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上清北啊》箱鹤煎酒

3、被数理化揍得屁滚尿流

　　为什么别人稍微一努力就能获得好的结果，而自己费劲全力，还如此狼狈呢？

　　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连最后一批打扫卫生的学生也离开了教学楼。

　　月色如水，沿着窗户缓缓泄进一间昏暗的教室里，照亮了一角。

　　夜晚的潮气在空气中慢慢地浸润，待一缕风过，扑打在人身上，有如剖开心脏一般的酸冷难言。

　　胡千芙执拗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借着月光，捧着那张红字多、黑字少的试卷，不肯离去。

　　她像是有意惩罚自己一般，明知自己写不出来，还在一遍一遍地读题、画图、计算，然后一遍一遍地下达命运给自己的判词：废物，你永远也学不会了。

　　直到胡千芙泪眼婆娑，豆大的泪珠模糊了视线，她才敢纵容自己一把，在无人触及、无人关注的黑暗里，愤怒地将卷子揉成一团，狠狠向远处掷去，短暂地放逐自己疲惫的灵魂。

　　情绪爆发完的一瞬间，胡千芙冷静下来。

　　她翻起短袖下摆，胡乱在湿漉漉的脸上抹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教室前端，寻摸自己的试卷。

　　不能撕掉，不能丢掉，还没整理错题呢。

　　黑暗中，胡千芙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脚。

　　“啊！”陈辰猛地疼醒，睁眼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太阳穴也突突地跳。

　　他扭头一看，发现黑暗中，一只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瞧。

　　“啊！鬼啊！”

　　“别嚎！别把楼管招来了！”胡千芙当机立断，一巴掌狠狠地呼在了陈辰嘴巴上。

　　陈辰定了定心神，才看清是胡千芙，扒开她的手，怒道：“你有病吧！不开灯，还踩我脚！”

　　“关电闸了，我看不清啊！”胡千芙回嘴，“你才有病！大晚上不回宿舍，在这儿趴着干嘛！”

　　“我对完答案，太累了，趴着睡着了。”陈辰边解释，边从书包里掏出一盏无线台灯，放在课桌上。

　　“我去，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宿舍太吵了，学不成。你呢？你怎么不……”陈辰耸了耸肩，倚在后面的课桌上，作随意状，突然一怔，问道：“你怎么哭了？”

　　胡千芙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头一扭，装作没听见，继续找自己的卷子。

　　“你在找这个？”陈辰长臂一捞，从前面的课桌上捡起一个瓷实的小纸团，“妈呀，这密实的，使了多大劲儿啊。”

　　胡千芙连忙扑过去，一边钳制住他的胳膊一边伸手去够那团试卷。

　　陈辰身子一伸，轻松将她挡住，然后自顾自地展开来看，看着看着突然贱兮兮地一笑：“呦，你还有错这么多的时候呢。”

　　胡千芙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她本想继续伸手去夺试卷，见怎么蹦都够不到，忽地鼻头一酸，忍不住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哎哟，别哭了。”陈辰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的威力有那么大，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抽出来一张又一张纸巾出来给她擦眼泪。

　　她努力憋住哭声，嘴巴紧紧崩成一道线，忍受着咽喉处的酸楚，一巴掌拍开了陈辰的手，一脸倔强。

　　陈辰默然，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胡千芙，只好拿起她的卷子，皱着眉看她的问题所在。

　　没一会儿，他展颜，说道：“怎么这么基本模型都会错啊。看你天天学得也挺认真啊……喏，你看这几道，还有这几道，看着难，其实就是几个模型的叠加，拆开分析就行了。”

　　胡千芙听着他的分析，头脑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其中的中肯之处。

　　“可是……”她不解道，“可是我上课都认真听了啊，错题也认真整理了，为什么写的时候还是那么生疏呢？”

　　“分门别类。”陈辰一针见血，“王老师留的题，看着难，其实题与题之间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比如这张卷子，第七道和第十八道是一类题，也是上一张小卷的第一道大题的拓展。你不能按个去记答案，要把它们联系起来，然后抽象成一个模型。这种模型的总结，其实好多教辅书上都有，不过总会有新的组合嘛，记不住的多看几遍就好啦。”

　　他停顿了一下，又低下头找出自己的笔记，递给胡千芙道：“就像这样。借你两天，参考一下。”

　　胡千芙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地接过来翻了几下，双眼像饿狼一样闪烁着光，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嘞，谢谢陈辰哥。”

　　陈辰黑线。

　　“这时候不嫌弃我字丑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陈辰哥的字最好看了！”

　　“油嘴滑舌。”陈辰状作厌烦地挥了几下手，“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学习。”

　　“好嘞，陈辰哥注意休息，别累坏了眼睛！”

　　“呕。再说我要吐了……”

　　*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忙忙碌碌。

　　江然没用半天，便猜到了昨天自己的新同桌到底在郁闷什么。

　　大概是开学考试成绩的事情。

　　因为胡千芙在桌子上趴了一上午，丝毫不为外界所动，不论何时看她，她都是在拿着卷子整理错题。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班里同学如作鸟兽散，撒丫子向食堂奔去。

　　胡千芙则是端坐在原处，如同江然预料的情况之一一般，抽出卷子，继续对着一道大题冥思苦想。

　　江然转过头，说出那句编排了半节生物课的话：“需要我帮你带饭吗？”

　　胡千芙有些惊讶，然后点了点头：“好呀，谢谢啦！”旋即把饭卡递给他。

　　江然长舒一口气，浑身轻松地向食堂走。

　　很好，很顺利。

　　她没有拒绝。

　　看起来也没有因为学了一上午而情绪不好。

　　而且她的朋友们也没有突然出现、打乱对话。

　　直到江然走到食堂，才想起来他忘记问胡千芙要吃什么饭。

　　这可怎么办啊……

　　*

　　这一上午，胡千芙先把整张卷子粗浅过了一下，把能自己解决的自己解决了，然后用美术刀和固体胶棒把实在想不出来的题黏在了错题本上，准备一会儿问问陈辰或者何月。

　　这时，江然突然回来了。

　　还拎着一袋鸡蛋灌饼。

　　“哇，你吃得好快啊！”

　　胡千芙看看表，这才过去九分钟。

　　江然有些微喘，他喝了口水，低下头“嗯”了一声。

　　胡千芙随手把饼放在书上，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同桌好像物理成绩也相当不错。

　　她把本子往江然面前一推，眨巴眨巴眼睛，摆出求人办事专属表情：“同桌，这个题能给我讲讲吗？”

　　江然愣了一下，然后说：“好，我画个图，题目给的图不好看。”

　　江然拿出一沓A4纸，侧边用钉子稳稳固定了起来，上面的字迹工整又美观。

　　胡千芙懵了：“这是你的笔记，还是你的演草纸？”

　　“演草纸啊。”

　　“我的天呐，我都直接在卷子边上演算。”

　　江然又不说话了。

　　胡千芙已经接受了自己同桌自带不善言辞的高冷人设。

　　幸好她脸皮厚，别人不接话她也不会觉得尴尬。

　　胡千芙凑近，看他专注地画图。

　　江然握着细细的水笔，划起线来又稳又干净。

　　他先标注上题号22，然后三下五除二，把复杂的原图，分解成了正视和俯视两个方向，又在所有图的上边标注出各个字母的数值、含义和取值范围。

　　“哇……这么精细。”

　　胡千芙若有所思地感慨道。

　　*

　　第二天是英语早读。

　　下了课，胡千芙身边围了几个女生，正叽叽喳喳夸她发音好听。

　　“没有啦，你读得也很好啊。”

　　“没有没有，我真没出过国，也没找过外教。”

　　“啊哈哈，可能是我平时比较喜欢看美剧英剧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啦。”

　　胡千芙忍不住多享受了一会儿这样的夸赞，然后拿着理科综合的答题纸去找王老师。

　　王老师正在喝茶，一见是学生，便笑开了花。

　　“来，千芙啊，坐坐坐。”

　　“老师好，这是我的答题卡。”

　　王老师碎碎念道：“好好好，讲题好。当班主任麻烦死了，还要跟家长打交道。我最烦跟家长打交道，我上学的时候都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要是只当个数学老师，就没那么多事儿，只管教书就行了。”

　　胡千芙连忙把答题纸扯过来、摊到老师面前，笑嘻嘻道：“您看，我这不是来问题了嘛。”

　　王老师看了看她的答题卡，又看了看自己画的猪头，突然笑了：“欸！我觉得我画得还挺好。千芙，知道画这个猪头是什么意思不？”

　　胡千芙摇摇头。

　　“知道这道题错在哪儿了不？”

　　胡千芙又摇摇头。

　　“知道我为啥让你当数学课代表不？”

　　胡千芙犹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哈哈哈，真是一问三不知。我教了这么多年学，第一次看到你这种的，思路全对，算数全错！千芙啊，这是计算题，是数学卷子。你不能把它当成论述题写，光写思路、不计算啊。”

　　胡千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道：“老师，我确实是算不出来。这道题我有思路，主要是以前好像看到过一个类似的题，有点印象。”

　　王老师呷了一口茶水，“呸”地一下把茶叶渣吐出来，继续说道：“说明你的确下功夫了，也确实有点悟性！但是，基本功还是不够扎实。你看看，这张数学卷子，你算错了多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算上这道题，一共八处！”

　　“可能是马虎了吧，我老是这样……”

　　王老师摆摆手，表示不认可这套说法。

　　“算错直接归因为马虎，是偷懒的行为！因为马虎只是表层，尤其是像你这种，成片成片地错，能是一句‘马虎’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吗！只有找到深层原因，才能真正解决问题。要想学好数学，就绝对不能计算不过关！你再好好找找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