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华朝》一叶之冬

29、普通变得不普通

　　颜复的确在京城里开了一家绸缎铺子，只是那位置属实不算好，这生意冷淡一些也正常。颜复告诉沈姜凝，他搭上了戏班子这条路子之后，将店内的绸缎做成了绝美的戏服后，还因此开拓一些新顾客。

　　颜复执意送沈姜凝回谢府，一如既往的热情，到了谢府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或许真的是她多想了吧！

　　一隔几日，桑如杰那边没有什么消息，她待在京城，给李谨寻找合适的住处，好不容易找了一地还算不错的宅子，却需要几百两银子，望着这小小的两间房子，小小的院落，真是昂贵。

　　心疼的付完了钱，手里拿着宅契和钥匙，走在雀街上，看着手里李谨给她的印鉴，她十分好奇，李谨在京城任职多年，到底有多长身家。
　　本来想着，李谨一天到晚穿着那寒酸样，应该没有多少钱的，但当钱庄掌柜的告诉她，李谨约莫有200两黄金的时候，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冤大头了。

　　手里拿着宅契和印鉴，出了钱庄，心里吐槽，这个李谨实在太会装穷人了。
　　“庆王爷回京了，庆王爷回京了~”

　　一群稚童在雀街上大喊着，人群中热热闹闹的，听到庆王爷回京的消息，一脸笑意。
　　沈姜凝立马调转方向，向欣悦酒楼方向疾步走去，一边凝思。
　　庆王爷赵冕，乃当今圣上三皇子，从小机智过人，技艺超群，熟读兵法。年纪十岁的时候，就跟随赵毅德北战，在很多次，小规模战役中，提供关键的决策。
　　为人和善，爱民如子。又因长得气度不凡，才高八斗，多少京城女子为之动容。

　　大朝子民都知晓，赵毅德在七个皇子中，最喜欢就属这位三皇子了。
　　可是，人人都没有想到，这太子之位，却在四年前，赐给了从小病恹恹的二皇子赵善。
　　赵善是难产所生，自打出生那日起，就每隔几月就要从鬼门关前走一趟。
　　太医曰：“殿下怕是活不过五岁”。

　　可谁能想，殿下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一直活到了弱冠的年纪，还当上了太子。

　　百姓多曰，圣上是顾恋死去的仁义皇后，这才将太子之位赐给他先当着玩玩，只要那天他那病恹恹的身子实在无力乏天之际，这位子还是会还给他们尊爱的三皇子的。

　　百姓又曰：若不是桑家小女嫁给他冲喜，去年病发也就去了，只是可怜桑家小女了，多好的孩子啊！

　　沈姜凝坐在酒楼二楼隔间，要了一壶茶水，庆王爷回京，酒楼里果然热闹了许多。

　　“你们说，庆王爷这时回京，是不是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嘘，我可是听说，庆王爷这次可是带兵回来的。”
　　“莫要瞎说，若是这样，圣上难道不会怪罪。”
　　“笨，这事本就是圣上默许的，这次庆王爷回来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变变也好，让这乌烟瘴气的朝廷干净一些。”

　　沈姜凝手持杯盏，摩搓了半天，一口也没有喝下去。
　　她看了看窗外，金河的水，在日照下，波光粼粼，河面上，有几只鸥鸟在自由翱翔。

　　微风吹过，让渐燥的空气，变得凉爽一些。

　　她有些想念平和安宁的锦州城了。
　　~
　　御史台看起来很寒酸，只有寥寥几间办公的房屋，一眼扫净，但坐在中堂的那位御史中丞隋大人，可是个令全京城的高官都厌恶的人物。隋大人也是三朝元老，在梁王时期就任职御史中丞，其性格正直刚毅，眼里容不进一粒沙子。当今圣上御台上的奏折，每天都能收到他弹劾朝中大臣的奏折。
　　起初赵毅德还根据奏折，训斥一下被弹劾的大臣，可是日子久了，赵毅德发现，他连自己都敢批评，碍于是忠心耿耿的老臣，也不好惩戒，但这递上的折子，却是多半都没有再看过了。
　　沈姜凝在外等着，没过一会，李谨风尘仆仆，眼底晕着青色，一脸疲倦的走了出来。
　　看他应该又是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将手中的宅契和钥匙递给他，李谨却是只收了钥匙，“宅契你收着吧，我行踪不定，放在我这里容易丢失。”
　　沈姜凝想着，这贵重的东西放在她这里也是不合适，随说道：“那我交给谢公子保管吧，我也不知何时就回锦州了”
　　李谨看沈姜凝情绪低落，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姜凝抬眸看着他，抿唇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家了。”在这尔虞我诈的京城，好像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一样。
　　李谨沉思片刻，出声承诺：“你娘亲的案子，我保证会查出凶手是谁。”
　　“谢谢。”沈姜凝叹气的道谢，但她也知道，案子那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到的，将宅契收好，又问道：“公粮一案真的只是户部郎中所为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沈姜凝说道：“只是觉得，若最后认定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所为，这案子未免太过可笑了些。”
　　李谨轻笑一声：“你都看明白的事情，圣上岂会不知。”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能看的明白，圣上岂会不知。恐怕这幕后之人，非能用公粮一案就能处置的，庆王此刻回来，这朝堂之上，怕是真的会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沈姜凝看着李谨疲倦的脸庞，比之前更加消瘦几分，温声嘱咐：“大人多加小心”。
　　李谨温和一笑，如沐春风。
　　~
　　桑家二郎来信，说是有了重要线索。
　　沈姜凝立刻赶往兵器铺子。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线索？”沈姜凝看着一堆破铜烂铁，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瞧着还以为你多聪明呢”桑如杰鄙视的眼神看着她，随后蹲下身子，将那堆破铜烂铁平铺开来，又问：“仔细瞧瞧这里面的兵器里面，可有你绢布上的兵器样式。”
　　原来是这个意思，沈姜凝又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看见。看桑如杰信誓旦旦的表情，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这里的兵器虽然五花八门，与绢布上的样式十分相似，但就是没有与那黑衣人使用的兵器一模一样的。
　　沈姜凝无奈摇头：“没有。”
　　桑如杰大笑：“对，没有”
　　。。。。。。
　　沈姜凝无语大呼：“你早知没有，为何还让我看。”
　　桑如杰看沈姜凝有些恼怒，笑的更厉害了：“说你笨你还不信，你可知这些兵器可是桑小爷我，从整个京城卖兵器的铺子弄来的，甚至那些江湖中人，我都仔细询问过，没有你绢布上那样一模一样，样式的弯刀，甚至见都没有见过。”
　　沈姜凝一副若是这么容易找到的东西，哪还需要你去查的眼神看着他。
　　桑如杰被沈姜凝盯的狠了，收敛了笑容，假意咳嗽了一声：“小爷的意思是，这把刀看似普通，若是整个京城市面铺子都买不到或者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弯刀，就变得不普通了。”
　　沈姜凝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明白过来。
　　之前她一直在京城市面上留意，根本没有看到相同的样式，看那些黑衣人组织有序，非一般团伙。如果市面上买不到，除非这些黑衣人不在京城，不然这些兵器必定是专门炼制的。而只要是专门炼制的，就比只是寻常的弯刀容易查找多了。
　　桑如杰看她有些明白过来，有些欣慰，又得意的说道：“只要姑娘这刀产于京城之地，我就有法子给你找出来。”
　　这条线索终于能继续查下去了，沈姜凝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她转身忍着泪，等心情平定下来，才转身躬身行礼。“多谢桑公子”
　　桑如杰还蹲在地上，大大咧咧的收拾那些兵器“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若这兵器不是产自京城，可就不好查了。”
　　沈姜凝自然明白，她现在也不是很肯定，那些黑衣人就是来自京城。
　　可是如果不是来自京城，就真的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了。
　　“还好这些都是死物，总能寻到个炼造的地方。若是活物，怕是真的难寻了。”
　　是啊！孙叔眼下还不知道被那些黑衣人劫去了哪里。
　　对啊！既然不知道这些黑衣人在不在京城，只要让那些黑衣人知道她还活着，不就可以引出那些黑衣人了吗？
　　之前假死，是担心黑衣人会伤害到父亲，还此刻，她已经到了京城，即使会有危险，也不会牵连到亲人。
　　她想到这里，觉得此事还需要和李谨商议一番才是，她可不会，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送死。
　　桑如杰收拾好兵器，看沈姜凝脸带笑意，哼哧一声，“你们这些女人，变脸还真快，刚才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会就欣悦眼开了。”
　　沈姜凝没有搭理他的话，又问道：“那若真的产自京城某处，桑公子需要多久可以查出。”
　　桑如杰这时倒是谨慎起来，不说大话了，“这可不好说”他转头问道：“姑娘如是全盘告知，我可能会查的快些。”
　　沈姜凝知道，桑如杰也是猜到了，这案子不简单，她说道：“公子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是谁，来自何处，那些黑衣人为什么杀害你亲人”桑如杰摊开来问。
　　沈姜凝想着，她的身份大概也是要瞒不住了，不如老实告知。“小女沈姜凝，来自锦州。那些黑衣人杀害的是我娘亲，缘由暂时不方便告知公子。”
　　桑如杰抱臂思考，嘴里嘟囔着，“锦州！那个梁王后族待的地方？”
　　沈姜凝点头。
　　桑如杰继续猜测，“我听闻三个月前，梁王子孙联合什么九重楼派统领，私造兵器与西川乱匪交易，圣上免去死罪，但是召回了丹书铁券，你娘亲的事情，可是与这件事有关。”
　　沈姜凝想了想，那黑衣人是冲着孙叔去的，倒是和梁家的案子关系不大。但若没有梁家的案子，或许孙叔也不会暴露身份，被黑衣人找到。
　　沈姜凝点了点头，含糊的说着“有些关联”。
　　桑如杰却是越猜越起劲，“你来自锦州，又与梁家那案子有关，那你可认识那李谨。”
　　沈姜凝脸色僵硬，她如果此刻承认，会不会桑如杰就不帮她继续查下去了，但若是否认，是不是也说不过去，她继续含糊的说道：“自是见过的。”
　　桑如杰拍了拍大腿，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就知道，他去锦州肯定是因为其他事情，怎么可能查出公粮这么大的案子，不升反降职了。”桑如杰激动的走了过来，“你可知，李谨那厮去锦州到底所谓何事。”
　　沈姜凝嘴角抽搐，这桑如杰此刻未免太兴奋了些吧，她尴尬笑了笑，“这朝廷的事情，那是我这样普通百姓能知晓的。”
　　“也是”桑如杰没有多想，然后顺着之前的话问，“那你母亲是为何被杀的。”
　　沈姜凝道：“我与母亲上香拜佛回程的路上，路上突然冲出了一群黑衣人，我娘亲是被她们误杀的。”除了误杀二字，却是半点谎话也没有说的。
　　“真的没有任何缘由。”桑如杰显然有些不相信。
　　沈姜凝摇头，“我并不认识那些黑衣人，我娘亲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绣娘，平日里与邻亲近，也从未招惹过他人。”
　　桑如杰也不是那么好骗之人，他又问道：“那你如何判断此事与梁家一案有关。”
　　这厮还真是看起来头脑简单，这脑子还真转的够快的，沈姜凝只有继续编着话说道：“我刚才说了有些关联，但不确定，因为后来，我瞧着李大人带兵来追赶了那些黑衣人了。”
　　此刻桑如杰已经完全被说服了，而且似乎对于李谨有关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他拍着胸脯说道：“沈姑娘尽管放心，只要这利刀出自京城，此事不出一月，本公子定会给你查出来。”
　　沈姜凝笑了笑，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