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南绿树·春饶絮》滟闻歌

2、不会表达

　　其实严路走的那天，向光明就给严南絮写了信，让他速回。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南枝讲，等严南絮回来的时候，严路的后事都已经办完了，南枝已经回街南镇了……
　　严南絮回来的头天向光明就陪他去了严路的墓前，严南絮在爸爸的墓前跪了一夜……严南絮满脸的沧桑，胡渣也长出来了，回来一句话也没跟向光明他们说，只是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
　　“都是你！你让南絮哥回来这种事情怎么也不跟南枝讲啊？！你知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最需要对方！”纤巧愤怒地揪着向光明的耳朵。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先放手行不行！”，向光明打掉了纤巧的手，“我这不是忙得忘了嘛！再加上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脑子嗡嗡得！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南枝走得这么着急啊！真的是……”
　　“是我要南枝早去早回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向光明把纤巧的话打断了。
　　严南絮在屋里稍微收拾了一下，总算是出来跟向光明说了第一句话，问道，“小枝到底去哪儿了？！我有话要问她！”
　　“那个……南枝回街南镇了……那个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吃点就先回房间睡会吧，坐了这么久的火车，昨天晚上又一晚没睡，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跟你细说。”向光明还没等严南絮再说话，“哎呀，赶紧的吧！你说你本来也就请了没几天的假，这一来一回一天就没了，都没什么时间休息，身体会垮掉的！”向光明边说边准备拉着严南絮回房间休息。
　　“为什么我爸这么突然，为什么不跟我说？还有小枝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他是我爸爸，你们凭什么不告诉我任何消息！要等我爸死了才通知我！为什么这么自私！而且为什么我回来了她走了？是为了躲我吗！她为什么回街南镇？！”，严南絮越说越生气，揪起了向光明的衣领，“向光明！你说话啊！”
　　“你爸在你走了以后就查出来的肺癌晚期，你知不知道南枝为了能让你安安心心待在部队，她一个人承担了多少？你以为她不想你回来吗？！她就真的这么喜欢所有的一切都一个人扛吗？！因为她说她答应过你，会照顾好严叔叔，会照顾好这个家！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需要被人呵护的小女孩，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从来没看到她有一刻松懈下来过！可是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一句埋怨甚至沮丧的话！严南絮，我知道你很难过，很气愤，甚至觉得莫名其妙，很崩溃，但是我告诉你，南枝承受的这一切你根本都比不了！”向光明也越说越激动了起来，“严南絮，我请你冷静下来好好静一静行不行！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南枝的为人品性，南枝之所以不跟你讲任何，是因为严叔叔临终前一天拜托过她，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不想影响你，严叔叔是在晚上我们都不在的时候睡着走的，并不痛苦，已经很好了……”
　　听着向光明说的这些话，严南絮渐渐地松开了他的衣领，低着头，“她还好吗……”。
　　向光明见严南絮平静了一些，“你觉得呢？我跟你具体说说吧……既然你也没有睡意……”
　　一旁的胡纤巧被这俩人的争吵吓得不轻。
　　就这样，向光明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严南絮……
　　第二天早上，向光明把早饭送去给严南絮，看到严南絮已经把行李准备好了，把胡渣也剃了……
　　“怎么，不你这什么情况啊！要走了啊这就？！”向光明不解地说。
　　“对，打算早点回去了，反正我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还没等严南絮说完，向光明把他打断了，“不是，至于那么着急嘛！南枝些许明后天就回来了，你不等她回来见见她再走吗？！”
　　“不了，她回来了你帮我跟她讲一声吧。”严南絮拍了拍向光明的肩膀，顺势拿了一个葱油饼就背上包走了，“我走了，不然来不及赶车子了，走了记得把家里的门关好……”
　　留向光明无奈得摇了摇头……

　　“买一张去惠州的票，谢谢！”严南絮刚说完，就想起昨天光明跟他说的话，“南枝之所以回街南镇，是因为严叔叔在临终前一天，把她父亲已经过世的消息也告诉她了……”，“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改到去宁波的最近一班的票，谢谢。”

　　南枝回到街南镇的第一天，就去了良嬷嬷小店，这是十一年后她又再一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这一眨眼都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没想到一切都没怎么变，良嬷嬷的小店被她儿子接管了，良嬷嬷自己偶尔也会过去看店，店的规模比以前大了，但还是在那条小河的旁边……
　　良嬷嬷年纪大了，一眼没认出南枝，“良嬷嬷，我是南枝啊，你还记得我嘛？陈南枝！”
　　良嬷嬷看了南枝好久，“哎哟我天！是南枝啊！我的乖宝宝！”良嬷嬷的眼眶湿润了，拉着南枝，“南枝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过得好嘛！嬷嬷总是会想起你！”
　　“我挺好的嬷嬷，我也很想你！”南枝笑了笑，拥抱了良嬷嬷。
　　“唉，你阿爹他……”
　　“我已经都知道了……嬷嬷，我想吃你们家的冰糖饼了！嘻嘻！”南枝把话题转走了。
　　“你们家那边的老房子啊，早就都拆掉了，现在都是临时房了，南枝啊，你晚上就住嬷嬷家吧，嬷嬷家新装修的，可好了。”
　　“不用了嬷嬷，我住镇子外面的那个旅馆就行！”南枝笑着说道。
　　“那你自己一个人住一定要小心啊！”良嬷嬷跟南枝唠叨了半天。
　　良嬷嬷对于南枝来说，应该是街南镇除了阿爹阿母以外最亲的人了……
　　来街南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天南枝就准备回去了，主要是答应过纤巧，不然担心她真的会杀过来……
　　虽然街南镇的大街小巷都已经发生了多多少少的变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街上走着，那种感觉还在，那是阿爹以前教书的学校，她总是偷跑着去阿爹讲课的教室门口听阿爹讲课……那三根电厂的大烟囱还在……那边是以前阿爹给她买风筝的地方……那边是她跟阿爹以前看电影的地方……那家早餐店如今还在……街南镇真的很小，这两天的时间，南枝就都走遍了……
　　回来街南镇的每天榜晚，南枝都会去街南桥头旁的柳树下坐到天黑，这是这十一年来她最想来的地方，“阿爹，我替你回来看了街南镇了，这里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我明天就要回上海了，我会经常回来看看的……”
　　“小枝。”一句熟悉的声音……
　　那是严南絮！
　　南枝惊讶，开心，紧张的心情包围着她……这是这两年她最想见到的人！
　　“你怎么来这里了？是光明哥跟你讲的我在这里的吧？”南枝捏紧拳头。
　　“光明给我写了信，跟我讲了爸爸的事情，我就请假回来了……”
　　“对不起，我没有跟你讲严叔叔的事情……”
　　“小枝，我本来是很生气，甚至没办法理解，但光明都跟我说了，包括你阿爹的事情……我不怪你，反而要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爸，还有这个家……还有我出发的那天，谢谢你来送我，我听到了……”严南絮说着，把南枝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对视了许久没说话，“那个……他什么都跟你说了？”，南枝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问严南絮。
　　“说了，连要去跟秦家说亲的事也说了……”严南絮注视着南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说这件事，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赶到街南镇就为了能叫她一面。
　　“说亲……那个是……”南枝低下头不敢看严南絮。
　　“我觉得……蛮好的……你可以有个好归宿……你阿爹跟我爸他们知道的话，都应该会特别开心的……时间不早了，我明天就要回部队了，我先走了……”
　　南枝闭上眼睛，长舒了口气，“我很想你，严南絮！”
　　听到南枝的这句话，本来要走的严南絮停住了。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很想你……虽然我不知道从小到大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情感，但是在我心里，你的位置已经越来越重要了，我喜欢你，严南絮！已经喜欢了很久很久了，我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你为了保护我去打架，可能是你无论什么时候话都那么多，都能傻乐还要逗我开心，也可能是在我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时候一直会陪着我，也有可能是你每年跟我说的生日快乐……不管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知道这份感情在我心里已经越来越强烈……”
　　“小枝……”南枝这么突然这么直接的表白让严南絮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枝再次走到严南絮跟前，“说亲那个是严叔叔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你听懂了吗？”，南枝说着踮起脚，捧起了严南絮的脸，闭上眼，轻轻地吻了下去……当唇与唇触碰之时，那种感觉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原本只想亲一下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人总是喜欢贪婪着喜爱的事物，那刻的南枝只想让她的唇在他的唇上多停留一会儿，甚至还想有片刻地蠕动……
　　严南絮整个人僵硬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睁大眼睛看着南枝，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如何回应，他惊讶原来南枝也喜欢着自己……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别说严南絮了，南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做这些事，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很久没见了，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南枝觉得自己的脸滚烫滚烫，还好现在是晚上，看不出来有没有脸红，心已经要跳到嗓子眼了，“严南絮，你喜欢我吗？或者说这些日子你有想我过吗？”南枝缓了口气说。
　　严南絮还是站在那里，没说话，一直盯着南枝看，但是感觉那种眼神深沉到要把南枝看穿……
　　“如果你对我没有那种感情的话，那就……”还没等南枝说完，她的嘴就被严南絮用他的唇堵住了，这次换成南枝惊讶地睁着眼，看着严南絮吻她……
　　严南絮的吻跟刚刚南枝的不太一样，这个吻让南枝感觉到自己的唇火热火热的，但是这个吻对于南枝来说，就是严南絮对她的回应，所以她闭上眼睛，顺势回吻过去……唇与唇紧紧地交织在一起……南枝被严南絮的用力一直往后仰，严南絮搂住她的腰跟后脑勺，继续用力地吻着……
　　“对不起，我不太会表达，我喜欢你，小枝……”严南絮终于放开了南枝的唇，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很喜欢……”

　　那晚在街南桥头的拥吻，让南枝觉得自己经历地这一切一点都不苦，可能就像阿爹在信里说的那样，因为她有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哪怕马上要分开，只有这一刻的相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