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云散》橘千漓

16、事情转机

　　纪念回到家，拿出自己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她看着手上的录音笔，突如其来的笑了，眼眶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可怜又可怖。

　　“哈哈哈……哈……啊啊啊！”她用力撕扯着身上的皮肤，一道道血痕像是蜈蚣一样瞬间缠绕在她的胳膊上，腿上，就像是被堕入地狱众叛亲离的折翼天使。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话悉数堵在喉咙间，那恶毒的揣测和猜疑，让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击溃，好似是被俘虏的将军，被所有人背叛，最终低下他原本高昂的头颅……

　　很快，月考再一次来了，对纪念来说，每一次的月考就像是宣告地狱来临的倒计时。她这一次，只考了两百多名，可以说是最差的一次。在整个年级两千多人的竞争中，在所有人看来，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她已经失去了角逐顶尖的资格。只有年级前一百的人，才有资格扬眉吐气，剩下的不过都是垫脚石，是战败者！在唯分数论面前，不够优秀就是罪过。

　　而梁民生看到成绩后，心下是一阵恼火，纪念果然就是烂泥，是老鼠屎！

　　“纪念，你转班吧，”梁民生在课堂上直勾勾指着她说：

　　“我梁民生带不出你这样不知检点，不求上进的烂泥！你去胡老师的班吧。”他大义凛然的模样在纪念看了分外可笑，明明是屈辱的画面，她却头一次觉得如释重负，默默收拾起了桌面上的东西。

　　“滚出去！”梁民生用力抓起她的书包扔到外面，将她最后的尊严全部摔在地上，七零八落……

　　纪念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第一次直视着梁民生镜片下那双眼睛：“梁老师，我觉得你还挺可笑的。”随即走到门外，收拾好那满地的狼藉，去到了胡老师的办公室。

　　梁民生看着纪念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做了多么正确的事情。对啊，他一整个班都是他开学之前千挑万选出来的尖子生，现在的成绩都不是很差，他是要创造神话的人，是要让整个学校都记住他成就的！怎么能让纪念这样的老鼠屎坏了他一整锅汤？

　　吴昌，陈灿和侯雨微看着纪念半跪在地上收拾东西的模样，只觉得爽快，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将异类消灭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纪念来到胡老师办公室后，胡老师看着瘦弱的纪念，只觉得心疼和愧疚。他提出让纪念休息一段时间，落下的课他到时候帮忙安排，可以到师娘许丹的医院去放松一段时间。

　　纪念浓墨般的瞳孔看着地面上，眼泪不争气的掉落出来，她想好起来，她真的好想好想和正常人一样，拥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可是现实不允许……

　　晚上回到家，妈妈怒气冲冲的掐着点拨过来了电话，她怒不可遏的说：“纪念，你可真有本事，梁老师的班是年级最好的班，妈妈当时废了多大功夫才让你进去！现在可好了，你都被老师赶出来了！”她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竟然哭了出来，“纪念，你个不争气的白眼狼啊！你和你爸爸一个德行，我造了什么孽啊，生出来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纪念喉头哽咽着，她也湿了眼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透露出的荒凉，她觉得人活着真的好累，总是不被理解，总是被打击，永远看不到希望……

　　鱼儿离了水，那种窒息的空洞感，恐怕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体会……

　　胡老师劝了纪念很多次，甚至也帮助了纪念解决了家里的压力。他和纪念的妈妈商量过了，将纪念的手机放在他那，自己会帮助纪念把成绩搞好，至少短时间内，纪念不会受到她妈妈这边的压力，尽管纪念的妈妈语气不是很高兴，但最终还是默许了胡老师收走纪念手机的行为。纪念在这些事情都安排好后点头答应了休息一段时间，在经过和师娘的交谈下，她去到了一个很远的病房，里面住着的人很少，只有几个护士和一个在念高一的姐姐，但是环境真的很漂亮。

　　那个高一的姐姐长的很漂亮，热情，善良，看着根本不像是抑郁症的患者，她叫俞晚音，总是穿着红色的裙子，纪念时常坐在病床上，安静的看着窗外鲜活的她，心下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定。

　　俞晚音是当地一中的学生，因为长的很好看，性格又很开朗，被很多男生追，成了很多人的羡慕对象。而她的一个女同学的性子有些娇纵，因为男生目光之类的青春萌动也很嫉妒她，经常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她起冲突。有一次，吵架输了之后，她就眼红污蔑俞晚音卖裸照，不然她哪来那么多钱去送礼物，打扮自己，说她还P文字上去，什么我水好多，哥哥抱我之类的污言秽语……

　　一时之间，俞晚音从女神沦为贱狗，很多人都辱骂她，欺负她，甚至连班主任都这么认为，认为她平时花钱大手大脚都是来自于卖裸照，这样的学生实在太没有下限了。但其实这些只是因为俞晚音从来不炫耀自己家里条件还不错罢了……

　　“嘿！小妹妹，今天的太阳很漂亮，要不要出来晒太阳？”俞晚音躺在外面的草坪上，笑着冲着她招手，红色的衣裙在阳光下格外好看，像红玫瑰一样美丽。

　　要出去吗……

　　纪念看着外面的天空，自从来到了这，她总是宅在自己的房间里，按时服用那些药物，服用最多的就是五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再摄取抑制剂（一种抑郁症的药物），每次吃完后，她总是觉得恶心，难受，起初还会有呕吐的情况，后来就渐渐适应了，虽然呕吐量减少了不少，但依然还是很难受。哪怕是身体是这样难受，可她的心里却觉得很放松。

　　她看着外面笑着的女孩，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她缓缓走到俞晚音身边，然后乖巧的坐下，开始晒起了太阳。

　　“这里环境很不错吧！我天天看你也不下楼，不会闷坏了嘛！”俞晚音笑着看着她，头歪着，十分活泼。

　　“不会闷坏的。”纪念软软的回答，心下也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你好乖啊，对了，我叫俞晚音，你可以叫我晚音姐。”俞晚音翻身坐起来，她朝着纪念伸出手。

　　“我叫纪念，你可以叫我念念。”纪念握住了她的手，两个女孩在阳光下相视一笑，那一幕刚好被医院的护工拍下来，这样美好的干净的气氛，成了纪念心里最珍贵的回忆。

　　两个女孩并排躺在草坪上，看着飞鸟与流云，她们笑着，闹着，这一刻，她们会忘记学校里那些让人不开心的流言蜚语，会认真的去感受这个世界一草一木的生机与温暖……

　　只有淋过雨的小孩，才会为别人撑伞……

　　只有尝过苦涩的滋味，才能知道，甘甜是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