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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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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略显局促地朝着山本问了个好,余光瞥见那张脸上格外突兀的白色绷带,暗暗咽了下口水。他不自觉把那伤代入到自己身上,心想要是这一拳挥自己脸上,恐怕就不止渗点血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沢田纲吉,你好呀!”山本武喊了沢田的全名,但语气又是极其随意的,倒是沢田受宠若惊,似乎很意外山本记得他的名字。
“十代目,您没事吧?”狱寺隼人还挂念着沢田后脑勺的伤,心中懊恼,下意识又想道歉,可沢田早就先一步看出了他的企图,连忙摆手,“我没事的没事的!比起你们轻很多!过两天就好了!”
狱寺同学果然是个好人啊。他感叹。
沢田纲吉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运动服,上面多多少少沾了一些新鲜的泥屑,他小心翼翼踮了踮脚,朝着教职工办公室望了几眼后,才彻底放下心来同二人轻声聊天。
“阿纲,现在不是还在上课吗?不要紧吗?”山本武问。
“是的。”没有注意到称谓的转变,沢田纲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我偷偷跑过来的。”
“逃课?”两人皆是一愣。
“因为跳马鞍的时候摔倒了,体育老师让我去医务室。”事实上十次里有十次跳不过去,体育老师对他令人发指的运动神经早就习以为常,平日让他旁边休息着,唯独今天他起了个坏心思,跟老师说了声就把这节体育课给旷掉了。
心里想着还在办公室罚站的二人,沢田纲吉怎么都放心不下。
狱寺和山本相顾无言。
“所以你们是……为什么会……”沢田纲吉双手胡乱比划着,“打起来?”他可不太好意思问上一句“难道真的因为我”这种话,原谅他糟糕透顶的成绩,实在想不出自己同整件事究竟有何关联。
这倒是问住了两人,山本差点一句“因为你呀阿纲”直接脱口而出,狱寺隼人胳膊肘一挥赶紧制止,“是这样的,我和这位同学,有点旧怨。”
“旧怨”二字刻意加重了语气,连表情都沉了几分。山本武也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合时宜,干笑了两声来掩饰尴尬,狱寺轻咳,看上去早有准备,估摸罚站时候脑子也没停摆,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跟他的十代目解释这事,“是这样的十代目,我还在意大利的时候,遇到过出门旅游的山本,跟他在那个国度有些矛盾,昨天看他眼熟没认出来,今天突然想起来——
狱寺隼人顿了一下,“一下子没忍住。”
“给您添麻烦了十代目。”
山本频频点头,他还有些不太习惯这副身体,努力装出十六岁高中生的模样,“但你放心啦,阿纲,我们的问题刚刚已经解决了!”
“是、是吗。”沢田纲吉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挪动,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不过知晓这事确实同自己没关系后依旧狠狠松了口气,“那就好。”
山本武友好地揽住沢田纲吉的肩膀,微微躬身,歪了歪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对方,笑眯眯地说道:“刚才狱寺同学跟我讲了你很多事情哎。真的很有意思
“阿纲,要不要再和我做个朋友?”
“很多事情?”沢田纲吉骤然与人这么亲密,连背脊都僵直了几分,况且这人不是别人,还是他从入学开始就笃定此生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山本武。
狱寺隼人这回脸色是真黑了下来,一成不变的话话说了近十年,彭格列岚守依旧忍不住自己渐起的杀心,“你给我对十代目放尊重点!”
山本武才不理会,他清楚得很,沢田纲吉在这里,狱寺隼人说什么都不会动手。
“可是,”沢田纲吉迷茫回道,“我和狱寺同学也才认识两天。我对狱寺同学除了姓名和性别,真的几乎一概不知呢……”话外音是:狱寺隼人怎么会跟你讲关于“我”的很多事情呢?
这回轮到山本武愣在原地了。
“才——认识两天?”
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两人在讨论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时,狱寺隼人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时间到来只字不提,脑中先入为主地错误认为狱寺与纲吉已经相处了不少时间,这才打算拿着岚守当借口跟他的首领套套近乎。
一时不知道是高估了对方还是低估了对方。
狱寺隼人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朝着山本武挑了挑眉,眼神是明晃晃的挑衅,双手环胸表示认同:“虽然我和十代目才认识两天,但是我们已经是「挚友」了,想和十代目交朋友的话——”
“不管是谁,都要经过我的同意。”狱寺隼人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愉悦了起来,“您说对吧,十代目?”
“不让可疑分子接近十代目,是我身为左右手的职责。”
“是吗?”山本武意味深长地反问,他低头,明明是对着狱寺说的话,眼睛却看向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沢田纲吉,“昨天狱寺同学刚来班上的时候,我也以为是接近阿纲的可疑分子啊哈哈哈。”
他指的是当众挑衅踢桌子这件事。
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以沢田纲吉难得强硬横在二人中间,才堪堪收尾。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但觉得再不出手拦一下,被老师捉个现行后就不只是罚站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沢田纲吉挤出个笑,宽慰道:“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交朋友,我会很高兴的。”
毕竟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可否认,沢田纲吉心底还是在暗暗期待着些什么的,这种期待他分不清楚成分,更多的似乎是对自己的某种愿景。山本是个很热情且很好相处的人,从他身边聚拢着各式各样的朋友就足以见得,沢田纲吉不知道在他心目中成为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只是默默祈祷自己能达到才好。而狱寺隼人,沢田推测光是这副皮囊,不论在日本还是意大利,应该也都是受欢迎的存在。
怎么偏偏是我呢。他这样想到,却也没问出口。
“我可是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和阿纲做朋友了。”山本武像个急于回答老师问题的好学生,忙不迭说道,但狱寺隼人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秉性,一个数学课上靠瞎猜乱碰的好运气躲过老师提问的家伙。
“嘁,净会挑着好话说。”狱寺不屑,“再早能有我早?”
沢田纲吉觉得他像是在看他不存在的小学生弟弟打架,“好啦好啦……”
山本武和沢田纲吉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产生相应的「纽带」。
他接受记忆的时候能挖出有关的记忆简直微不足道,这句话不像是对沢田纲吉所说,更像是对自己所说。过去也是,在某些夜晚,他望着沢田纲吉的侧脸,总是会半开玩笑地笑着说:
要是能早点认识阿纲就好了。
彭格列很多人都跟他有着同样的想法。明明每个人的相遇都独一无二,可望着那位言笑晏晏的首领时,就是会无端生出些缺憾来。
山本武偶尔会夹着玩笑,用最是平常的语气跟沢田纲吉说些难以言表的话语,狱寺隼人不同,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承诺,都是在承诺。但他们都不明白,沢田纲吉那双温柔棕色的眸中所藏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现在也不迟的。”
沢田纲吉——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还是十六岁的高中生。山本武出现一丝晃神,一模一样的语气,对他们说着相同的话语。
“你果然是阿纲呢。”
像一滴轻轻摇晃的雨露,终于松开拉着叶尖的手,“啪嗒”一声,落回了潭中。
山本武提议晚上去他家吃寿司。
“你们要试试吗?我爸做的寿司口味一绝!”他笑着问道,“就当是庆祝一下,嗯——这个特别的日子。”
狱寺望向沢田纲吉,征询他的意见。
他知道山本武的父亲十年后已不在人世,平日里整个彭格列都没少受到这位手艺精湛的老板的照顾,恍然惊觉自己也是很久没有再品尝过,一时也有些怀念。
“很好吃的,十代目,你一定会喜欢的。”狱寺说,“我们还可以去便利店买点烟花,今天晚上的天气很适合放烟花啊!”
“我也很久没有跟您一起看过烟花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出了一些多余的话来,狱寺隼人抿了抿嘴,露出一抹笑,“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跟您一起看过烟花,听说在并盛町放烟花能许三个愿望,我想试一试。”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传闻欸!是真的吗!”果不其然,小孩总是对许愿一类的事情保持着高度热情,沢田纲吉也不例外,他本是有些纠结的态度顿时豁然,挠着头说道:“那我们就打扰了!山本同学。”
“怎么会打扰呢!”
若不是清楚知道跟面前的人是与他同岁的狱寺隼人,山本武恐怕都要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该说是对每个年龄段的沢田纲吉足够了解,还是自身的潜能在数十年的陪伴中被开发了呢。他不可思议地想到。
两人最后被班主任放了行,回教室安然无恙地上了一天课。检讨书是少不了的,就算在并盛初中有过写这东西的经历,到了现在也几乎忘了个干净,本来都准备好早点回家然后一起去山本家的三人,最后硬生生地拖到了傍晚才堪堪结束。
沢田纲吉纯粹为了等这两个人,结果抱着书包趴在课桌上睡得非常安详。
现在回家的也只有负责锁门的社团活动成员,零零散散走在校园,却仍旧免不了对他们三个表示不同程度的震惊。“没看错吧……是废柴纲和山本??那个银头发的是他们班刚来的转校生吧?”偷看的目光太过刻意,沢田纲吉想不注意都难。
“上一次这么受关注还是因为我在校门口摔了一跤。”沢田纲吉小声嘟囔,“在早高峰的时候。”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走路吗!”狱寺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冲着路过的人喊道。
“够了够了,狱寺同学。”沢田纲吉赶紧阻止,倒是旁边的山本笑得很大声,“这种事情还是狱寺来最合适啊!”
他们来到了离学校不远的便利店,虽说晚上有寿司作为正餐,狱寺还是没忍住买了不少的零食,沢田纲吉看着满满一推车,暗暗计算着价格,苦笑,“不用再买了狱寺同学,会吃不下的!”
“十代目正在长身体,多吃点。”狱寺说着,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薯片。
山本也好不到哪去,见什么都是格外新奇的模样,带着沢田隐有要把这家便利店搬空的趋势,“没事,狱寺付钱嘛。”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默默拿起剩余不多的烟花走到了收银台。
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女孩子相比起仍在扫荡的二人要显得内敛得多,两包巧克力球就是所有,收银员扫完商品后,又慌慌张张地在身上搜寻钱包,嘴里还不住念叨,“请、请稍等一下。”
门外站着的两个男生应该是跟他一起的,穿着相同的制服,其中一个隔着玻璃门催促:“你好没好啊!”
“马、马上来了!”零钱交到收银员手上,女孩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沢田纲吉也顺势把烟花放上柜台,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女孩的手臂。
“对不起对不起。”那女孩顿时比沢田还慌张,都顾不上未找的钱币,抱着巧克力球就离开了便利店。
收银员似乎都见怪不怪了。
狱寺和山本听到了动静,这时候也满载而归,只是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便利店门外渐行渐远的三人背影望去。
“十代目,你认识那女孩?”
狱寺皱了皱眉。
“没有啊。”沢田纲吉愣了一瞬,随即道。
“我没有看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