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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没带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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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言打开门回到宿舍，一股莫名的冷清之感迎面扑来。
寝室左侧曾经干净叠整的书桌上此时空无一物，上头的床铺也裸露出一块块劣质的木板，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之前裴羽在的时候，怎么就闻不出来呢？
他将钥匙随意扔在桌上，走到阳台装了一盆水，然后就着抹布开始擦拭那并未落灰的桌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裴羽已经不在了，他擦了之后，又能给谁住？
但他并没有停止动作，专注着每一个细小的缝隙。
他的睫毛微垂，上扬的眼尾此刻也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失落和孤独，他就像是一个被设置了固定程度的机器人，一下一下擦拭着桌面。直到抹过某个角落的时候，蓦地停住了。
他伸出左手在那虚空的位置摸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偶轮廓。那里本应该放着一只猫猫布偶，是自己送给裴羽的道歉礼物。
那只布偶长得和裴羽很像，沈星言有时候无法对裴羽生气的时候，就会对着那只猫猫布偶出气。
只是不知道，这个他送出去的礼物，现在被裴羽遗弃在了哪里。
片刻后，他微微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门突然响了两下，沈星言先是一愣，窜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裴羽，他大概是落了东西，想要回来取。
他扔下抹布，几步上前打开门道：“裴羽......”
站在门外的齐帅帅一愣，说：“骂谁呢？”
老谭见到沈星言一副怔愣的样子，推了一下齐帅帅说：“进去再吵。”
沈星言沉着眸子让了位置，齐帅帅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某个位置上的水盆，“嚯”了一声，道：“这铁阎王居然真的被你赶跑了？”
沈星言蹙了下眉：“你说什么？”
齐帅帅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沈星言桌子上，说：“你不知道吗？大家都在传，说铁阎王终于暴露了不为人知的性取向，还和别的男生在外面苟了一夜，你大义灭亲，直接把他赶出去了。”
沈星言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讨厌过这么多人。
“对了哥，你这打扫的这么干净，是还有人要住进来吗？”
“没有。”沈星言关了门。
“哥，既然你一个人住，那不如我和老谭搬进来和你一起住吧？之前我们碍着铁阎王在，一直不敢和你说这个事儿，但现在他走了，不是正好吗？”说完还朝着身边默不作声的老谭使了个眼色，奈何老谭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他瞪了一眼：“说话啊，平常怼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让你说了一个屁蹦不出？”
自从那次自行车事件后，老谭其实早就对裴羽改观了。虽然这几天爆出裴羽是同性恋的事情确实让他大受震惊，可这毕竟只是人家的性取向，这样大肆被宣扬出来，确实不太地道。
而且相对于齐帅帅的神经大条，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稍微强一些，刚才沈星言开门的表情，从难以抑制的欣喜到明显的失落，他全数看在眼里。
裴羽会离开，绝对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罕见没和齐帅帅站在同一阵营：“我们两住不是挺好的吗。”
“嘿，你怎么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的，你以前不还说我们两住的太冷清，还怂恿我让沈星言住过来呢！”
若是真的能和沈星言住在一起，自然是很开心的，但老谭深知，沈星言并不会同意。
他没说话，沉默着看着站在门边的沈星言。
沈星言走了过来，看了眼桌上的饭盒，他并未和两人说自己中午没吃饭，只是今天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食堂，但齐帅帅还是贴心地准备了饭菜，怎么说呢，在这方面，他还是很细致。
沈星言说：“我没赶他走，他也不可能会在外面待太久。”
“啊？”齐帅帅没太听懂。但老谭懂了，这是不打算同意他们住进来的意思。
沈星言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了一个问题：“同性恋很恶心吗？”
“......啊？”齐帅帅再一次一脸懵逼。
“如果我是同性恋，你们也会避我如蛇蝎，与我断绝往来吗？”
“......”
老谭先一步回答道：“我们认你做兄弟，自然是看中你的为人，性取向不同而已，我们不在乎。”
齐帅帅也反应过来，道：“是啊，就算你是同性恋，当然现实中你肯定不是的。我们也会尊重你，谁敢嚼你舌根，我打到他哭。”
沈星言对于齐帅帅那遇人就怂的战斗力并不奢望什么，但这份敢嘴炮的胆量已经很好了。他倚靠在了桌沿上，说：“那么，我也一样。”
“嗯？”齐帅帅没懂。
“裴羽是我朋友，他和你们一样，是我很在意的人，如果有人欺负你们，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所以如果有人敢伤害裴羽，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齐帅帅懵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沈星言居然是在为裴羽说话！
虽然之前就看出来，沈星言对裴羽或多或少都有些照顾，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因为之前冤枉过他，所以沈星言在弥补些什么。
他一度错误地认为，在全校都在疯传裴羽同性恋，是个性骚扰者的时候，沈星言愤而连夜和他划清了界限。
但目前的情况，却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不懂：“哥，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护着他？他为人......”
“他为人如何，和他日夜相处的我不知道？那些在背地里胡乱八卦着不知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的人知道？”
“可他是同性恋的事情，难道也是假的吗？”
齐帅帅道：“其他的我不敢说，男同这个圈子有多乱你或许并不知道，他们滥交成性，对感情的事情并不专一，为什么我们对男同如此反感，是因为他们太善变了，爱一个扔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些你根本就不知道。”
“哥，我就问你，既然你说，他不是被你赶出去的，那么就是他自己出去的咯？我不管他出去的理由是什么，这么多四人间六人间不选，他偏偏好死不死选了江莫言的宿舍？”
“而江莫言长得怎么样，我想你也是见过了的吧？”
沈星言想起那张时刻都在笑的脸，排除自己时刻反胃的偏见，他承认江莫言长得不错，是小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沈星言还在挣扎：“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江莫言是大家公认的同性恋，裴羽不知道吗？”
“他一个同性恋，选择另一个同性恋住在同一个宿舍，孤男寡男的，你觉得也是巧合？”
沈星言猛地抬头，问：“你说什么？”
齐帅帅叹了口气，说：“我说，江莫言也是同性恋，他们两个会住在一起，根本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哥，我明摆着和你说，裴羽他绝对不会再回来了，他已经找到了同伴，你对他再好，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个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直男。就算江莫言被他玩儿腻了，还有下一个男同在等着他，他长得那么漂亮，勾勾手指，全校没几个男同能抵挡得住他的诱惑。”
沈星言撑在桌沿的手指止不住屈了一下：不只是男同抵挡不住，就算是他这个自诩直男的人，也同样没能抵挡的住。
他抬眸看向了裴羽曾经住过的床铺，下颌骨动了动。
裴羽，我是因为你才弯的，你现在想撒手换人，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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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星言慢吞吞来到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
裴羽正在前方收作业。
虽然大家背地里对他的花边新闻很是不屑，但是在真正面对他那清冷的气场时，依旧没人敢去招惹。
一句“交作业”，大家便乖乖地从书包里将作业拿了出来。
等裴羽收到沈星言位置上时，沈星言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手伸进桌肚里，搜出了一张试卷。
裴羽接过来扫了眼，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将试卷重新按在了桌面上，说：“把名字补齐了。”
沈星言看着那压在试卷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说：“你帮我补了吧。”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没动。
沈星言抬眸道：“我没带笔。”
裴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从自己桌上拿了一只黑笔，扔在了试卷上。
沈星言笑了一声。
他说：“裴羽，你真绝情啊。”
“有了新欢，就是不一样。”
裴羽盯着他：“还写吗？不写我收了。”
沈星言拿起笔，身体依旧倚靠着椅背，在试卷上缓慢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的字不好练吧？”他抬起头，问，“练了多久？”
裴羽抿了下平直的唇，曾经那些隐秘而自我感动的时光在他脑海里来回放映。
他毫不犹豫扯回了试卷，准备将自己的笔拿回来的时候，被沈星言躲开了。
裴羽蹙眉。
“我说了，我忘带笔了。”
裴羽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笔的暂时拥有权，转身抱着那叠试卷离开了。
沈星言目送着裴羽出了教室，拿起那只笔仔细端详了起来。
笔芯是满的，笔套有些陈旧，像是用了很久，他转了一圈，看见透明的笔盖上有一道浅浅的牙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