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华朝》一叶之冬

24、等我回去

　　“李谨，你可算回来了！”
　　沈姜凝听到马车外面的喧闹声，掀开帘子，看到李谨正在与一位身穿红褐色袍衫的男子交谈，那男子十分热情，勾肩搭背，却挨着李谨这一张冷漠无情的脸。
　　沈姜凝见已经到了刑部外，刑部的大门外站着许多人，想来是来接应聂朝的，她回到马车内，想着此刻是下车还是等着李谨吩咐。
　　片刻后，有人在她的马车窗边敲了一声，沈姜凝掀开窗帘，是李谨。
　　“我带你见一个人”
　　沈姜凝点头，整理一下仪容，方缓缓起身，下了马车。
　　刚才那位男子，见到沈姜凝，爽朗的笑道：“原来你就是李谨信中说的那位姑娘啊！江南的女子，果真长得水灵好看。”
　　李谨一道寒光看向那男子，那男子顿时收敛了许多，“在下谢子阳，姑娘如何称呼？”
　　聂朝听到此处，站在台阶上，回头看向这边。
　　沈姜凝想着，看来李谨并没有告知这个谢子阳关于自己的事情，正想着要不要如实告知的时候。
　　李谨道：“信里不便说明，这事等会再说，我还要去刑部交接这案子，你先带她去你家中等我 ”
　　“包在我身上”谢子阳看了一眼被关押的凉县令，小声对李谨说道：“这些日子你也小心一些，这个案子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李谨神色难辨，点头表示知道。又看向沈姜凝：“你先去谢府，我处理完这里，就会回去。你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沈姜凝点头，又轻声说道：“你也小心一些。”
　　她隐隐觉得，这案子怕不仅仅只是户部贪污这么简单，西川匪乱一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教唆的。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做，又与母亲的死，孙叔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她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只是知道，自从踏上了这查明真相的道路，一言一行，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
　　“哎，你与李兄是何关系。”
　　沈姜凝坐在马车内，车外的谢子阳好奇的东问西问，她与李谨什么关系？
　　朋友吗？一想到那夜在乌龟山上，李谨决然的眼神，就感到一阵冰凉，她甚至觉得，李谨是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会拿来算计的人。
　　“没什么关系，只是李大人答应帮助小女子处理一件私事罢了。”
　　谢子阳笑说：“李谨那多疑的性子，可不是一个会随便答应帮助他人的人。姑娘那件私事，怕也是他很想解决的事情。”
　　可能是吧，在船上的时候，她不是看到李谨比划出的“刀”字吗？
　　沈姜凝对于京城各部高官并不熟悉，她实在是想不到，那位高官的姓中带有“刀”字，这些李谨总是在忙碌，她也没有寻得机会询问。

　　下车后，沈姜凝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府邸厚重的门匾~“谢府”，她突然想起来谢子阳是谁了。

　　前些年，欣柔郡主下嫁一介商贾，可是被百姓茶余饭后，议论了好几天。
　　欣柔郡主乃朝士宗第六子淮王所生。淮王因幼时受雷电之击，失了双臂。朝士宗常年在外征战，淮王母妃身份低微，时常会被那些奴才们不尊重。一日被赵毅德撞见后，赵毅德心生怜悯，便恳求朝士宗让他做淮王的师傅，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防身，自此，淮王与赵毅德便走的近了些。
　　赵毅德继位后，淮王被封为祁阳郡王，目前也是朝士宗眼下唯一还在世的儿子，其欣柔郡主从小乖巧可人，养与宫中，朝士宗与赵毅德疼爱有加。
　　自隆昌元年开始，当今圣上致力于引进文臣入朝为官，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隆昌年间，改成了一年一考，连续举办了三年。还颁布了一系列的新规，不论行业，不论贵贱，凡民籍者皆可参与。
　　欣柔郡主，当年男扮女装参加了科考，还进入了殿试。其身份被识穿之后，欣柔郡主在百官朝堂之上，问圣上：“其新规中并未规定女子不可参加科考。”
　　圣上只是宠溺的笑笑，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国子监祭酒。
　　祭酒答：“女子不能参加科举，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自是大朝百姓人人皆知的事情，何须再纷繁复杂，多此一举，写在这新规之上。”
　　欣荣郡主问：“往年科举，曾是贱籍者不得参加，而新规可行。我自是认认真真看了那新规，若不是祭酒您老人家没写清楚，本郡主还以为新规上说的那些，女子也可以参加呢。”
　　祭酒老人家气的胡子都快吹起来了，对着圣上不满道：“圣上，郡主这是强词夺理。”
　　皇帝老儿只是笑了笑，左不过只有郡主一位女子参加了科考，这很好处理，圣上摆手让祭酒稍安毋躁，对着欣柔说道：“那郡主这意思，是想做女官。”
　　欣柔摇头：“欣柔此举并非为了自己，只是想证明，女子也并不比男子差，希望陛下可以考虑，让大朝女子与男子一样一同参与科举，入朝做女官。”
　　此话一说，满朝文武哗然，皇帝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欣柔又说道：“柔儿自知，老祖宗的规矩不可破，所以恳请圣上给予一些利国利民，更适合女子去做的官职。”
　　以退为进，赵毅德的脸色方才好看一些，殿试匆匆结束，欣柔提出的恳求，再加上退朝之后皇后的劝说，赵毅德方让礼部与祭酒共同协商出适合女子胜任的官职出来。
　　但却不经科举，而是由礼部另安排考试选拔。
　　而就是这样被大朝女子歌功颂德的传奇女子，却在一年之后，屈尊嫁给了一介商贾，也就是眼前这个长相十分普通的谢子阳，沈姜凝实在是有些费解。
　　这府邸是圣上赐给欣柔郡主的，府中布置简雅质朴，质朴到，一进院，就有一只大公鸡，叽叽喳喳的飞蹿到沈姜凝的脚边，吓的她连连后退，只见一位身穿单粉色细腰阔裙的女子，正与婢女一道抓鸡~
　　“今天，本郡主非要杀了你不可。”
　　谢子阳弯腰一抓，就将乱飞的大公鸡，拎在手中，柔声问：“夫人，如何处置。”
　　欣柔兴冲冲的走了过来，本想委屈撒娇一番，看到一旁的沈姜凝，扔下手中的绳子，上下打量：“这位姑娘就是李谨大老远带回京的人。”
　　谢子阳点头，看着欣柔已将注意力放在了沈姜凝身上，挥手示意婢女将大公鸡带下去。
　　沈姜凝躬身行礼：“小女见过郡主。”
　　“客气客气，姑娘如何称呼。”
　　“夫人”谢子阳将郡主拉到一旁，附耳低语解释，欣柔郡主哼了一声“也就他整天神神叨叨，疑神疑鬼，不过一个名字而已，这般谨慎。”
　　沈姜凝解释：“郡主莫恼，小女的名讳非不可说，只是此事说来话长，怕乱了李大人的筹谋，自是等大人回来之后，再一一与郡主解释。”
　　欣柔郡主摆了摆手，“你倒是听他的话，行了，李谨的肚子里卖了乱七八糟一壶子的药，我也没兴趣听”变了变脸色，兴奋的走了过来，拉着沈姜凝就往后院跑“走，带你去瞧瞧，我种的菜。”
　　郡主种菜？
　　还真是大朝奇女子，沈姜凝看着花园不大，但打理的井井有条，已近六月，花大多落败，只有几朵月季零星的开着在，墙边竹叶青翠，一旁的豆荚，红椒长的正欢，还有一方青菜，也长势喜人。沈姜凝之前打理客栈，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弄这些，没想到堂堂一个郡主，却做这等闲事，她由衷的夸赞，指着一旁的菜园子说道：“郡主这菜园子打理的真好。”
　　郡主嘴角上扬，满脸得意的笑，然后又叉着腰生气，“气死我了，刚才的那只死公鸡，将我辛辛苦苦种的蒜苗给吃了，今晚就炖了它。”
　　沈姜凝看郡主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拂袖掩笑。
　　郡主听到她笑，回头看她，“那只臭公鸡和李谨一样，令人讨厌，是不是。”
　　沈姜凝收住笑容，十分谨慎的回答：“李大人做事谨慎严明，聪慧过人，小女怎会觉得讨厌呢。”
　　郡主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姑娘，看着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怎的说话如此正经，还真别说，你与李谨倒是有些相像。”
　　沈姜凝低头，“郡主还是某要打趣我了。”
　　“好了，不打趣你了”欣柔拉过沈姜凝的手，亲切道：“李谨让你住在这里也好，自从宁蓉去了西川之后，找个人陪我说说话都没有，你在这刚好可以陪我聊聊天。”
　　她要住在这里？
　　沈姜凝睁大着眼睛。
　　“你不知道？”郡主看她茫然的眼神问
　　沈姜凝摇头，为什么李谨会这样安排，就算她不便住在李谨家中，那她也可住客栈的。
　　郡主悠悠说道：“看来姑娘在京城有仇家。”
　　沈姜凝不知道欣柔郡为什么这么说，“郡主为什么这么问。”
　　欣柔笑了笑，“李谨那厮，知道我这里，算的上整个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将你安排住在我这里，肯定是怕姑娘的仇家寻上门来。”瞧着沈姜凝眼神满是疑惑的眼神，又继续说道：“姑娘不信，别看我府上没几个人，但~”
　　靠近几分，“但这暗处可是有不少双眼神盯着这里。”
　　沈姜凝怔在原地，欣柔换了换表情，又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而已，姑娘这总还当真了，敲把你吓得。老实告诉你吧！我这府邸后面不远就是皇宫，禁军统领聂府就在旁边，京城谁敢在聂府眼皮子底下闹事。这府邸可是当初我千挑万选出来的，怎么样，本郡主是不是很聪明。”
　　沈姜凝点头，“小女佩服。”
　　“好了，你舟车劳顿刚来京城，我先让婢女带你下去休息，本郡主要去会会我那该死的臭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