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草稿》上夜星斗

29、婚礼（1）

　　爱情这东西，说珍贵吧，可似乎人人在生命中都曾感受拥有过，说平常吧，可却很少有从头到尾且矢志不渝的完完整整的爱。

　　年少青春时，人们相信且把它作为自己爱的信仰，可却在婚姻开始之后的生活中，这份自己曾以为是唯一不变的爱还会是信仰吗？

　　曾经那些行走在街上热爱生活的年轻人们似乎对婚姻生活并不向往，他们热爱年轻和自由，认为婚姻是爱情和自由的坟墓，一旦踏进，便不能再复出。

　　可在高楼处站着或坐着的人们似乎并不完全认同这种说法，他们有时会羡慕他们，有时会怀念过往，但再给他们第二次的机会，他们也不敢再想要了。

　　毫无疑问，爱情和家庭都是需要经营的，这样的经营势必会消耗感情和精力，如果任由精力和物质去代替情感的缺失，天平终会失去平衡。

　　2016年4月18日。
　　早上五点多，天都还没亮，王琴早早地就到了自己的服装店内，准备为自己这一天的生意做开门准备。

　　王琴这人啊，在行头里算是出了名的勤快，别的店家可能还有帮手或者丈夫的帮忙，而她做这些事都是靠她一人亲力亲为，算账，进货，和顾客谈货，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琐碎事，也都是她一人打理着。

　　除了这些，能让同行惊叹的还有她的手艺和头脑，虽然大家都是开服装店，但不过都为向生活讨多几碗饭，多换些银两，补贴家用，在面料衣服和设计上些许没那么多的心思。

　　可王琴却不以为然，愣是对这些地方下足了功夫，在面料材质和图纹设计上，她还能亲自操刀，也能为顾客设计出他们喜欢的图纹衣服，让人十分满意，仿佛她是真的学过设计一样，同行们也是对她表示十分敬佩。

　　除了在工作上的态度是十分认真之外，她对生活也是十分看重的，会学如何化妆打扮着自己，对衣服穿搭也是十分注重，说是得让人看到自己穿得有品味，客人们才会真的相信这家的衣服是不错的。

　　勤快能干是行头里人们对她的评价，也因为她有品味会穿搭，温柔善交谈，行头里的女人们都挺喜欢和她走一起的。

　　与今天有所不同的是，王琴特别开心，心情特别好，因为等一会儿到了早上十多点的时候，她心心念念的爱人会来接她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筹备婚礼的事，但王琴也一直都能店里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继续经营着自己的生意。

　　王琴本来也想多操劳一下婚礼这件事的，但张豫锋告诉她，这些事情他来操劳就好了，自己又要忙着店里的生意，又要照顾孩子，确实挺幸苦的，更何况这场婚礼原本是他要给自己准备的，他又怎么好意思让她来操劳呢。

　　王琴本来是不想办婚礼的，毕竟人也到了中年了，自己也不胜当年了，别人来参加婚礼都能看见漂亮年轻的新娘子，自己容颜老了，别人来看也不知道会不会笑话自己。

　　但即使是这样，王琴还是很期待婚礼的，她不是没结过婚，只是没有举办过婚礼，也没有正经地穿过婚纱，所以曾经在她心里对于婚礼和婚纱，她是满怀期待的。

　　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和现实的打磨，这些念想她早就不敢想了。
　　只能丢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任凭它在记忆中沉默和被遗忘。

　　许多年前，李昀仲也这样和她许诺过，但那场婚礼她却一直迟迟没等来，想到这里她心里慢慢浮起曾经过往的那些遗憾。

　　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反射照亮着屋内，不单是店内，甚至连同整个衣帽批发市场也亮了起来，灯光照明的作用反而是一点一点减弱。

　　王琴一边看着账单，一边检查着刚刚整理好的新衣服，一边对着单子上的数量。确认要准备给客户的都准备好了，王琴这才愿意放下手中的活来休息一会儿。

　　行友和伙计们这时候也都上工了，商场内的店铺也都纷纷打开了。

　　隔壁有些微胖的店家周芬从旁边路过，手上还提着包，看向王琴笑盈盈地说道：“阿琴，今天也很早啊。”
　　“早啊，阿芬，今天生意也要兴隆啊。”说完，王琴笑着和周芬打起了招呼。

　　“兴隆兴隆，生意兴隆。”周芬往她的店里轻轻扫地了一眼，看了整理好的货物和东西。
　　又轻轻笑了笑说道：“不说了，我得去开店了，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啊。”

　　王琴上前和她搭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笑道：“这次中午怕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放了，我得陪陪老张。”
　　手挽着周芬，继续说道：“今儿是登记的好日子，就想吃完饭后多陪陪他。”

　　“登记？怎么今天啊？”
　　周芬有些吃惊，接着说道：“明天都要办酒席了都，领证不迟早的事吗？干嘛赶在头一天啊？”
　　王琴说道：“老张说领证和结婚分开来，以后每年纪念的时候就会多一天。”

　　周芬大气地笑了笑，说道：“看不出来啊，这张老师还有浪漫的一面。”
　　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不像我家那老头，结婚那么多年，什么纪念日和仪式送礼都没有的，我要是不提上一嘴，他都快忘了我和他结婚到底多少年了。”

　　王琴说道：“他有这份心就好了。”

　　周芬摇摇头，说道：“我可看不出他有这份心。”
　　接着转头看向王琴了，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快别说我了，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如今也算是有了个依靠，诚诚也算是多了个爹，家里有个像样的男人当顶梁柱总比没有的好，咱女人家也不算太累。”

　　王琴目光看向她，温柔地说道：“你说的是。”

　　上午10：30 。
　　伴随一声咔嚓声响，王琴和张豫锋的结婚照也由此而落下。

　　照片上两人面带微笑，看着十分地开心，仿佛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连工作人员都说两人看着老两口，不像是才准备结婚的中年人。

　　从民政局出来，外面的天气变得有些阴沉下来，刚刚还晴空万里的，现在反而被一大片云给挡住了，不过这也正好，天气也不会显得那么烦热了，凉凉爽爽正好不过。

　　王琴抬眼看向他，温柔地说：“老张啊，我们一会儿上哪吃饭啊。”
　　张豫锋低眉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餐厅，我们去哪吃吧。”

　　说完，便挽起了她的手，相比张豫锋还算滑腻的手，王琴的手上可没那么光滑，手背还算漂亮，可手心相握处，即使不看也能察觉到她的老茧。

　　虽然早就不是第一次牵他的手，但王琴依然能感受到他手掌间的那股温热，让王琴这个女人时常感到安心和踏实，王琴倒是希望他的手比他的粗糙些，这样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女人感到不好意思，会担心他会因此而嫌弃。
　　可他毕竟是个老师，老师的手应该大抵如此吧。

　　“那走吧。”王琴回复道。
　　说罢，两人手挽手地向万安街道走去。

　　宏云世界2016年4月14日。
　　下午5：15。

　　陆空刚刚洗完澡，坐在床上用擦脚。

　　自从顽石书被取出来之后，宏云世界变得合理多了，跟回忆里的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等一下，我现在怎么在宏云世界过起了高中生活了，数据编造的过去世界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真实，感觉跟真的回到过去似的，真怕那一天数据世界不小心崩塌了，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活在过去！想想就可怕。

　　啊，不行，回去得让宋六点水的给老子上一下保险。

　　正在穿袜子时，听到室友正谈论着什么趣事。

　　“欸，周鹏你听说了没，清北班转来了位附中的学霸，长得还特别帅的一靓仔。”八卦小王子陈俞星说道。
　　他一边穿着上衣，光着大腿站陆空对床面和周鹏唠嗑，一边端着打包回来的饭吃着。

　　周鹏坐床上，正穿着袜子，沉默的思绪被打破，抬起了他惊奇的脑袋，问道：“什么东西？靓仔？什么靓仔？还新转来的？”
　　陈俞星撇了下嘴，继续说道：“对呀，清北班新转来的学霸靓仔。”

　　陆空内心直晃脑袋，还能有谁，程青那家伙呗，没想到一向低调的他，转校的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被陈俞星这小子给知道了，真不知道他会不会到处分享此事。

　　“欸。”周鹏闷头问道：“我还真不知道，而且本人一向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周鹏刚穿完鞋子，就一副故作正经的样子回拒他。

　　陈俞星眉头微微一皱，清了清嗓子，低眉看向他说道：“嘿，搞得好像你不八卦似的，每次月考成绩还没出的时候，谁先一个劲地打探来着。”

　　周鹏穿好鞋子，不服气地站了起来说道：“那能一样吗，成绩是成绩，私事是私事，我对别人的私事一向不感兴趣。”
　　陈俞星显然有些不开心，仿佛内心在骂道，你个孙子，搁着装什么装。

　　于是他转头看向陆空，想把陆空拉入当中，有些不服输地说道：“空哥给评评理，是不是这小子平时聊人八卦最多。”

　　陆空连忙站起来，浅笑打起了圆场，其实只是想终结这话题，说道：“哎呀，搞什么，我们寝室就没有人是聊八卦的，大家平时不都是只谈学习的吗？”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周鹏理直气壮地说道。
　　“嘿，真行啊。”说完，陈俞星早点呗无语住了，但也毫不生气。

　　陈俞星说不过周鹏，只好放他走，但周鹏就搁哪杵着不动。
　　陆空见状，只好过去拉了拉周鹏，对他说道：“走了，周鹏，再不走，饭就快没了。”

　　这话没毛病，龙中确实是不怎么爱打听别人八卦的习惯，一来学校的校风就是这样，二是大家只对学习成绩和学霸感兴趣，而且每次聊起这些，大家都是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谈论，相互暗自地说上那么几句，而且校长本人是很讨厌学生私底下聊人闲话的。

　　陈俞星现在已经忘记刚刚要谈论了的事了，只是有些小伤心地说道：“走吧，走吧，都没人爱听我说话了。”随后，故作委屈地假性抽泣一下，便转头离开了。

　　陆空和周鹏摇摇头，随后也一起离开了。

　　在下到三楼某处楼梯口时，陆空再一次碰见了程青，他站在走廊处晾衣服，还剪了一个圆形寸头，看着精神气十足。

　　陆空想走上前看看，一来是想看看程青的样子，二是想看看数据世界是不是真的恢复和还原到他原本的样子。

　　刚刚一故意走近，就被系统无情地警告。
　　陆空和程青的相接处出现了一道蓝色透明屏障，随后闪烁起红色的警告。

　　宏云系统：宏云系统提前，过往事实为固定数据，不可改动，不可动恻隐之心，请穿行者马上离开。”

　　靠，这就警告了，也太夸张了吧，我都还没靠近就被警告了？

　　宏云系统：马上离开，马上离开，马上离开。

　　程青确实看了眼陆空，但没有搭理他，晾完衣服马上就离开了。

　　不认识，那就是已经完全恢复了，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随后，他便和周鹏一起离开了，两人离开之后，警告才彻底消除下去。

　　晚饭过后，陆空来到学校电话亭处打电话给家里人。
　　他倒不是真的想家人，只不过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任务需要而已。

　　陆空拨起电话，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才在那一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一个温和的妇女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问道：“喂，您哪位啊。”

　　陆空听到母亲的声音有些欣喜，和现如今的声音不同，十年前的声音更洪亮有力些，陆空笑道：“喂，妈，是我啊，小空，您儿子陆空啊。”

　　“小空？你怎么有空打电话回来了，这时候不是该上课时间吗，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啊，半天不讲一句，你要是再不讲话，我刚刚可是要挂断电话了的。”母亲冯惠珍问道。
　　“没上课呢，才五点多，不到上晚自习的时候呢。”陆空赶紧抢先回答。

　　“那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还得打电话回家，是碰到什么事要家里帮忙吗？”冯惠珍继续关心地问道。

　　陆空偏歪了一下脑袋，笑盈盈地解释道：“没有，就是星期天回去我想吃糖醋排骨，妈你能不能给我做啊，今天看到别人吃，自己有些馋了。”
　　说完，陆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顺带把自己的右腿轻轻勾搭在自己左脚上，身子和左脚抵靠在墙上。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少年明朗的笑声，听得出来，是愉快的，轻松自在的，没有烦恼的声音
　　“嗨，就为这个给我打电话啊，真是的。”
　　停顿了一下，轻轻地笑了一会，冯惠珍又继续说道：“知道了，妈给你做，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妈，能给你做的都给你做。”

　　听到这里，陆空心里不觉泛起一阵楚酸，鼻子闷闷的，一股酸味悄悄传到鼻根和眼角的交界处，眼珠却已然润起了点点水光。
　　陆空伸处去戳了戳鼻子，微微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用沉默代替那颗情难自禁的思乡之心。

　　心想只是随口一提，怎么就真的给我做了啊。

　　我妈她，也真是的！

　　“喂，小空，小空。”母亲继续问道。

　　沉默被打破，冯惠珍接着说道：“怎么不说话了啊。”

　　“啊，没啊，只是一想到你做糖醋排骨就莫名地流口水了。”
　　说完，陆空这一刻才终于笑了出来，接着继续说道：“星期天的时候，我想和你去趟衣货批发市场买衣服，你看你那天有空吗？”

　　“买衣服啊，可以啊，有空的。”
　　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母亲接着问道：“不过怎么想到去批发市场买衣服了，我都好久没去哪买衣服了。”
　　“那里衣服便宜啊，而且款式和样式还多，不比商业街的好啊。”陆空边扭着头边说道。

　　随时间的流逝，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唧唧喳喳的，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吵闹。

　　“好，我陪你去。”冯惠珍温柔笑道。
　　电话这头有些吵，为了不浪费时间，也为了早点结束任务，陆空连忙说道：“不说了，妈，该上教室了。”
　　“好，你上教室吧。”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

　　说完，两人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陆空整理了下情绪，便立马退出了宏云世界。

　　川流之时，星河运转。
　　随我之令，退出系统。

　　一道金光闪耀，陆空便回到了操作台室。

　　2026年6月27日。
　　下午4：35。

　　陆空张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而且自己是确确实实回到了现实世界，他向四周看了几眼，发现貌似根本没人。
　　于是在室内喊了几声，清亮的声音响彻了半个室内，“有人吗？怎么没人啊。”，随后陆空拿起手机拨打起了电话。

　　电话是打给江瑶的，手机没响多久，马上就被接通了。
　　“喂，小瑶姐，你们在哪啊，怎么都没回来。”陆空连忙问道。

　　“在外面呢，马上回来了，小遇可能有些饿了，你先喂些猫粮给它吧。“江瑶有些着急地回答道，仿佛有什么急事等着处理似的。

　　人都还饿着呢，怎么不想想人啊，首先想到猫，出去连句话都不留，真是的。

　　江瑶接着继续说，但话中仍然带了几分着急，“那就好，先不说了，回来再和你说，拜拜。”说完，立马挂断了电话。

　　陆空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吐槽了一句：“真行。”随后，便转身去喂小遇了。

　　陆空连忙说道：“放心好了，饿不着小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