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我先来的》天台跳伞

3、第 3 章

　　“你的病好了？”满意跟在秦离后面，问道。

　　何渊举着双臂，全身转好几个圈给郎中检察。眼珠子转转。“我现在感觉我可精神了。”

　　“能不精神吗，一睡睡五天。”明台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师弟照顾我的吗，谢谢！”何渊眼睛亮亮，作势就要去抱抱明台。

　　两个人正打算纠缠，郎中揪住一个打断道。“看样子是好差不多了。但是何渊的肺子里还是有些杂音。”

　　“杂音？”秦离皱眉。“是烙下病根了吗。”

　　“要是调理的好的话。也没事儿。”郎中摆摆手，说自己要去取药煮上。

　　何渊看着空气有点尴尬，聪明的脑子立马转到，“哎我现在没有什么病根啊，我现在精神着呢，也没觉得身上疼。你们别急着关心我了，你们都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何渊做神秘自豪状。

　　“知道啊，不就是救了个乞丐小孩吗。”

　　“没错！”何渊这一嘴那一嘴，把房间内的气氛又调动起来了。

　　“说起来，你们快带我去看看那个男孩子啊。”何渊已经了解了大致状况，现在他对小男孩充满了好奇。这种感觉像是他新捡回来的玩具。

　　明台打了个哈欠，“我不去了，就在师叔那个别院。你自己去吧。”

　　“看看他对你个救命恩人能不能多聊点。最好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现在要回去睡觉了。”说完他就收拾东西动身准备回到学生住宿。

　　何渊看着明台背着他的小包袱走了，于是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师兄。

　　“何渊师弟，我们可都是有事要忙。你还是自己去看看比较好哦。”秦离身高自然比何渊高。摸了摸何渊的脑袋像是在摸小动物。

　　满意在旁边笑着点头。

　　于是何渊只好换了衣服自己出发。这次少年穿的青衣紫带，脸上洋溢着笑容，模样精神极了。门派内禁止御剑，他一路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走过去的。

　　去的路上还顺道去食堂买了糕点和米粥。

　　何渊想着这人万一没吃东西呢，空着手去问候人也太尴尬。

　　柳意师叔的院子很大。而这个小孩住的是最里面的房屋，自从受伤起居都是师叔的弟子在照顾。何渊一路上打好招呼，终于站在了房门前。手握把手。

　　他敲敲门。“我进来了哦。”

　　屋内明朗。空气中有股子药香，还有消毒水的味道，比何渊那屋子的重多了。

　　何渊探头探脑的进去。看见小男孩坐在床边，周围都整理的很干净，像是在等他来一样。

　　“你好……？我是何渊。”何渊指了指自己，然后把吃的放桌上。

　　“我听师弟说，你好像受到惊吓不会讲话，别担心。我只是来看看你。我就是救你的那个人。”何渊正准备自己拽把椅子坐下，就听见床上的小孩发话了。“请坐吧，恩人。”

　　这一叫可把何渊叫的是血脉膨胀，小心脏扑通跳。他被称呼为恩人诶，从来没有的称呼。

　　“你…你，你不用，还是叫我何渊吧。”

　　“直呼姓名吗？”床上那人嗓音细哑，听上去是很久没开口的感觉。

　　“嗯！诶？你会讲话。”何渊想让病人尝尝糕点呢，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师弟他们说这人闷闷不乐，不怎么开口。现在看说话不是挺正常吗。

　　“把我当哑巴了吗。”男孩轻叹口气，点点头。他的骨折要很久才好，从他醒过来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看他。一开始他是惶恐不安的，他从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人的询问关心，渐渐地他才反应过来。哦，他们也只是好奇而已，好奇那个武当三弟子舍身救回来个什么孩子，长什么样子。凑个热闹，他跟被拴住的猴子没什么区别。今天终于让他看见救命恩人的真容了。

　　武当门派掌门亲传三弟子，门派的掌上明珠。长得好明亮。

　　“没有没有真没有。”何渊摇头。“我师弟说了，你只是不太爱讲话。”

　　“谢谢你救我。”小孩说道。他扭头看了看何渊带来的糕点。“也谢谢你带吃的给我。不过我吃了早饭，不想再吃了。”

　　“哦没关系，饿的时候吃，或者叫师叔的弟子来帮忙热一下。”

　　“你还没告诉我，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发生什么事又为何压在神像底下啊。”何渊打听了一圈。都没人知道这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平时照顾他的师弟说：“问他叫什么，他就沉默，用一双眸子盯着你。”

　　听起来，这个小孩并不好相处。对人很戒备。也许是因为陌生吧。可是总不可能一直管他叫喂，小孩吧。

　　小孩果然沉默了，他盯着何渊。何渊也一脸莫名其妙的回视着，两个人干瞪了半晌。何渊想着自己也没问什么过分的问题呀。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你要是不告诉我们，师叔会有很多工作难以打点，就算是小名也好，好歹告诉我们个称谓的时候，小孩开口了。

　　“我没有名字。我之前是乞丐。没人管我叫什么。父母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死了。在庙里是因为我没地方住。被砸中是因为倒霉。”小孩说话说的一气呵成，像是之前就准备好了一般。“你的师叔问过我。放心，我不会呆很久。我也没有钱，若我……”话没说完，被何渊打断了。

　　“哎哎等，师叔没给你起一个？”

　　“我不让他起的。反正马上就走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诶，你没听过吗。被砸中居然这么无所谓，你没事吧。”何渊说着就用一种古怪的眼睛盯着小孩，在他的世界里，根本理解不了这种情绪。

　　“你不可以走。你可是我救回来的。”

　　“我知道，我以后还活着会报答你的。”小孩皱着眉有点不耐烦，眼神灼灼的盯着何渊。他和这种贵公子讲话没什么可说的，虽然这个人确实特别，冒着大雨跑庙里救个乞丐。但待在这里只会无端的感受到那种不一个阶级的压力。小孩虽然不懂，但他知道，自己是个不受待见的。

　　何渊不乐意了。他脸上看上去有那种骄横公子的傲气。声音不自觉的提高。“我说了不允许你走。你就待在这里。谁说让你走的？师叔？”

　　“你也必须得有个名字，不然大家来看你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这很难堪，也会觉得你不好相处。你想被讨厌吗？”

　　何渊理直气壮的，他那模样好像已经不容争辩了，他说的就是对的。

　　小孩撇撇嘴。他听进去了何渊的话，心里其实热热的。但是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热泪盈眶吗。自己哭不出来。他遇见太多倒霉事，直到醒过来前，昏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终于死了，不用再痛苦了。张张嘴。“不想。”

　　“对啊，我们门派的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他们看你不好相处都没怎么和你说话吧。”何渊想到，他毕竟是个普通人，就算救了也应该是送到外门养着。让师叔的弟子有空来照顾他，那些人肯定是不乐意的。

　　“那恩人给我起一个吧。”

　　“什么？”

　　“称呼，给我起一个称呼。怎么起都行。我不认识字。”小孩眉宇间已经没有那种不耐烦了，他很认真的说道。这时候，让自己的恩人起个名字，在合适不过了。

　　何渊眨眨眼，怎么到这一步了。“你不识字我以后来教你。名字…我不能给你起。这种事我觉得应该让师叔来。”

　　“恩人。你救得我。”小孩这时候感受到了门派内的繁琐的规矩了。按照辈分规矩什么乱七八糟的，起名字也不可以是同辈小孩间。“他们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你起一个他们又不知道。不然到时候我只好直白的跟师叔说了。”

　　何渊一听，心想对啊，正因为师叔不知道，所以这时候起一个，别人也不知道。“恩人不用有负担。我的这条命都是你的，当牛做马我都应得的。你给我起一个名字而已。”小孩还想再劝劝，结果何渊点头了。

　　“你几岁了？有没有喜欢的字号。”

　　“没有，一天书都没读过。”小孩冷静道。他有印象的时候就已经在中原一带了，小时候有阿妈和爷爷好心收留他。三人相依为命倒也不可怜。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爷爷葬了阿妈。爷爷和阿妈不是夫妻，他们也是江湖中的漂泊人，最后遇见彼此找个依靠。阿妈去了之后，爷爷许是寂寞了吧，摸了摸小孩的头。说自己不能陪他几天了，让他走远点，去繁华的地方行乞吧，说不准街上偷师学艺能遇上好人家垂青。

　　于是他告别了阿妈和爷爷，来到了多雨的江南。江南是个好地方，风景如画，街上人多。

　　而小孩的名字那时候便叫崽子了，这是一个大众称呼。他也想偷师学艺的，但是这个地方的乞丐实在太多，一个比一个会耍。个个贼心眼多的是。他一个小孩子，并没有遇见心软的好人家。

　　不过能被何渊救到，也算是活菩萨吧，这条命应该是他的。小孩心想着。

　　“我今年十二岁。”小孩补充。

　　“十二！？我就比你大一岁诶。”何渊惊讶，他上下打量床上的人。上次见他是在神像底下，实在看不清全貌。这人看上去就是个上私塾大班的年纪啊。

　　“你应该多吃点，长胖点。”

　　“名字我会给你起的。”何渊站起来了整理衣服。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个小孩，师叔师尊那边他是一个招呼都没打，这太贪玩了。“不过不是现在。等我想好了就来告诉你。放心吧，很快的。你要帮我应付住师叔哦。”

　　小孩笑了。他那身淡蓝色病服衬的他像纸片人。“放心吧，不会露馅的。”

　　何渊走后，小孩松了口气。“啊，忘记了。”他目光转向旁边的桌子，桌上在那堆吃的深处是一个叠的板正的白手帕。他本想着把白色方巾还给何渊的。

　　“那就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