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你好，小狐狸 ...
-
见胡千芙没反应，他抿了抿嘴，带着些不容置喙的架势接过了那摞书。
随着他的动作，小臂上的筋肉微微突起，淡青色的经络攀附在筋肉上，显出几分出人意料的硬朗气质。
“江然？你怎么在这里？”胡千芙有些讶异，声音中多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软和惊喜。
“我路过。”他调整了一下手腕，把那摞书放在左手上，右手则拎着一个大大的盒子，“顺便给你送一下蛋糕。”
胡千芙惊讶地抬头，一时间居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身高的缘故，男生一直垂下眸子耐心地看着她。
每一个情绪的小波动、每一个动作的小变化，他都尽收眼底。
此时见她一惊一乍的样子，活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江然的眼底也染了上了些笑意。
四目相对的瞬间，胡千芙清楚地看见自己错愕的神情落在了他专注认真、略带笑意的双眸里。
她第一次体会到说不出话来是什么感受。
大脑空空，嘴唇也干渴，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另一个人的眉眼。对方也不说话，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藏在了眉眼间，无需多言。
胡千芙眨巴眨巴眼睛，移开视线后才感觉到大脑重新运转：“啊，谢谢你。不过这是哪里来的蛋糕？”
江然像是早已打好了腹稿一般，一字一句像珍珠般泻出，敲在人心弦上，悦耳又自然：“我和陈辰他们一起买的。不管怎么样，今天是你的十六岁生日。”
胡千芙忽然感觉内心变得软塌塌的，然后被人轻轻挠了一下，酸软又熨贴。
她本来一直以为自己对生日、节日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甚至偶尔连自己都会遗忘。
可有这么一群人仍然记着自己、关心自己，的确是很奇妙温暖的感受。
“还有这个。”江然递给她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生日礼物。回家再打开。”
胡千芙接过那个包装精致的小包裹，有些担心地问道：“不贵吧？太贵重的我不能收。”
她隐隐能猜出来，江然的家庭条件比较好，估计和孟子妍一样，手头可以支配的零花钱比较多。
所以她不禁有些担心，面前这位和孟子妍上次一样没轻没重，随手送出一台新手机。
“放心，不贵。”他摇摇头。
“太贵的我还不起礼，你可想好了，要是送太贵的东西你就亏了。”胡千芙眨眨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轻快，故意笑得狡黠，“快，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说完又立马移开视线，好似多看一眼就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绝不反悔。”
江然无奈地笑笑，眼神真挚。
他微垂着头，半敛着眉眼，收起平日里的冷然，笑得乖而温柔。
晚霞下泄，路旁的灯次第亮起。粉紫的天色混着橘红色的夕阳，一齐照亮少年的微微泛红的面庞。
胡千芙感觉双颊羞得发烫。
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话都敢说，可现在忽地变得扭扭捏捏。
抬头看他别扭，说话也别扭。
双腿更是软得像要化掉一样。
不舒服极了，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哦，那谢谢啦。”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只想赶快脱离出这种状态，可又不知道怎么做。
于是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家到了，我先走啦！”
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自然，然后接过江然手里的大包小包，一溜烟跑走了。
“诶，慢点。要不我送你上去……”
话音未落，胡千芙已经消失在了小区七拐八拐的狭道之间。
江然欲言又止，莫名有些失落。
明明蛋糕也拿了，礼物也收了，她的话语间也透着跟平时并无两样的雀跃，可心里总还是觉得怪怪的。
手机忽地一震。江然拿出来查看，却发现是陈辰的微信。
陈辰：你问胡千芙的地址干嘛？
jr：今天她生日，我去给她送礼物了。
陈辰：[震惊]完了，我完全没想起来。
陈辰：主要是月月这两天这个事吧……
陈辰：而且胡千芙也不怎么过生日的，应该没事吧？说不定她自己都忘了[心虚]
jr：我懂，所以我给她送蛋糕的时候，说是咱们几个一块儿买的。
陈辰：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跪]
陈辰：不过，你这个微信头像什么时候能换了？
陈辰：每次跟你聊天，我都感觉我是在跟我妈聊天，你直接改名叫“花开富贵”好了。
jr：你懂什么，没品位。
*
夜晚，热闹了一下午，胡千芙坐在书桌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拆礼物。
其实她对过生日不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就是，给别人挑选礼物太费心思。
收到礼物时有多很开心，给别人挑选礼物时就有多苦恼；收到的礼物越多，回礼时就越麻烦。
往年，她和朋友之间大多只是互道一句生日快乐，就连父母也是直接给现金，让她想买什么买什么，而不是去费心挑选一件效果不定的礼物。
所以，收到这么精心包装的礼物，这还是头一遭。
再怎么努力控制，胡千芙还是不禁有些期待。
她本想顺着包装的痕迹打开礼物，尽量使包装纸完好无损；可是对方似乎包得有些太精巧了，胡千芙拿着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懂缝隙在哪里。
无奈之下，只好用小刀划开了事。
一层一层打开，竟是一副蓝牙降噪耳机。
想来是自己哪次谈天说地时，不小心跟他讲了自己爱听音乐。
大概是不想让她知道具体价格，江然没有留任何原装盒子，只单独附了必要的充电器，连使用说明书都是换了一张漂亮的信纸，自己手写了一份。
耳机仓外壳上，涂满了不知用什么材质的笔才能画上去的卡通涂鸦。
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正面，她站在一道河流旁边的草坪上，给周围的小鸟、小猫们唱歌。
背面，小狐狸窝在水边休息，睡得香甜。
她摩挲了两下，脸上不知不觉间带上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甜笑。
胡千芙拿着它在灯光下端详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耳机仓外壳原本的颜色。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一份礼物，不仅价值不菲，而且大概还花了相当多的心思。
这可让她为了难。
不符学生身份的价值昂贵的礼物当然不能收，可面对手上这份明显用了不少心思的礼物，胡千芙又担心还回去会伤了他的心。
早知如此，当初江然递给她的时候，她就不应该收。
她又低头，细细看了眼壳子上的小狐狸。白色的绒毛勾勒出身形，在草坪上投出一团氤氲的影子，圆圆的眼睛俏皮地眨着，一副正沉浸在音乐里的模样。
胡千芙有些不舍地攥了攥，又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把它安置进了书包夹层中。
*
开学的第一天上午是语文连排，时老师一身唐制汉服，施施然走了进来。
同学们早已见怪不怪，也许语文老师大多是“诗情画意”的性格，时老师可谓是把这种文雅诠释得淋漓尽致。
不仅致力于号召大家“汉服日常化”，说起话来也是和声细语、浓情蜜意，即使已经是奔五的人了，但声线仍然年轻得像个小姑娘。
不同于班主任对于课堂秩序的严厉执着，时老师总是在上课铃声响完之后，才慢悠悠地拿起扩音器说道：“好啦同学们，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上课啦。”
“哪位同学能回答一下，今天老师穿的是什么朝代的汉服？”时老师走下讲台，在课桌之间的过道中踱步
开学第一天，同学们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半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没人开口互动。
胡千芙有些不忍，正想举手附和一下老师，时老师却停在了陈辰面前，屈指点了点他的桌子。
陈辰连忙站起身答道：“我觉得是唐朝。”
“好，那你能不能推测一下老师今天要讲什么呢？”
胡千芙心神一动，立马对上了时老师的脑电波。
考试完的第一节课通常要评讲试卷，这次期中考试的古诗文阅读节选的正是唐朝诗人李贺的诗。恰巧按照原本的学习进度，下一篇要学习的语文课文正是李贺的《李凭箜篌引》。时老师估计是想借这个机会导学课文。
陈辰轻蹙眉头，左手食指骨节抵着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良久，他才推测地开口：“今天要讲的内容和唐朝有关？”
时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然后大跨步走回讲台，在黑板上写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李贺。
“今天，我们就结合课本上的《李凭箜篌引》和期中试卷上的《金铜仙人辞汉歌》，走进唐朝诗人“诗鬼”李贺的精神世界。好，上个假期我给大家布置了预习《李凭箜篌引》的作业，现在大家都能熟背了吧？”
讲台下立即有些躁动，窃窃私语声四下响起。
时老师这才露出她温柔外表下的严厉本质：“老规矩，现场抽查，我随机起头，被点到的同学接着往下背。没法熟背的同学抄写五遍。陈辰，从你开始。”
陈辰刚坐下，一听到此话，又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时老师：“女娲炼石补天处。”
陈辰一开始背得还算顺畅，可到了“吴质不眠倚桂树”那一句，却变得支支吾吾，十几个字翻来覆去重组了好几遍也没有背对。
时老师音色温柔：“好了，你可以开始抄了。”
同学们发出一阵哄笑声。
时老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这轻松的氛围：“周航，笑这么开心？就你了。李凭中国弹箜篌。”
周航大剌剌站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句：“老师我不会，我直接领罚吧。”
时老师面带微笑：“那你课间再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吧。”
周航：“啊？老师我……”
时老师不容置喙地摆摆手：“你坐下，好好想想一会儿表演什么。”
这回同学们不敢仰着头大声笑了，都偷偷低下头闷笑。
时老师又随意点了几个同学，能顺利过关的寥寥无几。
“不是，按这种抽背法，又是随机起头、又是让人倒背的，谁能过关啊。”
“就是就是，而且这篇课文也不属于考试范围里啊。”
人群中抱怨声渐起。
时老师仍旧不为所动。她环顾了一圈教室，仍旧略过了胡千芙、何月等平时背诵流利、古诗文默写题很少错的几位同学，意有所指，直接点到：
“江然。”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你好，小狐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