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很爱我》一枝三

17、日记

　　陈欣措不及防的被抱住，身体格外僵硬，过了须庾，她像是终于放松戒备，软下身子靠在的余舟肩膀上。
　　“嗯。”陈欣埋在余舟怀里，声音低沉，略带着哭腔。
　　余舟没出声，怀中感受到一点温热。
　　我将保佑你，保佑你万事顺意，而你永远是你。
　　愿你久经风霜，归来仍是少年。
　　余舟想，她前半生受过太多太多苦难，往后，怎么也不该让这个姑娘受伤了。
　　…………
　　陈欣下午要去打工，余舟便也没有多呆，中午一起吃了个饭就赶回了家。
　　“爸？”余舟惊讶的开口。
　　余骁抬起冒着热气的茶盏：“嗯。”
　　“您怎么回来了？”
　　“今天公司休息一天，”余骁话锋一转，“昨晚没回来？”
　　“嗯，在何向明家来着，我跟妈妈说过了。”
　　余骁：“嗯，考试怎么样？”
　　余舟笑着：“还可以。”
　　余骁也了解他这个儿子，对他很放心，便没再多问。
　　“那你呆会去写作业吧。”
　　“好，知道了。”
　　余舟回到房间，顺手关了门。
　　他随手抽出书柜上的本子，坐下打开，记上今天的事。
　　20**/4/18
　　她喜欢吃橘子。
　　往前翻，都是这样子的日记，很短。
　　20**/4/10
　　阿姨喜欢紫色。
　　20**/4/6
　　她生理期。
　　这天打了星号，是他要记起来的日子。
　　20**/3/19
　　她喜欢偏甜的东西。
　　再往前……
　　20**/3/11
　　她不喜欢吃香菜。
　　这是他们刚分班，第一次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余舟注意到的。
　　那时候陈欣一心觉得和刚撩拨完的人坐在一起极其尴尬，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余舟一直默默的关注她。
　　余舟突然笑了下，少年眉眼干净，略粗的眉毛又带了几分冷酷，却偏偏生了双凤丹眼，微薄的嘴唇更是使他看起来温柔极了。
　　余舟的碎发微颤，轻风恰巧拂过。
　　余舟抬眼，看着窗外，忽的想起林徽因的一首诗歌。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
　　余舟离开后，陈欣又在家里呆坐了片刻，然后搭上了去精神病院的车。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值班的孟秋兰。
　　“兰姨。”她朝她点头问好。
　　“来看你妈妈啊？”
　　“嗯。”
　　“走吧，姨带你进去。”孟秋兰边说边交代一旁的护士。
　　随后便轻车熟路的走到了712病房门前。
　　因为陈欣要上学，亲戚又避之不及，江惠身边没有监护人，所以她住的是封闭病房，需要专人带着才能进去。
　　陈欣来的早，正是医院的午休时间，在药物的作用下，病人都已经睡着了，此时的医院格外的安静。
　　保险起见，陈欣在外面栅栏里看了一眼里面，确认江惠已经睡着了，这才推门进去。
　　江惠见到她会情绪不定，因此陈欣很少会在江惠清醒的时候来见她，每次都是趁着江惠睡觉的时候看她一眼，然后匆匆离开。
　　今天同样。
　　陈欣轻声拿起一旁的监护椅，坐了下来。
　　她伸手去碰江惠的手，握起来放在脸颊旁边。
　　药物作用下，江惠睡的很熟，不用担心她会突然醒来。
　　女人的身形在长时间病痛的折磨下变得消瘦，她握着的手好像已经瘦到皮包骨头。
　　江惠的头发松垮的拢着，眉眼能看出和陈欣的几分相似，只是她的脸有些病态，嘴唇也开裂了些，整个人怏怏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消散。
　　尽管如此也能看出她曾经是怎样的风光。
　　陈欣依旧握着江惠的手，贴在脸上一遍遍的揣摩着，她的手由于长期患病导致的营养不良已经有些皮肤皱缩，明明刚过四十，却好似年过半百。
　　“妈——”陈欣低喃道，还有很多话她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无声的倾诉着。
　　“兰姨。”陈欣出来，眼眶周边有些泛红。
　　她没哭，只是觉得——很难过。
　　“上次检查下的结果怎么样了？”
　　孟秋兰欲言又止：“今天出来了，你也知道，你妈妈已经病了好几年了，治好是很困难的，只是——”
　　陈欣说道：“没事，您说吧。”
　　“糖糖，”孟秋兰很无奈的喊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陈欣没由的心里一慌：“精神病不是……”不致死吗？她到底没敢直接问出口。
　　“是这样，但是——”孟秋兰始终很痛苦，她不忍心告诉陈欣这个消息，“你妈妈她，得了心脑血管疾病，并且这个病……”
　　“死亡率很高，是吗？”
　　“嗯。”
　　陈欣内心一瞬间觉得五雷轰顶，但她表现的很平静，看似毫不意外的接受了这个消息。
　　片刻，孟秋兰看着陈欣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她撑起的一切，好像、就要崩塌了。
　　陈欣从精神病院出来，整个人就有些恍惚。
　　不过她一声不吭。
　　只是平静的去打工，平静的走在一个人的小路上，平静的吃饭。
　　直到一颗豆大的泪珠滚到碗里，陈欣才愣了下——
　　然后低头哭了起来。
　　她很少会哭，小的时候还会哭，但是发现没有人会在意，长大以后，她明白，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就不再哭了。
　　但现在，陈欣很想哭，真的很想。
　　无论江惠怎么对她，她都是她的亲人啊，甚至于，是她仅有的寄托。
　　为什么宁愿卖房也要给江惠治疗，因为她总觉得，只要江惠好起来，她就还有家，她就还是个有家的孩子。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太弱小了，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她根本就无能为力。
　　江惠得病的这个消息所带来的恐慌在这一刻彻底席卷陈欣。
　　陈欣开始上网搜索。
　　【心脑血管疾病的治疗率是多少？】
　　一番搜索下来，陈欣也静下了心，她决定——
　　手术。
　　她起身去数自己现有的资金，包括可以变卖的东西，联系医院询问相关事宜。
　　江惠的病情发现较早，出血量并不多，医院表示如果手术的话，保险起见需要一万元左右。
　　陈欣有当年卖房的钱，虽然大部分都用于江惠的治疗，但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加上她自己打工挣来的钱和爷爷留下的资产，一万块钱她还是拿的起的。
　　陈欣开始联系医院，表示会做手术。
　　手术时间，是四月末。
　　处理完所有事情，陈欣才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突然很想很想找他。
　　于是她给余舟发了一条消息。
　　【陈欣】：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