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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赶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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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市,连木沁。
两人一路轮番开车交替休息,终于在近午夜时分抵达小镇连木沁。
黑眼镜联络了拖把,才知道他们因为抛锚还耽搁在路上,要明天上午才能到。
“先找个酒店住下。”黑眼镜收好电话,把车从街上拐到一条小巷子里,又开了一段路在路灯下停下。
一间小宾馆,临街竖着个牌子,相当简陋。
“你先下,我停个车就来。”黑眼镜说。
解雨臣拿着背包下车,黑眼镜把车子开走了,
街灯微亮,夜色张狂。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融到了着浓重的黑暗里。解雨臣把自己隐在夜色里,背靠着墙壁看着昏暗无人的街道,一种陌生而又荒凉之感油然而生。
街道尽头,那人大步走来,唇角微扬,笑意浅淡里带着温暖,仿佛一下子就冲破了这黑暗。心头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得到或者失去?到底又值不值得?
“想什么呢?”黑眼镜已经来到了跟前。
解雨臣收起纷乱的思绪:“走吧。”
来到前台,放下行李:“麻烦给两间房,最好挨着。”黑眼镜说。
“不好意思,先生,只剩下一间房了。”
“那就一间吧。”黑眼镜拿出证件放在柜台上,很是有些火急火燎的。
“可是……”服务员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移动,神色颇有些犹豫。
“麻烦动作快点儿。”黑眼镜又说。
服务员听了,赶快给两人办了入住手续。
等到了房间才知道前台为何会如此的踌躇,里面只有一张床宽度目测不超过一米五。床单的颜色略有些黄,肉眼可见还有沙子落在上面。
解雨臣看了两眼抬起视线,扔了背包躺上去,视线就落到了泛黄的天花板上。黑眼镜直奔洗手间,跟着响起哗啦啦的放水声。
解雨臣嫌弃地转过脸去,心道:果然简陋,都不隔音。
“你就别嫌弃了。”黑眼镜系着腰带走出来,见解雨臣那样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可是最后一个能热水澡的地方了,不到两天你就会无比的怀念——”
“晚饭吃什么?”解雨臣问。
黑眼镜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拎起水壶:“烧点热水,吃方便面?”
解雨臣点头还有些懒洋洋的,又赖了一会儿爬起来拿了毛巾和睡衣去冲热水澡,毕竟等进了罗布泊水资源就等于人命,肯定是没办法洗澡了。
从浴室出来,就见水壶在咕嘟嘟的响,黑眼镜人却不见了。
“喂?”解雨臣叫了一声没人应,推开门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再转回到房间见他宝贝的背包还在,想肯定是没走远也就不去管了。
回到桌前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书和笔记,解雨臣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头疼啊,还有的忙呢。
没一会儿听见门响,黑眼镜手里拿着两包方便面,扯着脖子问:“花儿爷,红烧牛肉的行不行?”
“嗯。”解雨臣头也没抬。
“这又忙什么呢?”黑眼镜麻利地撕开袋子,放到大的搪瓷碗里加好热水盖好盖子,就见解雨臣还坐在桌前没动,不由得有些好奇。
“写作业。”解雨臣头也没抬,继续奋笔疾书。
写作业?黑眼镜掏了掏耳朵:“不是,花儿爷,请你再说一遍。”
“写作业。”解雨臣听话地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黑眼镜立刻放下水壶走到他身后,就见桌上放着他的宝贝笔记本、驸马手札的复印件以及一沓稿纸……“花儿爷,今年贵庚啊?”
“虚岁二十有六。”
“二十六?”黑眼镜巴拉巴拉手指:“七岁上小学,十三上初中——”
“如果顺利的话,还有一年博士毕业。”解雨臣说。
黑眼镜:……。
“这次进了罗布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解雨臣说着把写好的几页稿纸装进大号信封粘好:“我先开题,写好大纲寄给我导师。”
黑眼镜:……。
“等回来应该就可以开始写论……”解雨臣话说到一半,转身就见黑眼镜还张着嘴一副呆瓜样儿。摇头笑笑,放下信封拿起桌子上的搪瓷碗掀开盖子,闻了闻:“嗯,还挺香!”
吃了两口拿起另一碗,走到还在发呆的黑眼镜身旁撞了撞他肩膀:“为,发什么呆呢?怎么我就不能写作业吗?”
“哦。”黑眼镜这才回过神儿来接过碗筷,颇为感慨地说:“原来花儿爷也要上学啊,我还以为你生而知之呢。”
解雨臣:……。
夜已更深,窗外的景色却依稀可见,房子、树木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之中。九月风呼呼地吹过,细碎的胡杨的叶子在刷刷作响。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不足一米五的铁床上,着实有些紧凑了。
“你再往外一点儿。”解雨臣伸手推了黑眼镜一把。
“我这半个身子都要掉地上了。”黑眼镜仰脸看着天花板,还是往外挪了挪,嘴里却嚷嚷:“要不你再往里点儿?”
“挨着墙了。”解雨臣翻身侧躺,总算又挪腾出点儿空间来。
开车奔波一天早就累了,可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马上就要到集结点了,解雨臣这心里忽然就有点儿不踏实起来,兴奋紧张中还有些对未知的担忧,不知前方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呢?
“飞鱼文真能破译?”黑眼镜问。虽然拓片被抢走了,但解雨臣之前临摹的灵魂笔记还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再加上刚得手的完整版驸马手札,想必这小狐狸肚子里已经有了不少的成算。
“需要时间。”解雨臣说。
如果说黑眼镜从前还不太相信,现在却是信了个七八成,毕竟博士学历摆在那儿呢。
“什么时候着手?”黑眼镜又问。
“进罗布泊再说吧。”解雨臣声音有点儿闷,抬手揉了揉肩膀:“唉……还真是有点儿累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累了?”黑眼镜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指,左手扶着他的脑袋,右手拇指、食指按住颈脖后两边大筋外侧凹陷处:“这是天柱穴,按一按不但能消除疲劳,还能促进全身血液循环。”
“嗯。对就是那儿,有点酸疼。”解雨臣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谢了。”
“等进去了只会更辛苦。”黑眼镜说着又叹了口气,等半天不见解雨臣回话儿,转头就见他歪着脑袋呼吸均匀,这是已经睡熟了?
“还真是好睡。”又给解雨臣捏了一会儿,见他睡熟了才停手重又躺下,枕着胳膊继续盯着单调的天花板,耳里都是瑟瑟的秋风。
黑眼镜就这样一直挺着,直到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黑暗里,他转头又看了解雨臣一眼,见他还睡得很熟,伸手给他盖严实了被子,坐起身拿了外套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夜风冷得刺骨,黑眼镜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大步穿过马路,对面的烟酒专卖店的灯还开着,旁边巷子的阴影里依稀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走进巷子,“三爷?”
那人回过头来,正是消失已久的解连环,“来了。”
黑眼镜点头。
“准备得怎么样了?”解连环问。
“都安排好了。”黑眼镜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切顺利。”
“那就好。”解连环点点头:“这个罗布不好对付,你要小心。”
“懂。”黑眼镜说,“三爷,罗布身后的人你要注意。”
“这人你心里有数?”
“在通城交过一次手,不相上下。”黑眼镜摸了摸肩膀上:“还给我留了点纪念。”
“那可不一般啊。”解连环有些惊讶,又问:“什么来头?”
“呵,这个不好说。”黑眼镜摇摇头:“他有没有和‘它’合作还不清楚,咱们也只能走着瞧了。”
“也只好这样了。”解连环点点头,说完了正事儿,又问:“他怎么又跟来了?不是让你拦着他吗?”这个他,显然就是指解雨臣了。
“那我也得拦得住啊。”说到这个黑眼镜颇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三爷,就您那些个侄子,一个比一个倔,我是真拦不住。”
“唉……”解连环叹了口气,其实心里也明白的很。
“三爷,他太聪明了。”黑眼镜靠在墙壁上:“我看是瞒不了多久。”
解连环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作为九门最年轻的当家人,我觉得你该相信他,相信他的实力。”解雨臣身上有一种超越了年龄的处事不惊的淡定,而这种淡定和从容则是来自于他自身的强大的实力。
“小花他自然是好的。”解连环说到这里翘起大拇指,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可他毕竟是解家——”
“正因为是解家的孩子,才责无旁贷。”
“不是我不……”解连环摇了摇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哪天你有了孩子,就能理解我的心情了。”
“孩子?”黑眼镜一愣,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三爷,那我这辈子怕是理解不了了。”
解连环听了也是一愣,像是忽然即明白了什么:“你、你、你说你们这些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难不成一直就这么、这么……单着?”
“那您不也单着?”黑眼镜给解连环打了预防针,见目的达到立刻就转移话题:“三爷,他现在知道的比你还多呢。”
“他知道什么了?”解连环的思路立刻被调走了。
“飞鱼卷。”黑眼镜说,“很有可能是这次行动的关键,最重要的是他还找到了破译的方法。”
“飞鱼卷?他是怎么知道的?”解连环脸上的惊愕难以掩饰,且相当真实:“我、我也是最近才听说。”
“三爷您别忘了,他可是九门解的当家,自然知道……”说到这里黑眼镜停下来,耳朵微微一动,推着解连环走到阴影里,低声道:“三爷,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