好，姐姐你帮我揍他。”
“隔壁阿黄是谁？”
“是隔壁院管家养的一条狗。”
“……”
洛怀虞抱着洛南音回到锦绣院的时候，整个院落里只留下了几盏照明的灯，四周都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发现洛南音之前一直不在府里。
走在院落里的青石小路上，洛南音时不时呢喃几句梦话，看样子睡得正香。
将洛南音抱回卧房，又替她盖好被子，洛怀虞坐在床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刚刚一进屋子，洛怀虞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现在留心打量，才发现屋内摆有很多药材，案几上还放着翻阅了一半的医书。
洛怀虞随手翻了翻，看到书页边空白处有很多字迹娟秀的批注，可以看出书籍主人对书中晦涩难懂的地方始终捉摸不透。
洛怀虞轻轻捻了捻纸页，将书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离开了锦绣院。
这边洛怀虞刚走，一直在床上熟睡的洛南音忽地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清明，哪还有醉酒的模样。
“连翘，备水，我要洗漱。”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就见连翘探头探脑的走进来，小声道：“热水早就备好了，都加热好几遍了。”
连翘蹑手蹑脚地走到洛南音身前，不确定道：“小姐，你要不晚一点再洗漱？万一大小姐还没走远，发现你根本没醉，岂不是前功尽弃？”
“没关系。”洛南音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从始至终我也没说过我喝醉了，有些事，愿者上钩。”
连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也听不懂洛南音在说什么，只是感觉今天晚上洛南音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在去醉仙阁之前，洛南音就交待她，如果看到洛怀虞过来，就可以放心回府备热水洗漱。
洛南音还特意交待让她将院内多余的蜡烛都熄了，闲杂人等都一并驱散。
毕竟锦绣院之所以叫锦绣院，是因为它是整个侯府最富丽堂皇的院落，伺候洛南音的下人也是最多的，一般锦绣院在半夜也是灯火如昼，丫鬟婆子都是随时待命听从洛南音吩咐。
连翘脑子转得慢，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惊讶道：“哦！小姐你这是在卖惨呀！”
可没有人回应她。
连翘向床上望去，发现洛南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一夜无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