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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们之间只有生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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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道尖叫声几乎要冲破整栋屋子。
颜韵惊恐地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看着靠近过来的半裸男人,晶莹的水珠不断从湿发上掉落下来,从精壮的前胸滑落,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水痕。
徐斯年看着裹成包子似的颜韵,擦头发的手一顿,淡淡道,“叫什么?”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颜韵不甘示弱,当即反问道。
徐斯年嘴角扯起一抹干瘪的笑容,“这里是我家,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韵环顾四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
徐斯年又继续说道,“我们是夫妻,在一个房间,也很正常。”他十分随意地抛掉手中擦拭头发的毛巾,手往腰间的浴巾上探。
看见他的动作,颜韵一下子窜进被窝里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像只矫健的兔子。
“行了,出来吧。”过了好一会,她才听见徐斯年的声音说。
为了防止男人的恶劣行径伤害到自己的眼睛,颜韵等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面探出脑袋来。
逐个从家居服下摆向上扣着扣子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她还有躲回被子里的迹象,问道,“从医院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颜韵回答道,“我并不想打扰你。”
“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徐斯年的神情渐渐认真,试图将这一个认知刻在她的心里,“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过来找我。”
“为什么你不能过来找我呢?”颜韵反问,“话里话外,你都在说等我需要的时候,可以去找你。既然是夫妻关系,为什么还需要等我主动去找你?”
徐斯年被问的一愣。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是颜韵在主动,以至于他已经习惯了在面对的颜韵的问题上处于一个逃避被动的位置。可现在颜韵失忆了,恰恰好好失去的,是他们之间那五年的记忆。
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五年前徐斯年还不曾遇见过的颜韵。
他猛然惊觉,自己对于颜韵的过去是一片空白的,两人相识五年,颜韵从未向他诉说过自己的过去如何。唯一知道,只有那个从大学开始就一直陪伴着她的刘萌。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想到这,徐斯年复杂的心情蔓延到了脸上。颜韵眼神清澈地像一汪清泉,不掺杂任何其他念头,更别说欲念和爱意,眼前又突然浮现起她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幕,看见他出现在卧室里,没有惊喜,没有快乐,反而是惊恐。
是的,惊恐。
他是她的合法丈夫。
有谁看见自己的丈夫会害怕?
徐斯年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韵却不想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安。虽然那些人总说,面前的男人是她的合法丈夫,可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只有生疏。不是她这个患了失忆症患者对徐斯年的生疏,而是他这个合法丈夫对妻子的生疏。
他完全不了解自己。
颜韵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还没有失忆的她坚持这种生活,她也并非一个贪恋财物的人,而现在她就更没有理由在这里。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一座小山一样,站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伸出脚,踩在地上的地毯上,寻找拖鞋穿上。
白皙的脚背上青筋明显。
颜韵的人单薄,脚也是纤瘦的。
脚腕细细长长的一截,一拧就要会碎似的。
徐斯年自然而然地半跪在她面前,拿起拖鞋,另一只手握住脚腕,为她穿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也很长,轻而易举圈住那一节细长的脚腕。刚刚看到的时候,徐斯年就觉得颜韵实在太瘦,现在亲手丈量,只觉得果然如此。
水珠顺着没干的头发滴落,砸在颜韵的脚背上。
她被冷的一缩脚,从徐斯年手里抽回脚腕,奇怪的看着这个男人,“你把鞋子放在那儿,我自己会穿。”
徐斯年仰着头看着她,半跪着,气势不落下乘,眉眼压着,黑黢黢的眼珠子看的颜韵发毛,两人对视很久,颜韵异常坚持,终究是徐斯年先退后一步,他把毛绒拖鞋放在颜韵的脚边,然后站了起来。
颜韵穿上拖鞋后往外走。
徐斯年拦住她,“你要去哪里?”
明知故问。
颜韵裹了裹被子,只露出一张脸,理直气壮道,“我当然是去客房。”
“我们是夫妻,不需要分房睡?”
谁跟你是夫妻。
人在屋檐下,颜韵只敢在心里涂吐槽。
“我们现在还不能算是夫妻。”颜韵强调,“是即将准备离婚的夫妻。这样的情况并不适合在同一个房间。”
“谁说要离婚?”徐斯年反驳,“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离婚。”
没有答应离婚?
不知道为何,听见这句话,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冲向头顶,颜韵的胸口堵得慌,也许是失忆之前受过的委屈作祟,她的语调高了起来,带着质问,“不离婚。继续和你像之前一样相互折磨,还是说你下决心要和我做一对真夫妻?”
徐斯年语塞。
说不离婚,他是有点冲动。
他只是觉得颜韵现在还是一个病人,就这么离婚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公平,就算要离婚,也要等她恢复记忆。
眼前颜韵气势腾腾的样子倒有几分像她没有失忆的样子。
嘴巴比大脑快了一步,“你恢复记忆了?”
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快,眼中隐隐期待着。
期待什么?
他不知道。
反正他就是希望,颜韵能够恢复记忆。
一时被情绪支配,颜韵慢慢地冷静下来,又恢复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她说,“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没有恢复。
徐斯年垂下眸子。
失望。
有点失望。
他茫然地抬起头,为什么要失望?
“我们两个最好都冷静一下,考虑一下离婚的事情。这件事我并不是一时起意。你也不必顾虑我的身体。虽然出了车祸,我失去的只是一些不重要的记忆,并不是智商。”
不重要的记忆。
徐斯年想到了那张在抽屉里发现的白纸。
轻飘飘的。
呵,不重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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