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打算另谋高就》卯拾夜

121、柔情小叔于心何忍

　　又过去了数日。

　　王承宣这边依然没有昭悦的消息。

　　风和日丽的天，适合游园观赏的气候，他却是一个人坐在凉亭内发呆。

　　昭悦走的这几日，王承宣被迫独守空房。

　　原以为自己能平静的看待此事，未曾想，他发现自己的内心空了一块，明明屋子还是那个屋子，里面也没多少变动，无非少了些关于她的东西，可还是牵动了他的整颗心，他感到万分不舒服，尤为夜里就寝时，是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

　　他寻思着，是不是与昭悦有关系，因为她走了。

　　这个女人到底还是走进了内心，才会因她的离去而让他感到一阵空虚。

　　王承宣至今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离去的原因又是什么，真只是因为蓉蓉搬进倾阳院养病的事？在他看来，这理由还不够促成她毅然离开的决心，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那么这目的又是什么，他到今天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

　　王承宣在这边日日愀然不悦。

　　昭悦却在那边快乐每一天。

　　又是新的一日。

　　新茶楼几乎完工，到了雇佣人手的环节。

　　大清早，昭悦坐在一楼，铺纸研墨。

　　半晌后，她在纸上潇洒题字，写下两个字——“悦乐！”

　　这是她给新茶楼取的名字，大概是欢乐的意思。

　　刚到巳时，便见王承玉风尘仆仆的来。

　　一进门就躬身作揖，相当有礼的向昭悦请安问好。

　　“拜见嫂嫂！”

　　昭悦却是对他满脸嫌弃——

　　“前两天忙得要死不见你踪影，现在不忙了，你倒是出现了，是不是悄悄算好了。”

　　王承玉心虚得紧，余光瞥见昭悦在桌上书写好的文字，凑过来看看。

　　“悦乐？这两字有什么含义？”

　　“能有什么含义，不过是我给茶楼取的新名字罢了。”

　　昭悦说得轻描淡写。

　　王承玉又指道：“为什么要叫这名字？”

　　昭悦拥有自知之明道：“因为我想不出好听又有寓意的名字来。”

　　“原来如此，那这两字的确是你能想出来的名字了。”王承玉很附和她。

　　昭悦怎么听的有些火大，于是与他要求道：“对了，茶楼牌匾上的字由你来帮我写吧，你的字比我好看多了，我的字嘛实在拿不出手，也不好意思让它出现在牌匾上……”

　　“行啊，嫂嫂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王承玉这回倒是不顶嘴了，甚是乖顺。

　　昭悦立刻再要求道：“既然这么爽快，你顺便帮我把招聘也写了吧。”

　　“招聘？那是什么？”王承玉一脸迷惑。

　　昭悦解释道：“就是写一张雇佣人手的内容，具体要求我会口头述说，你按照我说的写在纸上便可。”

　　王承玉听得云里雾绕的，又想起自己这段日子确实没帮上嫂嫂的忙，心中有所亏欠，决定帮她。

　　见他答应了，昭悦立马铺上新纸，再起身让坐，把位置让给他，自己则到旁边坐着。

　　王承玉接过笔，转头看向昭悦，等待她的叙说。

　　昭悦拿手摸着下巴，一番凝思后，与他娓娓道来。

　　“悦乐新茶楼即将开张，现诚聘以下人员。”

　　“小二两名，包吃住，年薪二两钱。要求口齿伶俐，对待客人热情。”

　　“后厨一名，包吃住，年薪五两钱。要求会做各种糕点，小吃等等，来面试者需经过现场展示才艺方可受聘。”

　　昭悦这也是经过细细考量做的决定，她的茶楼必不可能只卖茶水不卖其他点心，那她得亏到姥姥家，直接关门了。卖一些贵贵又好吃的点心，搭配好茶，才是茶楼的经营目标。

　　王承玉一边聆听她的述说，一边认真的在纸上记着。

　　昭悦继续。

　　“另，招采买一名，包吃住，年薪三两钱，主要负责茶楼每日所需材料的采购。”

　　王承玉仔细地将她所提要求一一写完。

　　再夸奖她道：“真没有想到嫂嫂心思如此细腻，雇个人手都有这么多要求。”

　　昭悦得意洋洋道：“这不是基本常识吗，我花钱招人做事，肯定得把要求说明白一点。”

　　王承玉点头认同她的话。

　　“那么你打算将这张纸放在哪里？既是雇人，自是要放在外人看得到的地方。”

　　“嗯，等会儿直接贴在大门口就行了，总会有好奇心强烈的百姓上来围观。”

　　昭悦对这个时代的人了解得一清二楚。

　　王承玉的眼里抑制不住对她的欣赏，现在看来，倒是他哥哥有些不知好歹了，拥有这么一位古灵精怪又聪慧的嫂嫂，竟不懂得珍惜。日后知晓，定会后悔莫及。

　　雇佣人手的纸张刚贴上去不久，果真有好奇心强烈的百姓过来围观。

　　昭悦正是利用他们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八卦劲头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晌午。

　　昭悦寻思着仍需要王承玉的帮忙，便留他下来一起吃午饭。

　　谁想在这时候，被老嬷一片好心坏了事。

　　只见她大大咧咧的端着药汤过来，当着王承玉的面，高兴的和昭悦道：“少夫人，安胎药我给您熬好了，趁热喝吧！”

　　昭悦当下把刚喝进去的水全部喷了出来，随后是满面心虚，不敢看向王承玉那边。

　　向来温和的王承玉在此刻沉下脸，冷声询问老嬷——

　　“老嬷，你刚才说什么，安胎药？给嫂嫂喝的……”

　　老嬷发现自己闯了祸，面色煞白，战战兢兢，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话，愣愣的杵在原地。

　　见她不回答，王承玉加重了语气，厉声道：“怎么，以为出来外头，你就不是相府的一名老奴，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奴婢不敢！”老嬷吓得跪在地上请罪。

　　昭悦见此，出声道：“你吓唬她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冲我来，我来解答你的困惑！”

　　“这……”王承玉瞬间没了气焰。

　　昭悦伸出手把老嬷扶起来，让她下去，免得再被刁难。

　　老嬷犹犹豫豫，不时的偷看王承玉的脸色，似在询问他的意思。

　　昭悦一眼看穿，晓得她在等王承玉的命令，对此感到无奈道：“老嬷，我说让你下去就下去，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在这里我说了算，你也只需要听我的话就行。”

　　“是。”老嬷适才听她的话退身。

　　王承玉望着老嬷离去的背影，目光回到昭悦身上，神情复杂的开口询问道：“嫂嫂，你当真……”

　　“怀孕吗？没错，这是真的。”昭悦坦承的告诉了他。

　　如此直白，反倒让王承玉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已经快有两个月了。”昭悦依旧坦诚相告，并不打算对他隐瞒此事。

　　王承玉内心震撼不已，尽管努力克制，还是朝她发了火——

　　“那你还离家出走！你是不是疯了！”

　　“这事跟我离家出走有何关联？难道不是两码事。”昭悦淡定的说。

　　王承玉对她如此不放在心上很是恼怒，生她气道：“嫂嫂，这可是大事，你怎么能瞒着我们一家，若是被家里人知道，一定会让你马上回府，绝不允许你怀着孩子在外面开什么茶楼！”

　　昭悦一听，不干了。立马也要挟他道：“承玉，我可郑重地警告你，不许将我有孩子的事告诉你的家人，否则我保证永远消失在你们面前！”

　　“你……”王承玉被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昭悦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过分，便放软了语气，苦口婆心的规劝他道：“承玉，我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你应该有看见，现在我终于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也实现另谋高就的心愿，就请你谅解我这一次，别把我的情况告诉你家里人，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化作泡沫。”

　　她又怎会不清楚后果，如今她的身份还是相府的少夫人，一旦消息传出去，别说王承宣不放过她，相爷和夫人那边也会极力反对，故而要努力隐瞒，尽管这么做是件很自私的行为，她还是想私心到底。

　　王承玉果然心软了，虽说对她的作为很是气愤，但更多的是对于她的怜惜。

　　“嫂嫂，我不是不谅解你，而是心疼你，明明可以待在府中享福，不仅吃穿不愁还有下人随时随地的伺候，你非得跑出府，在这里受苦受罪，就为了你这开茶楼的梦吗！”

　　昭悦振振有词道：“这就是你的不懂之处，你不会明白梦想对一个人有多重要，我现在的日子是比不了从前在相府的日子，可至少我是快乐的，因为在这里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再受人管束。”

　　王承玉确实难以理解她的这种想法，指着重点道：“但是嫂嫂，你已经有孩子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外面，等将来孩子出世以后你又该怎么办。”

　　昭悦不当一回事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我一起生活，为娘怎么过日子他就怎么跟着过日子。”

　　“哪有你这样的谬论。”王承玉只觉得嫂嫂满嘴的荒唐话。

　　一番作想后，他做了个决定。

　　“不行，我得将此消息告诉哥哥，他一定会很开心，兴许就来接你回去了！”

　　“你不能这么做！”

　　昭悦制止了他这可怕的想法。

　　王承玉不解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昭悦灵机一动，故作认真的与他道：“因为这事得我自己亲口告诉他。”

　　“这……”王承玉语塞。

　　昭悦一脸狡猾道：“你想啊，是你亲口说比较合适还是我亲口说比较合适……”

　　王承玉眉头紧皱，意外认为她说的有道理。

　　昭悦精明得很，仅用这短短时间内，就以伶牙俐齿说服了王承玉，连她都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王承玉叹了口长长的气，神情无奈的回她道：“嫂嫂说的有道理，这种事还是得让你来说比较合适，我去说的话哥哥铁定会很不高兴。”

　　昭悦开心的笑了出来。

　　“那你是答应帮我保密了？”

　　王承玉难为情的点头了。

　　“谁叫我为嫂嫂努力的精神所感动，我没有道理去阻止一个满怀梦想的人，只是这个秘密我也只能替你瞒着一时，迟早你还是得主动告诉家里的人，尤其是哥哥。”

　　“知道啦，我会和他说。”

　　昭悦满不情愿的答应，要知道她至今都不敢去想象与王承宣对峙的场面，那肯定是几座火山接连爆发的壮大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