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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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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语。
也不知车到底行了多久,我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人轻轻推了我一把,大约是睡得太舒服了,我不愿醒来。拍开那人的手,低低应了句:“琛儿,别闹,让娘再睡会儿。”隐约觉得那人探过凉凉的人放在我额间,低低咒骂道:“该死!”之后便再无感觉,沉沉地坠入梦中。
梦里又见到那袭青色身影。一会儿是在汉水边支着鱼竿钓鱼,一会儿是端坐在桌案前读书。有时笑得温柔和煦,拍拍我的头说:“嘉鱼,你还是个孩子呢。”突然间他越笑越大声,眉目越来越可憎,最后竟化作青面獠牙的魔鬼,呲牙咧嘴,手里拿着明黄的圣旨,大声呵颂:“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再一转眼,他从一片梨花林缓缓走来。我满心雀跃,拎起裙裾,拟着他迈出的步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近。似乎觉得这样做在某一点上我与他有了一种默契,专属于我们二人的默契。我带了女孩家的羞怯,面色绯红地看着他。他的手轻柔地搭住我的手,教我如何用青嫩的叶子吹出音调。他的声音清冽温和,恰似春风吹皱一弯湖水,一点一点,在我心里泛起涟漪。
无需饮酒,我已熏醉。手抖得几乎拿不稳一片树叶。
他似乎轻笑,手指若有若无的滑过我的指尖,我踉跄一步,他顺势揽住我的腰。
原来这般飘然若仙的人,胸膛也不是没有温度的。
凉凉的,像早晨的露水沾湿衣襟。这一点凉意透过肌肤,慢慢的渗入血液。再由血液流经身体的每一寸。一滴一滴,侵占心灵。
他对我说:“嘉鱼,仔细算来,我还当不得你一声‘表哥’呢。你该叫我……”
他让我叫他什么来着?
这样重要的名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我心情骤然焦急,不是在心里偷偷念过千百遍的名字么?不是应该脱口而出的名字么?怎么的,怎么就是记不起来了呢?
我恍恍惚惚,几乎急的要流下眼泪。
一时他又模糊起来,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他坐在我的床前,端起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蹙眉,低声亲和地道:“嘉鱼,怎么又不喝药呢?”
又需喝药?
我又病了?
我不是早好了么?怀采医好了我的病啊。
我苦苦思索着,到底是哪里不对。
面前之人长出须髯,满脸厉色。举起那碗汤药,不顾我的挣扎,强行灌进我嘴里。滚烫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流进耳朵,呛入鼻子,烫得我的舌头全然没有感觉。我只是挣扎,越挣扎那滚烫的药汁越多,沿着脸颊滴入衣内,全身的感官瞬时异常敏锐,一丝一丝,凌迟着我。
那人沉闷的嗓音犹如鬼魅,狠狠地一遍一遍重复:“你以为你死的了么?你死不了,我没让你死就死不了。死不了……你死不了……”
大口大口喘息,嗓子却被堵住。身体里像是长出了大片大片的水藻,纠缠住我的神思,抓住我的声音,教我不能言语,不能冥想。
几乎快要窒息,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从此我便解脱了。
就在游离于生死的那刹那,我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