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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反暗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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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特尔峰,嘎查屯儿。
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丝光,大山和草原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花儿爷?醒醒。”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解雨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昏黄的灯光下黑眼镜正冲着他笑。
“回来了?”解雨臣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了看天色:“什么时候了?”
“一梦黄粱。”黑眼镜笑着拉他起来:“出去洗洗就可以吃晚饭了。”
解雨臣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大腿,一件外套扔到他身上:“晚上冷,多穿点儿。”
“谢了。”解雨臣披上外套,两人来到院子里。
朝鲁老爹坐在土灶前抽着旱烟斗,两只牧羊犬卧在他身旁不远处,晚风一吹送来阵阵的米饭香。两人来到井边用辘轳打了井水上来,弄湿了毛巾擦了擦头脸,这才清爽了些。
朝鲁将一张矮桌摆在门口,头顶上一盏风灯被吹得咯吱咯吱作响,黑眼镜过去帮忙张罗碗筷。晚餐是黄米饭、大块的羊肉和香浓的奶茶。
“粗茶淡饭的,别介意。”朝鲁说着坐下。
“是我们叨扰了。”解雨臣道谢,两人这才跟着坐下了。
黑眼镜端起饭碗送到嘴边刚要吃,忽然又停下来拍了拍解雨臣的大腿:“去我包里拿瓶酒来,今天咱们陪朝鲁老爹喝点儿。”
解雨臣虽不知其意图却也知他可肯定是有别的打算,起身去西屋在他的包里翻了翻,果然找出一瓶高浓度的白酒。心道这家伙的包里还真是什么都有。
回到院子里,黑眼镜已经找好了杯子,麻利地去了瓶盖给三人满上:“老爹,先干为敬。”
火辣辣的白酒喝下去瞬时暖和了不少。解雨臣吃了几口饭刚要拿杯子再喝,黑眼镜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背:“你酒量不好,我陪老爹多喝几杯就行了。”
解雨臣放下酒杯,埋头专心吃饭。
朝鲁老爹话不多只是闷头喝酒,没一会儿一瓶酒喝完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两人擦擦嘴站起来,黑眼镜忽然转身拉住解雨臣的手向前,才走了两步就一个踉跄向前倒去,跟着摔在地上不动了。
解雨臣正一头雾水,黑眼镜捏了捏他的手顺势往下拉扯,他反应过来瞬时倒在了地上。
“出来吧。”见两人都倒了,朝鲁老爹才发了话。
一个人从西山墙走出来:“爹,他们怎么办?”
“捆结实了,先关到西屋去。”朝鲁敲了敲旱烟袋锅子,跟着长叹了口气:“塔力,他们今天都去哪儿了?”
“去了阿古拉家。”叫塔力的人说:“我跟了进去,但没见到人。”
“这真是,唉……”朝鲁老爹叹了口气:“造孽啊。”
“爹,这人也不能一直绑着,要不——”
“明天一早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就完了。”朝鲁打断了塔力的话。
“是,爹。”塔力说完来到两人身边。
解雨臣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用绳子绑住,跟着又来绑手,都绑完了有一路拖曳着磕磕碰碰地进了西屋,往地上一扔人就走了。没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身边多了个人,是被拖进来的黑眼镜。
门关上,咔嚓一声落了锁。就听院子里塔力扯着嗓子喊:“爹,可以走了。”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黑眼镜才坐起身推了推解雨臣:“花儿爷?”
解雨臣坐起来缩骨去了手上的绑缚,跟着给黑眼睛解开,揉了揉手腕:“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解药。”黑眼镜麻利地卸了身上的绳索,拉着他站起来。
“你这鼻子果然比狗还灵。”解雨臣拿过炕上的背包递给黑眼镜。
“哎,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黑眼镜背上背包抱怨:“花儿爷真是没良心。”
“那谢了。”解雨臣拉着他轻松地翻出了窗户:“走吧,一会儿该追不上了。”
来到院子但见银色的月光、星光洒满了整个院落,空无一人反而显得寂静而诡异。
黑眼镜窜上墙头四处看了看:“东边,是阿古拉家的方向。”
两人仗着黑眼镜夜视能力好,一路远远地跟着就到了阿古拉家,朝鲁父子却并没有进门而是绕到东边去了。
“怎么回事儿?”解雨臣看向黑眼镜,白天他观察过地形图,阿古拉家东边有一条小道直接通往后山。
“应该是进山。”黑眼镜猜测道:“莫非山里有东西?”
山林里不好追踪,更何况还有风。解雨臣拉好了外套的拉链:“走吧,别跟丢了。”
两人快步追过去,刚好见到朝鲁父子一起进了山洞。山洞狭窄而潮湿,不知道有多长,看两侧的石头应该是自然形成的。
“嘘。”走在前面的黑眼镜忽然停下脚步。
“嗯?”周围一片黑暗,解雨臣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黑眼镜回头凑近他:“脚下轻点儿。”
两人又向前摸索着走了一段,前面隐隐有一抹光亮,影影绰绰的看上去像是个洞窟,还没走进就听见一阵类似野兽的哀嚎和呜咽声。
“什么情况?”距离太远,解雨臣看不太清楚,又担心再走进了会被发现。
“是朝鲁和塔力。”黑眼镜凑到他耳边低语:“有人被关在里面,我看看,应该有三、不,是四个。”
“关在这里?”
“单独关在小山洞里,门口都有铁栅栏。”黑眼镜说,“看上去像是个笼子。”
“囚禁?”这是解雨臣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了。
“也不像。”黑眼镜又观察了一会儿,“这几个人看上去好像不太正常。”
黑眼睛话音刚落,一只牧羊犬忽然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跟着犬吠声响起,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而又惊心动魄。
“被发现了。”黑眼镜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拉着解雨臣从容地走出来。
来到朝鲁面前,黑眼睛问:“朝鲁老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此时,解雨臣已经到了山洞前,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忍不住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就见大拇指粗细的钢筋材料做成的栅栏,上面落着大铁锁。里面的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烂,面部苍白眼珠是黄色的,目光呆滞而疯狂,身上有各式的伤痕,看样子是自己造成的。
解雨臣看明白了大致状况,转回到黑眼睛身旁:“他们是谁?”
朝鲁老爹看了两人一眼,又低头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烟袋锅子,半晌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最里边的是我大哥,中间的是他的两个儿子,最后边的那个是我的小儿子。”
黑眼镜,解雨臣:……。“他们怎么了?”
“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啦。”潮落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
“跟公主墓有关?”解雨臣说。
朝鲁点了点头,忽然仰起头,月光搭在他苍老的脸上,就见两行清泪蜿蜒流淌下来:“真是造孽啊。”
“爹。”塔力扶着朝鲁的胳膊:“还是我来说吧。”
“公主墓最先是我叫老幺在放羊时发现的,在俺们村儿里倒斗最厉害的就是阿古拉,他一听说这事儿当天夜里就撺掇了不少人去进去了。”
“你没去?”解雨臣看着与常人无异的塔力。
“当时我不在屯儿里。”塔力解释道:“老话儿说这出土的物件儿,越老越值钱,尤其是那带字儿的。”
“他们拿了手卷。”黑眼镜凑到解雨臣耳边小声说道。
解雨臣点点头,继续听塔力讲述。
“他们没到天亮就回来了,听我家老幺讲,除了一些琥珀之外阿古拉说最值钱的就是一卷羊皮。”塔力说着看了一眼山洞:“可谁知还没换到钱,进过里边的人就都疯啦。”
“疯了?”解雨臣看向山洞里的人:“跟他们一样?”
塔力摇摇头:“比他们可邪乎多了,后来就都、都——”
“都死在阿古拉家后院的井底了?”黑眼镜替他把话接了下去。
朝鲁和塔力听他提起阿古拉家后院的古井,脸色陡然一变:“你……”
“他们是怎么死的?”黑眼镜提高了声调。
“那可跟俺们没关系!”塔力吓得连连摆手:“俺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总之就很邪门儿,疯得邪乎了就咬人,谁要是被咬了也跟着发疯,实在控制不住的……”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剩下的应该就是他们在古井里看到的了。
解雨臣寻思半晌,指了指山洞:“那他们又为什么不一样?”
“我大伯他们当时在上面负责望风,所以还算是轻的。”塔力说着叹了口气,“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所以就关起来了。”
也就是说,这一关也关了十几年了。两人一时都沉默了。
“那东西还在你们手里吧?”解雨臣上前一步:“阿古拉家的事情我们不想追究,这次来就是想看看那个羊皮卷。”
“不行,绝对不行!”塔拉说着脸上惊恐之色更胜,连连摆手:“你是疯了吗?”
解雨臣看向黑眼镜,黑眼镜把他拉到一旁,低语:“花儿爷,要不还是算了?”
“为什么?”解雨臣很是有些不甘心:“驸马手卷是破译飞鱼文的关键。”
“可是你看。”黑眼镜指了指被关在山洞里的人:“他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人。”
“就算尸鳖丸也没什么好怕的。”解雨臣说着扬起下颚。
黑眼镜深深地吸了口气,“花儿爷,咱们来之前可是说好了的。”
“可还没到罗布泊。”解雨臣说。
黑眼镜:……。
两人正在僵持,忽然头顶的树梢传来一阵响动,而且不是风声。
“谁?”解雨臣立刻抬头,厉喝一声就要追上去,忽然胳膊被抓住了。
“你——”还来不及转身,颈后传来一阵剧痛,在陷入黑暗之前,解雨臣脑子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是:臭瞎子,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