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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妖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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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的客户住在三楼,廉租楼狭长的过道阴冷潮湿,仅有的几个楼道灯垂垂老矣,不停忽闪着,晃得人眼花,努力营造着恐怖氛围。
“叮咚~”
“太太!您点的纸尿裤到了!”
姜姞两手捧着纸尿裤,堆起最甜美的职业笑容,等待着客户开门。
可等了半天,这门丝毫动静也没有。
姜姞又按了遍门铃,掐出甜美的嗓音:“太太,我是吃个桃桃便利店的外卖员~您定的纸尿裤到了哦~”
屋内响起一阵骚动,姜姞赶紧重新摆好笑容,可等了几分钟,里面的人仍没来开门。
怎么回事?她把耳朵附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静悄悄地……好像刚刚的声响只是错觉……难道人不在?
姜姞啧了啧舌,抛接了下手中的纸尿裤,准备打道回府。可刚走出一步,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咆哮,划破深夜的寂静:
“救命!怪物啊啊——!”
听到怪物二字,姜姞脑中那根弦立即绷紧。
她一脚踹开门,一股阴风猛地迎面吹来,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吧嗒一声糊她脸上。拿下来一看,是白天那块印着时尚偶像的尿布。而那片红色小心心之间,竟然赫然出现一抹豆大的红色血迹。
姜姞心中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屋内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依稀能看出并无打斗痕迹。正对着门的窗户大开着,鼓鼓往里灌着风,翻卷着薄纱窗帘,这尿布想来就是从这窗外刮进来的。
可刚才呼救的女人去哪儿了?
姜姞脚一勾挑起一把扫帚,执于手上防身,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内。
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她抬手开灯,只见墙角的窗帘正在瑟瑟发抖。姜姞眯起眼睛,逐步靠近,而后扫帚一挑。
“啊!!啊!!!”屋内立即响起一阵尖叫,延绵不断像有人拉响了警报。
这个“人形报警器”是位年轻妈妈,她瑟缩着蹲在窗帘后,怀里死死抱着个吃奶的娃娃,应激反应般晃荡着脑袋拼命嘴尖叫着。
姜姞眯起眼睛打量了下她,忽然眼底露出凶光,她高高举起扫帚而后朝身侧一挥,上面立即萦绕起红色的灵气,只不过这灵气稀薄,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形成盘龙之姿。
她神色肃穆,身上瞬间散发出骇人煞气,让仿佛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而后将扫把指向“报警器”的脑袋,沉声道:“我有话问你,你最好从实招来。”
“报警器”的脑袋忽然晃得愈发激烈,突然从她身后崩出一股黄烟,瞬间弥漫整个屋子。这黄烟辣眼,姜姞长棍舞花,满屋烟雾如旋涡在转动的扫帚前聚成一小团,而后她轻轻一划,黄雾便湮灭了。
这动作不过一瞬,那年轻妈妈竟化成了一只黄鼠狼从烟雾中蹿了出来,身上还背着只毛没长齐的小黄鼠狼。
它顺着墙壁爬上屋顶,扒拉着爪子拼命往外逃。
姜姞冷笑一声:“小小黄鼠狼,还敢在我姜姞面前耍花样!”她将扫帚投掷出去,射中了它的尾巴,嵌入了天花板。这小妖怪“吱”地一声惨叫,被倒悬在了天花板上。
它身上的小崽子一个没握住滑落了下来,小妖怪慌乱地挥舞着嫩黄的小爪子抓住了它,在空中晃荡着,急得“吱吱”乱叫。
姜姞缓缓走到它们身下,语气依旧阴沉:“我有话问你,你若从实招来,我就放你们下来。”
“好好好,大仙!你快救救我儿子,它还太小,掉下去会摔坏的!”黄鼠狼扯着尖细的嗓子叫嚷道。
姜姞手心聚气,那扫帚便如同受了召唤般飞回她手中,黄鼠狼母子尖叫着掉了下来。她用扫帚头稳稳接住了它们。
为了防止它再逃走,姜姞用绳子捆住它的腰,另一头系在了自己手腕上。
为何已经消失数千年的妖怪会忽然出现……此刻姜姞心中有许许多多问题想问,可最重要的还是下面这个。
“刚才呼救的女人去哪儿了?”她蹙眉道。
黄鼠狼正紧紧搂着惊魂未定的小崽子哄着,听她这么问,眨着浑圆的眼珠子道:“呼救的女人?就是我呀。”
姜姞狐疑:“你个怪物喊‘有怪物’?你哄我?”
黄鼠狼有些委屈:“我不过是个小精怪,见到大妖自然害怕……”
“刚才,这儿有大妖来过?”姜姞心中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是什么妖?”
黄鼠狼正欲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其声如婴儿啼哭,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旁。
它吓得赶紧拿一堆衣服把小崽子藏了起来,护在身后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着。
姜姞握紧扫帚,凝神看向窗外,只见对面的居民楼笼罩在淡淡月光下,仿佛变成了块巨大的幕布,忽然一只巨大的黑色鸟影投射在了上面,一闪而过。紧接着又一声鸟鸣响起,这次确确实实近在耳旁了,音浪震得姜姞脑瓜子嗡嗡地疼。
伴随着鸟鸣响起的,是楼下另一个女子的凄厉尖叫:“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姜姞突然一个翻身跳出窗外,被绑在一起的黄鼠狼也被一齐尖叫着飞了出去。
落地的瞬间,只见前方那个身穿粉色T恤睡衣的鸡窝头妇女趿着双拖鞋,在夜色中张牙舞爪地狂奔着,边跑边对着天上大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姜姞抬头,入目一只黑白相间,身长三米的大鸟,它脚上抓着个不满一岁的奶娃娃,正如离弦之箭般躲过层层晾衣线,直冲上黑色夜空。
“大仙,大仙,你先放了我行……啊——!”黄鼠狼还没说完,便又被姜姞拖着狂奔起来。
姜姞跑到鸡窝头妇女身后时大喊一声:“太太,得罪了!”而后一脚踩上她肩膀,借力跃上第一条晾衣线,又借着晾衣线的弹力,如忍者般一层一层往上跳跃。
她身形娇小,比大鸟更加灵活,很快便追上了它,在大鸟穿越最后一根晾衣线时,她将裹挟灵气的扫帚一掷而出,大鸟一躲闪便乱了节奏,而后姜姞纵身一跃抓住了鸟腿,一个过肩摔将它重重摔在了楼顶上。
姜姞落地时,那大鸟已渐渐化出了人形。
在漆黑夜幕下,一袭黑白羽衣迎风飘扬,飞舞的裙摆点缀着点点红色,如朵朵墨梅盛放。
这华丽的羽衣之下,是个肌肤胜雪的女子,她明眸皓齿,目光深邃,温柔地注视着怀中沉睡的人类奶娃娃。
姜姞将扫帚扛在肩上,将那块“时尚尿布”亮了出来,嘴角微微勾起:“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其身乃死去产妇执念所化,常以血点稚子衣为记,窃人子女养之。
你是夜行游女,姑获鸟。”
姑获鸟如星河般深邃的目光淡淡地看着姜姞,声音温柔,像母亲在婴儿耳边的低语:“没想到当年的姜姞将军也会出现在这万年后的世界。且让妾身为你卜上一卦。”
它说罢,一手扬起羽衣,空中瞬间抛出星光点点,随着它浅吟低唱,这些光点盘桓如星云,忽然其中几点像流星般落在了它抬起的手掌心中。
光芒褪去,它手心捧着的,竟是几个手指甲。想来便是白天姜姞剪下送给小老太太的那些。
姑获鸟注视着手心指甲排列的形状,而后微微勾起朱唇,浅笑道:“姜姞将军,今日之卦,大凶。想来现在这个时空灵气稀薄,你的实力已大不如前了吧。”
姜姞舞动扫帚,上面渐渐灵气积聚,随即一个绞花后刺向姑获鸟,喝道:“废话少说!管你是大凶小凶,我姜姞从来只信手中这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