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云散》橘千漓

17、含苞欲放

　　“纪念，我要走啦！”俞晚音趴在纪念的床边，轻声说道，”你别太想我啦……”

　　彼时，夜色正浓，星星羞怯的躲在云层里，若隐若现，明明是万籁俱寂，枝叶繁茂的景色，此时却显得莫名的落寞和孤寂。因为经常失眠的原因，医生给她开了少量的安眠药，今天的纪念刚服下安眠药没多久，睡的正熟。俞晚音趴在床边，借着窗外的夜色，看着床上的女孩，稚嫩，青涩和温柔的女孩，是天地间的一抹绝色，她还是一如既往穿着白色的病人服，但是俞晚音觉得，没有人比纪念更适合白色了，那么纯净和善良的颜色，只有同样洁净的莲花才能与她相配……

　　她微卷的长发铺散下来，红色裙边落在地上，弯出绝美的弧度，像是花瓣含苞欲放般的热烈……谁也没改变俞晚音来时的样子，她依旧等待着开放的那一天，在尽情享受她可能并不是那么长的花期……

　　热烈又美好的玫瑰花，远观只觉得娇艳，只有当你想要伤害她的时候，才会发现她外表布满了扎人的刺，坚不可摧……世人皆说玫瑰带刺，却忽视了她原本就是嚣张而热烈的性子，越是花团锦簇，越是坚韧不拔，那布满刺的外壳，保护着柔软的内心。

　　俞晚音歪头，嘴角荡出一抹弧度，在月光下，这朵娇艳的玫瑰花一改往日的强硬，展现出自己脆弱的模样。她的眼里满是不舍，满是无奈，但没办法，她需要去好好享受她生命最后的一刻，像玫瑰花一样，华丽的枯萎落幕……

　　第二天清晨，阳光从枝桠中流淌出，顺着窗台撒下，斑斑点点的，十分好看。纪念昏昏沉沉的醒来，迷迷糊糊，睡眼朦胧间看见床边的红色信封，里面是俞晚音留给她的信。

　　纪念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她坐在床上拿着信纸，细细读着里面的一字一句。

　　“我也要去看看我喜欢的地方啦，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英国嘛，我要去那里看看啦，念念，你会为我感到高兴的对嘛……”

　　“念念，好好生活下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念念，勿念，希望你平安喜乐……”

　　纪念看着右下角俞晚音的落款，仿佛透过潇洒的字迹看到了女孩柔软的黑发铺散在脑后提笔写信的模样。她笑着将信放好，小鹿般的眼睛看着澄澈的天空，她想着：

　　也许，姐姐和我，在看着同一片天空……对吗……

　　这个短暂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纪念又得回到学校里继续学习，但在经历了这个假期后，她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哪怕吃药再痛苦，服下安眠药时的昏昏沉沉很难受，她都觉得，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好了……

　　总有一天，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能安安稳稳睡一个觉……

　　对我们来说简简单单的喜怒哀乐，可能是他人眼里遥不可及的幸福……

　　胡磊将纪念放在第一排坐着，监控拍着这里，大家不会太放肆，在胡磊老师的安排下，纪念很顺利的跟着各科老师学完了落下的知识，她安静乖巧的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尽管那些对她的骚扰，从未停止过。纪念只是安静的录音，但她知道，她此刻的乖巧是为了更好的反抗，她会报复这些人，总有一天，她收集到的证据，会帮助她……

　　“警察叔叔，我被校园暴力了，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那是一个隆冬，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纪念围上俞晚音送的红色围巾，拿着录音笔来到警局。她白净的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厚厚的羽绒服下包裹着单薄的身躯，可眼睛里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她看到了，宪法里有有关名誉权的规定，而侯雨微，吴昌，陈灿他们的行为，确实违反了这方面的规定……

　　“小朋友，你有证据吗？”警察叔叔犯难的看着纪念，等他听完纪念手上所有的录音笔内容后，他只是挠了挠头，然后蹲下来和纪念说：“小朋友，这个我们没办法帮你立案调查，我只能说，清者自清。”

　　“真的不行吗？”纪念眼睛里的光芒像是被人夺走一样，她落寞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录音笔，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下来，“真的没办法吗……呜呜……求求你们帮帮我……”

　　一滴滴温热的泪水划过脸庞，纪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怀揣着的希望，一下子砸落到地上，那种绝望，可怕到令人窒息……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我要怎么办……

　　可是警察叔叔最终也只是送她回了自己家，打了电话给她的妈妈：“你好，我是警察，请问您是纪念的妈妈吗？你的女儿在学校受了校园暴力，希望你和校方沟通一下。”

　　在纪念期待的看向电话时，妈妈却是说：“麻烦你了，警察同志，小丫头有些矫情，不用理她。”随后挂断了电话。

　　警察同志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电话给了纪念，和她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一个人在家乖乖的。”然后就出去了。

　　纪念安静的站在一旁，沉默的点点头，等到警察叔叔走了好一会，她才如梦初醒般哭了起来，一开始还压抑着自己，肩膀不住的颤抖，到后面就越发绷不住了，她跪坐在地上哭着，眼泪砸落到地板上，一颗又一颗，清脆的滴答声混着含糊的哭声，说不出的悲凉与落寞……

　　不一会，妈妈打电话来了，纪念刚接通电话，妈妈的咒骂声便传了过来。

　　“纪念，你不嫌丢人是吧，还校园暴力，你看看你自己早恋，顶撞老师，开学以来做的事情，还有脸说校园暴力，像你这样的，活该被欺负，赶紧花心思把成绩提上去，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李老师这么讨厌你了，以后别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再让我知道一次，你就完了。”

　　纪念捏着手机，她压抑着哭腔，说着：“妈妈，我想转学……让我转学好不好……”

　　“转学，转什么学，你知道给你塞进这个学校，我废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钱？现在都已经换班了，你还给我们增加负担，你能不能体谅体谅父母，你们学校难道没教你吗？一天天知识都学狗肚子里去了！以后别想这些歪心思，好好念书！”

　　随即，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捏着手机，愣在原地的纪念。纪念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哭泣着，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撕开，就这样早点死掉，才能解脱……

　　“啊啊啊啊！”纪念崩溃的喊叫着，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她嘶哑的声音，说不出的可怖……

　　每一朵花的盛放，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纪念也会盛放，但她的盛放就像有些小说一样，高潮即结局那样，华丽的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