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华朝》一叶之冬

21、在此地等我

　　徐大哥眯着眼睛，盯着李谨看，那眼神寒光乍现。沈姜凝担心李谨一点都没有退让，会不会惹怒徐大哥，虽然她知道李谨武艺高强，但是两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有十几个人，沈姜凝默默后回房间一步，一旦情况不对，她就立刻关门。

　　“好，那烦恼这位兄弟，帮徐某查看查看这货物藏于何处了”徐大哥爽朗的出声道。

　　居然没有打起来，就这样妥协了，沈姜凝倒是没有想到。后来她有问过徐大哥，为何没有查看李谨的屋子，徐大哥只是耐人寻味的说道：“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英雄气节，不会做那偷窃之事”沈姜凝想着，那准备查她的屋子，是觉得她会做这偷窃之事？

　　“带我去现场”李谨也是十分利落的同意，临走之前，李谨眼神示意沈姜凝留下。沈姜凝其实很想去看看，这物品是怎么不翼而飞的，但是也知道，李谨房内不但有图志，还有官印等物，照着李谨性子，肯定担心徐大哥会趁他不在房间的时候，暗中又派人来搜查房间，将东西给偷了去，又或者暴露了他的身份。

　　沈姜凝无聊的在李谨屋内等候，看着案几上整齐的摆放了几本册子，她拾起上面的一本来看，从里面缓缓的掉落了几张纸张在地上，弯腰将它捡起，她注意到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画着之前那黑衣人手臂处的刀痕笔画。

　　“?”“?”“一” “刀”，前面三个是黑衣人手臂上的标记，而“刀”这个字却是李谨猜测出来的，纸上还有两处猜测的字迹被涂抹掉。

　　原来是这样，原本稍有弯曲的标记，更像是画，沈姜凝曾猜测过会是某个帮派的图腾，被李谨重新勾勒出来的标记，却是更像字体笔画了。

　　根据李谨的思路，她拿过纸笔在纸张上，反复拼凑出几个字来，却怎么都像是硬拼凑出来的，她听到外面窸窸窣窣传来了脚步的声音，忙将纸张放好，重新摆放在案几上。

　　“何兄弟，那你看，徐某眼下应该如何是好。”

　　沈姜凝看到徐哥像小弟一般跟在李谨的身后，毕恭毕敬的，这一会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

　　李谨抬眸看着沈姜凝安静坐在榻上，眼神看向一旁的册子，看样子倒是没有动过一样。李谨坐到椅子上，徐哥立马走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生意场的事情，徐兄倒不如问我这个表妹”李谨说道。

　　沈姜凝眼皮一跳，这人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这肚子里又在打什么算盘，沈姜凝走了过去问：“东西找到了吗？”

　　徐大哥脸色布满了愁云，“哎，东西没了。”

　　沈姜凝疑惑“为何。”

　　徐大哥坐了下来，慢慢叙述。数日前，徐大哥受安宁县一富商所托，将一价值不菲的白玉佛运送给凉县钱掌柜手中，眼下这玉佛却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方才李谨一进徐大哥屋内，闻到了一股香味，就知道了发生了何事。原来有人用充满气的猪肠填充整个玉佛内部，又将银针，稀灵丸，石灰粉，水分隔在玉佛内部，一旦货物箱撞击，银针刺穿猪肠，石灰粉遇水加热，稀释的稀灵丸会遍布整个玉佛内壁，玉佛就会迅速被成液态的稀灵丸给稀释掉。而设计此等巧机的人，也是留了后招。被包裹的固态稀灵丸，虽然不会立马消失，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从内部溶解玉佛。

　　所以玉佛损坏或者消失，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徐大哥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毒物。李谨拿过烛火，靠近装着货物的木箱里，徐大哥方才一时着急，也没有仔细看，这样仔细一瞧，才发现木箱内有多处十分明显的灼烧的地方。

　　沈姜凝道“若是如此，徐哥也不必惊慌，这事本也不是你的错，你立刻书信一封，告知那安宁县富商，不就好了。”

　　徐大哥摇头，“哪会这么容易，货是从我的船上丢的，除非我能拿出确凿的证据，不然他们肯定会将全部过错算在我的头上。而且.....”徐哥叹了一口气，“而且钱掌柜早已书信几次，催促我早日将这玉佛送到他手里，免得耽误了日子。而三日后就是交货时日，就算托人购买这上好的白玉佛，这等贵品，也不是立刻就能寻得到的，这若是没有给个合理的处置法子，怕是日后走水运，少不了有些麻烦。”

　　沈姜凝想了想道：“徐哥倒是可以放心，这白玉佛虽价值连城，倒也不是那般难寻。我倒是可以帮掌柜买到，走陆路，快马加鞭，顺利的话，五日便可到凉县。徐哥可以找个托词，告知那钱掌柜，这交货的日子需要延迟几天。这做买卖的，难免会发生一个意外发生，想必那钱掌柜也不会责备。”

　　徐哥欣喜的睁大眼睛，“姑娘当真五日便可寻得白玉佛。”

　　沈姜凝点头，“自是千真万确之事，只是徐哥也知晓这白玉佛易难寻，又是急着要的，所以这价钱怕…….”

　　徐哥表示明白，“这价格好说，只要姑娘能解徐某这次危机，日后姑娘想要运的粮食，我徐某定会竭力效劳，保证姑娘的粮食不损一丝一毫。”

　　沈姜凝笑道：“那日后就要多仰仗徐大哥了。”

　　徐哥哈哈大笑起来，“好说好说，夜也深了，我也不打扰二位休息了，我现在就和底下的兄弟说一声，加紧出发，早点到达凉县，向钱掌柜的解释清楚。”

　　沈姜凝点了点头，待徐哥走后，沈姜凝将房门关上，回头却是看到李谨不见了身影，她四处看了看，隐约看到李谨在帷帐后的身影，站在窗前俯身作呕，这人真是个~

　　很快李谨便从帷帐后出来，像无事发生一般，坐回椅子上。

　　沈姜凝装作没有看见一般，坐到他的对面，一边说着：“据我所知，凉县钱家，不过贩卖布匹的普通商户，听着方才徐大哥所言，这钱家似乎还牵扯着凉县一带水运一事”一边随意的倒了两杯水，自顾自的拿了其中一杯握在手中。“这钱家为何有这般能耐。”

　　“那白玉佛值多少银子。”李谨反问，漫不经心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成色差的，一两千两银子足矣，成色好的，几千两黄金也是有的”沈姜凝淡淡解释。

　　李谨握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放下杯盏，问：“你真的有白玉佛。”

　　沈姜凝沉默半刻，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点了点头，起身，“大人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李谨看着她的眼睛，沈姜凝不自在的扭开头，起身离开。

　　那白玉佛沈姜凝的确有一座。

　　去年，宋朔上门提亲，就花了大价钱，送给她一座白玉佛保平安。反正婚事都黄了，留着那座白玉佛也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折换成银子，之后留着去京城用。

　　沈姜凝躺在床上，闭上眼，满脑子里想到都是那黑衣人身上的标记是何字。

　　第二天天将黑之际，船只就到了凉县，徐哥忙着要去钱家负荆请罪，几个人商议明日一早在县城最大的同福客栈相约。

　　沈姜凝站在码头，天已黑了，码头搬运的工人还在马不停蹄的搬卸货物。沈姜凝有些不解，这再过一站，半日功夫就能到柳州，那里的码头大而且水深，方便大船卸货到小船上，河运换成走明渠进京。

　　为何弃大码头，而在这小小的凉县装卸货物，这小小的凉县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这些码头上的人，多是谨慎之人，贸然打听，只会打草惊蛇，而且她看得出来，苍白无力的李谨，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还是先休整，再做打算比较好。

　　李谨问路边的人，同福客栈还有多远，路人答，走过去需要一个多时辰。

　　那天不是都黑透了。

　　沈姜凝自然知晓李谨这人，身上没有多少银子，她也不指望李谨舍得雇马车进城，抬脚便想去问问路人，这马车从哪里可以雇到，还是她主动询问付钱比较妥帖。

　　还没有等沈姜凝去询问，李谨已经问了方才的路人，去哪里可以雇马车。知道了去处，走到沈姜凝面前，轻声交代道：“不要乱走，在此等我。”

　　沈姜凝自是十分惜命之人，这里尚且灯火通明，人群窜动，才不会走到其他黑灯瞎火之地，徒增危险。

　　看到不远处一对夫妇在码头煮着馄饨，想着那边要比这里安全许多，刚好她也饿了。

　　“老板，两碗馄饨，等人，一碗先下。”

　　“好勒，姑娘稍等。”

　　沈姜凝一个人坐一桌，听到身后两位搬运的工人谈话。

　　“亏的大寿，不然这几日，那会有这么多大船来，这样下去，我再攒一年的工钱，就可以娶三娘了。”

　　“可我听说这码头，再过些日子就要拆了，等那之后，怕是只能去柳州码头搬货了。”

　　“莫担心，哪年不是这样，等着风声过了，就会重新弄起来的，想想这里面的油水这么多，那~~。”

　　“姑娘，你的馄饨来了”沈姜凝正听到关键的地方，被老板娘打断。

　　“姑娘，这还有一碗，何时下？”

　　沈姜凝抬眸看着远处李瑾还没有回来，嘱咐到“等会吧！”

　　身后的二人已经吃完起身离开，沈姜凝饿了起来，开始吃起馄饨来，这才刚吃了两口，她就听到远处李谨的声音，“表妹，表妹，何珊。”

　　沈姜凝刚想回复，她是不是眼花了，似乎看到了李谨焦急之色。

　　“沈姜凝”

　　“我在这”

　　李谨回眸，远远的看到了沈姜凝，脸上的焦急之色变成了怒色，向她这边赶来，还没等沈姜凝开口，便责备道：“不是说了，不要乱动，停在原地等我吗。”

　　嗯，方才的确是她眼花了，李谨怎么会担心她，沈姜凝不服气，“这里离那也不远，是你自己乱了眼，没有发现，还怪我乱动。”

　　李谨冒着火气，紧闭双唇，这气到头上，又生生压了下去，扭过头，背着身道：“走，上车。”

　　沈姜凝哼了一声，跟上，身后的老板娘忙喊道：“姑娘，这钱还没有付呢。你等的人到了，还有一碗馄饨还要不要下了。”

　　沈姜凝转身，付了馄饨钱，冷声道：“抱歉，不要了，某人不饿，饿死算了。”

　　李谨听后站在原地，背着身，沈姜凝也是一顿气，略过他人，兀自的走到马车旁，上了马车，寻了一个角落，闭着眼不说话。

　　李谨上了马车，看到沈姜凝闭着眼睛，这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对着车外的车夫喊道：“去同福客栈。”

　　车内安静无比，只听到车外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

　　过了一会，沈姜凝迷糊着差点睡着了。

　　“嘭”

　　沈姜凝一惊，腿上有什么东西压着在，睁眼，低头看到李谨倒在她的脚边。

　　“哎，你怎么了”沈姜凝喊道，李谨闭着眼，没有回复。沈姜凝拍了拍他的身子，还是没动。伸手摸了摸李谨的额头，十分滚烫，立刻冲着马夫喊道：“师傅，快找最近的医馆。”

　　病来如山倒，李谨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一天一夜未醒。徐大哥第二天一早找到她，说是钱掌柜送玉佛的话都已说出去了，这白玉佛是务必要送的。沈姜凝立马写信给父亲，让他快马加鞭让人将白玉佛给送来。

　　抽着空，还要照料李谨。沈姜凝坐在李谨床头，打湿帕子，抬手细心的为他擦拭额头细汗，看他脸色还是很苍白。

　　沈姜凝盯着李谨看，心里嘟囔着，这李谨也就鼻子好看，其他的也只能勉强算的上凑合。

　　擦拭的时候，她还能感受到他皮肤上的粗糙感，这种粗糙感，忽然让沈姜凝明白过来，为什么李谨让人看起来十分的独特，这份独特是饱经风霜之后的坚毅与刚强。

　　可是，虽然她十分理解李谨的所作所为，但那日乌龟山之后，她也明白过来，李谨只能当做利益的盟友，半分朋友之情都不能留。

　　看他薄唇干裂，又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轻轻的一点点沾水给他喂下。

　　一天就这么过去，沈姜凝一来一去跑了好些趟。第二天过来，看李谨面色稍且红润了一点，才放下心来。

　　徐哥一早便过来，说是钱掌柜想邀请她去宅院一叙，表达谢意。沈姜凝自是觉得，能接触到钱掌柜，或许能查到一些事情，便欣然同意下来。

　　向客栈老板交代了几句，让他派人照看一下李谨，随后与徐大哥去了钱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