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96、96|故人重逢

　　海上的雪好像小了一些。

　　“打信号，确认他们是什么来头。”尹北很快冷静下来，下达命令。虽然他的年纪很轻，甚至都不到成年，但这只船上的队伍纪律性极强，那些看起来很有资历的领导执行尹北的命令一点都不含糊。

　　过了一会，收到了对面的回答，听后，尹北和船长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了。

　　“......成世集团。”尹北说道。

　　我打了个冷战，成世集团这几个字对我来说仍然是心里阴影，当初在先进号客滚船上被囚禁的遭遇让我永远都忘不了，成世他儿子成权带给我来自人类的恐怖和威胁一点不比源体来的少。

　　他们怎么也来了？难道是因为叛军的行动失败，所以他们过来擦屁股的？但是成世集团是Temple的，叛军这次的行为明显和Temple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让我们交出神明之眼。”船长继续道，看着尹北，期待接下来的指示。

　　“什么？我们没有神明之眼。”尹北回答。

　　船长按照尹北的意思做了回复。

　　“他们说让高长官出来谈，说......故人相见，叙叙旧......”船长这次收到的消息似乎有些什么其他内容，很明显这句话是经过润色之后才说出来的。

　　“什么意思？他们要求的这两样我都没有，我师父还在华国。”尹北二丈和尚摸不到头，也顾不得生气，手撑在仪表盘上直舔后槽牙思索现状。

　　这艘船上确实没有源体，甚至都没有什么武器，如果成世想直接来抢的话也轻而易举，因为就算尹北身手再无敌，在面对大量热武器的紧逼下，也根本讨不着便宜。

　　那么从这一系列信息来看，只能说明成世集团那边得到的消息也并不真实，他们可能完全不了解我们这艘大船里面的真实情况，尤其是在经历过被高士仁坑蒙拐骗后，就格外的小心谨慎。

　　“按兵不动，先稳住，他们不敢贸然登船。”尹北显然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沉思了一会，最终下了这道命令。

　　“航线偏离的程度怎么样？”

　　“还在范围之内，他们并没有强逼我们改道。”在得到船长肯定的回答后，尹北示意我到一边。

　　“你想到了吗？”我们来到驾驶室的角落，尹北低声问我。

　　“嗯，他们可能被骗了。”我点头回答。

　　“不是这个。”尹北摇头又靠近了一点，伸手指天，继续道：“现在我们周围的人变多了。”

　　我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说，现在这片海域上的人变多了，旧准则的力量也就伸过来了。

　　“但是成世集团也不是傻子，既然能骗到他们，肯定这些假信息里也有真的，你不是说华国附近的海域里存在一颗神明之眼吗？可能他们真的在海上检测到了，但精度不够，所以误以为神明之眼确实在我们手里。”尹北靠着门框分析道。

　　“......这还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静观其变就行了。”我看着他，感叹道。

　　“呵呵呵，看来旧准则与我同在。”尹北有些得意的笑起来。然而还没消停多久，外面响起了巨大的噪音，我忍受不堪的捂住耳朵，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得荡出来了，难道说成世他们打算用音波攻击？然后迫使我们交出源体来？

　　正在我痛苦万分之际，尹北的脸凑了上来，双手扶住我，关切道：“你怎么了？突然不舒服了吗？”他的样子很正常，看起来丝毫没有被音波干扰到。

　　“你，你没感觉么？”我难受得脸上直冒汗，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什么感觉啊？我没感觉啊？”尹北慌了，好像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扫了自己一眼，随后再次摇头。

　　“你听不到吗，噪音，吵死我了，啊......我好难受......”我捂着脑袋也没用了，音波的音频开始升高，就像有无数指甲挠黑板一样。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尹北回头冲驾驶室里的其他船员大喊，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很快，船长回复道：“确实有一个奇怪的音波......但是我们听不到，已经远超人类的耳力极限了。”

　　可恶，该不会是专门针对族人的吧，林谷族人体内有申地遗民的血统，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源体的同宗，我又是由源体创造的，自然也受到了波及。想着我看向门外，原本守在门口的小司机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从耳朵里流出琥珀色的血液。

　　于是忙道：“快让他们停下，这种音波族人会受不了的！”我的反应尚且如此巨大，更别提还有一半人类之躯的族人了。

　　虽然尹北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但看我如此痛苦的样子和坚定的语气，也顾不得其他，命令船长与成世集团交流。

　　“你感觉怎么样？停下来没有？”尹北看到门外的小司机，越发不安。

　　“还......还没有！”脑海里的声音并没有消减，我忍无可忍，冲到甲板上，沿途看到躺着昏迷不醒的林谷族人还有同样半死不活的叛军，一阵眩晕，向海里纵身一跳，然而半道就被尹北拽住了，他把我拦住，双手替我捂住耳朵。

　　“没......没用的......啊，好痛苦......”我难受极了，泪流满面。

　　就在绝望之际，一只手伸过来，将一个圆盘状的金属按在我的胸口，这个金属圆盘微微震动，于是很快我脑海中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师......师父，你怎么在这里？”我听见尹北的声音。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抬头看去，见到了那张和高乔极其相似的脸，只不过这个男人的神情永远看上去平静和煦，眼底的笑意能够让人短暂的忘记一切，但无论是照片上的还是记忆中的，高士仁的那双丹凤眼都无法透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高士仁抚摸了尹北的发顶，温柔道。

　　说完男人就从我头顶上方的视野里消失，我看着黑色的天幕，发现大雪已经完全停了。

　　“哈？我看到了什么？”一个语气癫狂的声音从巨大声量的扩音器传来，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的灯光全都聚集在甲板上，准确来说，是聚集在高士仁一个人的身上。这个声音我很熟悉，就是成世，没想到这回他竟然亲自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出现，你好好看着，这次出动的就是我的全部家底，可是只有这样你才会出来见我一面，我心都要碎了，啊仁，我爱你，所有人都知道你背叛了我，但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给你。”成世表白露骨肉麻，说完，甚至还能听到四周背景音里还有起哄的声音。

　　“千万不要怪我杀了你妻子，啊，虽然很遗憾还是让她活下来了......但是我后悔了，我承认我做错了事情，但是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懂你，她无法理解你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伟大，比起她，难道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不算得上分量么？对了，就是技术啊，呵呵呵......之前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是为了集团所掌握的技术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那些早就不够用了对吧？”

　　成家父子还真是都那么变态。

　　我们并没有离开，尹北的脸色很不好，然而没有高士仁的指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高士仁手持麦克风，连接着船上的扩音器，二人就这么隔空对话，严肃紧张之际竟然还有些滑稽。

　　“那你过来啊。”高士仁好口气的回应，就像邀请好友回家喝茶。

　　仅仅是这一句，就让对面沉默了半秒钟，随后成世那个神经病又呵呵大笑几声，说道：“啊......这个声音~”那个语音语调，听得我全身恶寒。

　　“可是我过不去了......”成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