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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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闭关之前，暮北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再见树妖时的情形，可能是出任务时顺手把他从某个捕妖人手里救出来，可能是哪天他心血来潮找棵树睡觉，结果发现树就是长灯，再荒唐一点的，他还想过树妖可能恢复了灵根，然后自己混进渭濛山……
怎么说呢，现在的情形起码被暮北猜对了一半。
相较于暮北直接定在了原地，长灯就显得淡定多了，他拎着袖炉从帘后走出来，将来的三人全都扫量了一边，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暮北的身上。
“各位是来找傀儡的仙官吧？”长灯温声和气道。
暮北感觉体内有东西倏地一沉……这树妖难道不记得他了？
他一愣，一时间居然没人接上来答话，周遭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燕子精看着暮北好像不动了，她掐准时机飞过去，自以为很重地在暮北脑袋上啄了一下。
长灯走近暮北跟前，伸手把燕子从他头上扒拉下来：“燕一，跟你说过了，不要欺负客人。”
狸花猫精滚到长灯脚边，边吸鼻子边说：“师、师父！他们看出我们是妖了！”
燕子精尖叫着扑腾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藏不好尾巴！”
长灯哭笑不得，他转头对一时不知道做何表情的三人说：“不好意思啊，我把他们俩仍后头去，那边有椅子，平时接诊病人用的，诸位要是不嫌弃，可以坐着等一会。”
说罢，长灯一手捏着燕子精的翅膀，一手扯着狸花猫精的尾巴，又从侧门出去了。
“老大，这是……什么个情况？”阑梦有些看不清局势。
纪寒山：“这‘枝木先生’看着倒是挺好说话的。”
暮北一直盯着侧门的帘子，好半天才开口：“你们去那边坐着吧，站着会让人拘束。”
阑梦、纪寒山：“？？？”
暮北走向侧门：“这里没有傀儡，应该是被安置在后院了，我去看看。”
掀开侧门的帘子，暮北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后院。前堂后是一片药圃，燕子精化成了人形，和狸花猫精一起双手抱头蹲在药圃边上，像是正在受罚。
一看暮北来了，燕子精忍不住又要张口尖叫，就见狸花猫精轻声劝道：“姐姐，要不然咱们还是算了，师父刚才不是还说，那个黑衣服的仙官，我们不能欺负。”
燕子精悻悻地瞟了暮北几眼，咕噜几声，没有开口。
尽管狸花猫精的声音很轻，还是被暮北听了个一字不落。
树妖果然还是记得他的！
他走近两只小妖，弯起眼睛笑着问：“乖，你们师父呢？”
两只小妖改变了抱头的姿势，四只麻溜的大眼睛一齐望过来，一时间，两只小妖心中各有所思。
燕子精：这人想干什么？他刚才怎么进来的？师父为什么要特别交代他？
狸花猫精：他笑起来好好看，和师父笑起来一样好看。
突然，身后来人，两只小妖立刻把大眼睛垂下来，双手把头抱好缩到一边。
暮北收起笑容，转过身：“长灯。”
长灯一愣，随即失笑，承认道：“恩人。”
眼前的这个人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里还带着些许责备。
“跟我来后院吧，傀儡全在那里，里面的蛊虫我都清理干净了，等下恩人可以直接带走。”
暮北望着长灯的背影，发现此妖确实比自己高了不少，他本想抬手搭上长灯的肩，让他把话说清楚再走，却无奈地发现在这样的身高差下，抬手要费老大劲。于是，他直接拉住长灯的手。
手倏地被拉住，长灯一顿，转过头来：“怎么了？”
长灯的目光落下来，让暮北不知怎得有些不自在，他忸怩了一下，还是没有松开手。
“你都看出是我了，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长灯笑了笑：“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贸然相认，会有麻烦。”
暮北松开了手，长灯缓缓转过身，开始带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灵根恢复了，样貌变了，能掩盖妖气了，我就认不出你了？”暮北没好气道，又说：“你早就知道是我来了吧？”
长灯的样貌确实变了很多，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判若两人。翠绿色的眸子加深为墨绿色，和头发的颜色一样，眼睛虽没有小孩时的大，但形状显现了出来，是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身量体裁也不似小孩时那么瘦弱，披上一件画着竹叶的风袍，显得成熟而稳重。但即便如此，暮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甚至在还没来这枝木斋之前，仅凭只言片语就猜了出来。
老练如暮北，长灯这个才入世半年的“大妖”怎么可能在他面前瞒天过海。
被揭穿了老底，长灯只好和盘托出：“方才你触碰结界时，我正好就在后院查看，发现是你，我本来想直接撤掉结界，没想到你们自己使法子进来了。”
至于样貌……如果暮北没认出他来，那干脆就让他们带着傀儡走人，省的再给恩人添麻烦了。
来到后院，暮北觉得自己有气，而且还没消：“我们序仙座没说不可以和妖结交，而且你还欠我钱呢，别想抵赖！”
长灯给他搬来一张椅子，好声好气道：“不抵赖，我现在可有钱了，恩人要多少有多少。”
搬完椅子，他走到院墙边，抬手把结界取消了。结界一消失，天边瞬间有一道灵光朝暮北飞来，信中的字落在地上，让暮北“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魔帝身现仙桩，请求支援。
长灯：“怎么了？”
暮北摇了摇头，抬脚飞速往前堂走，长灯不明所以，赶忙跟上。
“阑梦，你留在这，傀儡都在后院，你再检查一遍，寒山，你跟我走，他们有危险。”暮北来到前堂，火速交代了一番。
“出什么事了？”两人站起来。
暮北：“魔帝来仙桩了，现在情况还不好判断，我们要抓紧。”
纪寒山立马把靠在墙上的剑捞起来，跟暮北往门口走去。
阑梦追过去两步：“老大，我也去吧？”
暮北：“你不用，万一出事了，你还能赶紧回山里叫人。”
说完，他转头就要走，又听见一道声音叫住他：“恩人，我能做些什么？”
暮北一顿，是啊，长灯是只大妖了。他看向长灯，弯起眼睛：“钱不要你还了，要是我们出事，麻烦你把阑梦送回去。”
“老大，你们一定要回来！全都要回来！”阑梦冲天上两道剑光喊道，眼睛湿润起来。
四方客栈和仙桩分别占据了宿名县的东西两头，纵然已经把速度提到了极致，纪寒山仍然觉得这个赶路的过程无比漫长。
到了仙桩的上空，一股强大的魔息混着剑刃卷起的罡风直涌上天，差点把剑上的暮北和纪寒山掀下来。
“寒山，你绕着仙桩飞一圈，把形势摸清楚，不要着急下去”，暮北道。
纪寒山心急如焚：“可是，我师兄还在下面！”
暮北：“有我。”
他往下瞟一眼，看见在仙桩的前院中，叶停安召出了剑灵应年，二人一起放出数十道剑光，将一团强大的魔气包围在罡风圈中。
罡风圈没有封顶，魔气有从上方逃离的趋势，暮北赶紧飞过去，又甩出几道剑光将罡风圈封了顶，再用双手结了个阵压过去，把魔气掐灭在其中。
落地时，叶停安手已无力拿剑，看见暮北来了，他立马盘腿坐下，一口鲜血喷出来。
纪寒山巡视了一圈，看见仙桩弟子都被结界严严实实的关在了屋子里，在偏屋外，聂修竹倒在地上，天狼鞭脱手，人事不省。
“怎么样？”暮北问道，抬手给叶停安点了几个穴。
叶停安觉得自己一时无法运气，虚弱地答道：“幸好……来的只是、咳咳，来的只是魔气……形态的分身，不是……本尊。”
暮北绕到他身后，缓缓注入灵力，为他疗伤。
纪寒山见魔气散了，稍放下心，又巡视了一圈，把聂修竹也背来前院。
“北师兄，我师兄他怎么样？”
暮北放下输灵力的手：“无性命之忧，但是魔气入体，伤及筋骨了，单凭输灵力疗伤可能不行，修竹怎么样了？”
纪寒山：“晕了，我给他把了一下脉，他的灵力很混乱，估计也伤的不轻。”
暮北皱起眉，看了眼叶停安，轻叹了口气。
真被季药那孙子说中了！
“你在这守着他们两个，不要放松警惕，我进去屋里看看。”暮北对纪寒山道。
结界虽是临时起的，但却起得很细致，甚至还怕一层不够而多加了几层。
屋里，仙桩弟子全都聚在一起焦急地打转，一看暮北进来，全都涌上来：“仙首！外面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暮北环视一周，看见了一个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吧扔在墙角里的人。他道：“无事，魔帝分身已被打散，你们怎么样？”
仙桩的大弟子回答暮北：“我们没事，两位师兄很快就把结界起好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暮北又问：“就一个魔帝分身来了吗？左右护法有没有来？带了多少魔兵？”
弟子：“就一个魔帝分身还有几个魔兵，没看见左右护法。”
暮北：“邪器呢？”
弟子：“邪器也没见到。”
这就怪了，这魔界到底在搞什么？暮北指着角落里那个人，又问：“那个人是谁？刘安平？”
弟子：“是他，他实在是太聒噪了，刚才两位师兄来的时候，他非嚷着要个交代，还吵着要回宗里，魔帝来了之后，他就要冲出去报仇，我们怕他冲动，才这样把他绑了起来。”
暮北走到刘安平跟前，打量了一翻，刘安平一见好像有人要来理他，立马“嗯嗯嗯”起来。暮北扫量了几眼，干脆画了道禁言符拍他身上。
“麻烦诸位再看着他一会，我马上从山里叫人来把他带走。大家今天辛苦了，魔帝分身既除，想必危机就暂时解除了，各位可以放心。”暮北看着众弟子道。
弟子七嘴八舌：“那真是太好了！”
来到屋外，暮北又给结界多加了一层：“寒山，怎么样？周围还有没有检查出什么？”
纪寒山：“好像已经没有魔界的踪迹了。北师兄……我师兄他体内的魔气好像越钻越深了……当初就应该带上季药一起，现在怎么办？传信把季药叫来吗？”
暮北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叫季药怕是来不及了，你跟我搭把手，把人带回枝木斋。”
暮北和纪寒山走后，阑梦一颗心直愣愣地吊了起来，她也不去看傀儡，干脆在斋门口踱起步来，右手握起拳头在左手心中敲着，越敲越焦虑，越敲越心慌。
长灯看向剑光飞走的方向，皱眉思拊了一会，给阑梦搬来一张凳子放在斋门口，然后进屋收拾起药材来。
不知道来回踱了多少步，阑梦终于看见两个扛着人的身影出现在斋门口。她立马冲过去，看见纪寒山背上的叶停安勉强还能动，再看另一边，聂修竹双目紧闭，整个人全部压在了暮北背上。
她手忙脚乱地和暮北一起撑起聂修竹：“怎么伤的这么重？”
纪寒山叹起一口气：“这已经算好的了，还好来的只是个不成人的分身，起码没出人命。”
将人扛过门来到前院，长灯刚好将第二张竹床摆出来，他抬头扫了一眼伤患：“把他们放到床上，全身摊开，胸口不要有东西压着，我来治疗。”
“你行吗？”纪寒山狐疑。
阑梦也道：“对呀，你一个妖，跟我们非亲非故，帮我们救人是何居心？”
长灯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看向暮北。
暮北感受到了长灯的目光，他将聂修竹扯过去，放在竹床上：“他非亲但有故，少废话，还救不救人了？”
阑梦愣了两秒，赶忙过去帮手，将聂修竹和叶停安的姿势按长灯的要求摆好。
长灯走到两张竹床中间，看一眼阑梦，又看一眼暮北，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可能要给他们俩脱衣服，那个，我后院的屋子里有厢房。”
暮北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直对阑梦道：“你回避一下，这里有我看着。”
阑梦看了竹床上的两人几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长灯又看向纪寒山，后者以为长灯还要撵自己，立马不客气道：“我不走，我就在这看着，免得要是有人耍花样我还能即使制止。”
暮北没理他，走到长灯跟前，轻声问：“怎么样，他们俩你可以治吗？”
长灯：“没多大问题，但我没办法一夜就让他们痊愈，还是要长期休养。”
暮北回头忘了一眼竹床上的聂修竹，又转过头来看向长灯的眼睛：“他们都是我重要的同伴，看在我的份上，请你尽力救他们。”
尽管暮北说的再含蓄，聪明如长灯，他怎会不知晓暮北话里的意思？当年长灯因故犯杀孽，虽说聂修竹是无可奈何，但如果长灯非要找人迁怒，那也只能是他。现在聂修竹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若是要泄愤撒气，这正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长灯也回望着暮北的眼睛，他发现这人虽然小心翼翼地求他帮忙，可是眼里却是没有半分不信任，于是他道：“恩人，两个我都救，你放心。只是，尽量少一点人留在这里，你们这样……很占空间。”
暮北愣了几秒，随即疑惑道：“为什么？”
长灯一边摆药材，一边回道：“等下施法治疗的时候，会有比较多的……枝叶长出来。”
暮北不明所以，出于对长灯的盲目信任，他走到纪寒山身边：“你走还是我走？”
纪寒山盯着自家师兄，笃定道：“你走。”
暮北：……
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早些时候还跟自己吐糟的起劲，这下好了，吐槽的人真出事了，还不是着急得上了天！
他又晃荡了两圈，跑来问长灯：“多留一个行不行，我不占位子的。”
长灯睨了暮北一眼，开口：“枝叶要是没地方长，治疗效果会下降。”
某位仙首大人服气了：“那行吧，你忙完叫我啊，那边那个站着的，你随便支使，他就是看着凶，其实很好说话的。”
长灯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纪寒山，然后笑着把暮北推开：“恩人，你快走吧，你在这吵死了。
被长灯这样笑着撵走，暮北离开的步子瞬间轻快了几分。
见他离开后，长灯用灵力将前堂的门封了起来。暮北四处转悠了一下，去药圃逗了一下两只小妖，又来到后院，途径走廊时，他突觉这房子的构造有说不出的熟悉，细想一下——简直跟阮氏医堂的布置一模一样。
不，还是不一样的，这里从药圃通向后院的走廊只有一边，而阮氏医堂有两边。不一样就好，暮北想。
他晃悠道后院，看见阑梦没有进厢房休息，而是蹲在几具傀儡之间发呆。
“想什么呢，梦女侠？”暮北凑过去。
阑梦回神：“老大？你也被赶出来啦？”
暮北轻咳了两声：“我才没有，我怎么可能被赶出来？”
阑梦：“也是……老大，你是不是跟那妖认识？”
暮北挑眉：“是啊，怎么？”
阑梦登时感觉一股尴尬涌上心头：“你怎么不早说明白，刚才我还那样对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暮北语气轻快：“没事，他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阑梦八卦：“可以啊老大，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厉害而且好看的妖？”
暮北露出一丝“微笑”：“也没多久，半年前吧，就在高河县，你和修竹还见过呢。”
阑梦“哦”了一声，她正准备转过头，突然听懂了暮北在说什么，霎时愣在了原地，就像一桩木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