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76、76|醒来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光影与寻常不同。

　　“新生的婴儿在未脱离母体子宫时是不需要额外进行呼吸的，但是想说话就没那么容易了。”高士仁继续说道，但我的视线中依旧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紧接着，四周有水体流动，我才发觉自己正被液体包围，不过很快，这些液体就被抽走了。身体缺少浮力的依托后，明显沉了不少。

　　“欢迎醒来。”终于，高士仁出现在我眼前，他穿着常规的警服，微笑着站在那里，对我伸出手，凤眼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玻璃门缓慢打开，外面的空气很凉，吹得我一阵哆嗦。

　　高士仁向前一步，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出来，说道：“不得不说，你在做人这方面很像个真人。”

　　我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怎么他说得倒像连个人类都不是了？我疑惑。

　　“疑惑是对的，自证伪人很难，也很残酷。”高士仁拿给我一套衣服示意我穿上，我发现都是很小的款式，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小孩子的形态。

　　“更何况，神明之眼致力于将你打造成一个真正的人类。”从开始到现在，高士仁都在一直不停的说话，我默默的听着，没有打断他去问任何问题。

　　“你整整沉睡了五年。”高士仁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之后，见我没有反应，微微叹口气，“为什么会在今天醒来？”

　　语毕，没等我做出回答，他又自己摇头，继续说道：“算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得到答案，源体会控制一切。”

　　重塑身体需要一年，加上又沉睡了五年，现在应该是2009年......总共是六年，所以就是在这一年尹北会再次遇见我。

　　“尹北在哪？”算明白时间后，我问。

　　高士仁很意外，盯着我看了半晌，说道：“他没有跟我回来，被留在了暮岛国。”

　　“当初我把数据都交给他了，没有他，你们怎么掌握这些技术的？”我又问。

　　“我拿到数据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又被抓走了。”高士仁看我的眼神更加深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讲话的方式其实有点像一个人——文鹤，都比较直白。

　　“你有之前的记忆？”他试探的问我。

　　我点头。

　　“神奇。”高士仁挑了挑眉毛，又点点头。

　　“其实你知道吗，最开始我们是想把你彻底摧毁。”高士仁的气质很温和，说话声音也动听，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而且他全身都很放松，让人甚至不会在意他说话的内容。总之，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气质上有些不同，或许现在才是他真实的状态，在属于他自己的地盘上才能卸下伪装。

　　“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办，你都无法被摧毁，反而我们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你竟然还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受精卵。”高士仁靠在椅背上，无奈的耸耸肩对我这么说。

　　我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又联想到一个人——尹北，他们说话的小动作都是喜欢靠着某样东西。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成世集团已经严防死守，我们根本探不到内部的情况，不过我推测，神明之眼并没有被完全毁灭，既然你会自主修复，那些碎片恐怕也能愈合如初。”说着高士仁看着我笑了笑。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要评价的？”

　　我扣好最后一排扣子，淡淡道：“你推测的都很正确，源体的确会对世界上的物质做出修改，我也的确难以被杀死。”

　　“这听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好事，你像是神明之子，而且还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位。”

　　“既然如此，那之前为什么选中尹北？”我问。

　　“你好像格外在意他？”高士仁双臂开始抱胸，挑眉，表情没有恶意，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的好奇。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并没有理会，坚持问道。

　　“当你问我问题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这个时候我说出一个与你想法向左的回答，你会相信吗？”我又发现了高士仁的一个特点，他说话很绕，但又很直白，所以是一种很绕的直白。

　　确实像是那种会做出很多暗示性举动的人，我想到了他留在家里地下室的那些东西，还有送给尹北的那些鱼和玻璃杯。

　　“会。”我说。

　　高士仁明显又疑惑了，我看到他少有的眯起了眼睛，这个样子再次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成世，他也很喜欢眯起眼睛质问别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开始那么容易的联想到别人，那些人不停地在我的回忆里闪现，让我无法忽视。

　　“为什么？”他问。

　　“因为尹北相信你。”不光是尹北相信高士仁，整个东部基地都相信他，甚至阿琳和文鹤所在的红色四瓣花组织在他失联许多年后仍然坚定不移的相信着他，甚至为之付出生命。

　　与其说自己相信高士仁，不如说是我不希望那么多人奉为信仰的人是个不值得信任的。

　　“......好吧，再和你深入与探讨这种问题，恐怕我会陷入人格危机。”高士仁倒也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回答道：“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要发展自己未来的下线，带他去成世集团也是为了日后他能够在其中做卧底，还有一点，他的体质也确实是出奇的优秀，虽说远比不上你。”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这是机密。”高士仁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的提问。

　　“送我去暮岛国。”我提出最终的要求。

　　“不可能。”高士仁依然拒绝。

　　“我不关心你们到底在为了什么做斗争，总之我必须要去找尹北。”我觉得心累，脑子不想细究基地与成世集团与Temple的种种利益关系，我现在只想顺其自然，按照已知的剧本走，完成这个阶段的内容闭环，然后回到原来那个空间。

　　抗争的做法我已经试过了，现在我要躺平，做一个没有感情的NPC。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把你藏在这六年？”高士仁开始认真起来。

　　“你们拦不住我，”我直接走向出口，在门口的镜子面前照了照，里面的自己看起来比上一次长大了不少，按照时间推测，六年过去，我应该涨了五岁，这回重生的那一年已经让我和尹北差了一岁。

　　我通过镜子看到在背后已经拿出手枪瞄准我的高士仁，有点邪恶的威胁道：“我可不是人类啊。”

　　但下一秒，高士仁还是毫不犹豫的向我开枪。

　　然而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傻比大学生了。

　　几乎是同时，镜子破碎，从中创造出的反子弹与之对撞，一切能量瞬间泯灭。

　　自从我这次醒来后，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了很多不同，对源体规则的使用更加的得心应手，不过我知道，这并不是好事，因为这样更不像人类了。

　　“这就是神明之眼对你的指示吗？你去找他做什么，杀了他？”高士仁没有因为攻击的无效而恼怒，问道。

　　“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杀他。”源体让我做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被它耍的团团转，但是尹北？我又怎么可能会杀他。

　　“好，那你就甘心被动的接受你自己的身份吗？”高士仁还在尝试与我交谈。

　　甘心吗？肯定不甘心，但又有什么用呢。

　　“从你醒来之后，你就这么接受了我对你身份的否定，连任何脾气和质疑都没有，我记得上次你并不知道这件事吧，在未来，又发生了什么？”不愧是高士仁，什么都已经猜想到了。

　　我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