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110、110｜活在当下不好吗？

　　“这里到底是不是真的？”

　　尹北看着我把手覆在我的眼睛上，冷静道：“当然是真的。”

　　“那我看到的都是什么？我看到了你！之前我从未见过的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推开他，走向窗户，这是很高的楼层，看样子有十多层。

　　拉开窗，跳下去。

　　是真的话，我立刻就会被摔死。

　　然而短暂的下落过程并没有给我带来预想中的疼痛，一道白光闪现，将我整个人包围在其中，我知道，肯定又死不了了。

　　当我再次醒来，原点世界依旧混乱，我保持在刚才的姿势，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

　　艾詹特恩特看起来很着急，额角出汗，对我说：“不行，链接并没有完全建立，依然没有办法进行广播！”

　　身边有一层源体碎片堆在脚下，我不明白我是如何做到不需要再次培养身体就能够回来的，但是回来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之前的那些都是梦了。

　　现在的世界是混乱的，尹北还需要我的帮助。

　　刚才那种强烈的撕裂感又全都消失了。

　　在这个世界里，准则什么的都是真实存在的，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我的不死也是受到新准则的保护的，刚才只是和之前一样的回溯过程而已，但是那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好像也是真实的。

　　“东寻，时间紧急，等源体反应过来一切就来不及了！”艾詹特恩特显得很着急，开始催促我。

　　“好的。”我回过神来，重新动用力量进入新的一轮回溯。

　　这一次，我没看到那个黑影。

　　周围的环境却很奇怪，很温暖，像是在水里。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这次竟然置身于培养皿之中。

　　透过营养液，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第一反应觉得是文鹤。

　　“你醒了。”

　　直到那人开口说话，我才意识到这个时候文鹤还没有接收这项工作，他应该是后来通过录像带才认识我的。

　　我眨了眨眼睛，嘴里吐出几个泡泡。

　　然后营养液迅速褪去，身体的重力瞬间把我从半空中拉下来，落地的一刹那，腿有些不适应，软了一下。

　　我扶住玻璃墙壁与那个人对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此人的双眼就像一对望远镜镶嵌在面部。

　　从上面厚厚的玻璃片上，看不出此人的任何情绪。

　　懂了，这里是红色四瓣花组织，他应该是位和阚幕若类似的改造人。

　　那文鹤提到的那些影像资料估计就是这个人记录下来的。

　　“各项指标都正常，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那人递给我衣服，打开门转身离开，再多的话就没说了。

　　看来这些都是高士仁的意思，在我醒来后对我的行为不进行任何的干涉。

　　仪器上的时间显示的是2014年。

　　距离上次竟然只过了一年时间。

　　尹北应该二十岁了，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还有链接，艾詹特恩特在等的那个链接显然是被我放在了西边的郭荒。

　　要怎么去那里？

　　我穿戴好衣物，出门行走在走廊，这里的装修风格很像几年之后的东部基地，很朴素且实用主义。

　　“请问，尹北在哪？”看到转角处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吃点心。

　　那些人见到我，露出一脸茫然，最后摇头跟我说：“尹北是谁？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的。”

　　“怎么可能？他是高士仁的学生啊。”

　　“师父？那该不会……”其中一个人好像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最后他看向我，还是说道：“我知道师父有个得意门生，但是据说他叛变投靠成世集团了，我们新来的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投靠成世集团！

　　我回想了一下，当时在郭荒当司机的尹北确实是成世集团内部的人。

　　但是竟然这么早吗？

　　这个时候东部基地应该还没建成吧……

　　“……我知道了，谢谢，还有我该怎么出去？”

　　那几个新人似乎很不可思议我竟然不认识路。

　　幸好这时另外一个人走过来帮我领了路。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问那个人。

　　“暮岛国。”

　　我没想到，红色四瓣花都组织竟然就在成世的眼皮子底下。

　　“师父现在不在这里，祝你一切顺利。”那人对我笑笑，目送我乘坐电梯出了洞口。

　　阳光，照得一时睁不开眼睛。

　　暮岛国的海风夹杂着一丝的花香，我又想到了他。

　　这个基地周围很漂亮，有许多樱花，还有各种栽种有序的灌木花丛，看上去像是个修缮规整的公园。

　　东部基地在人来人往的君聚山腹地，红色四瓣花的基地竟然也藏在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看来高士仁把灯下黑玩明白了，成世集团这么多年竟然也没发现他竟然就在这里“偷油”了这么长时间。

　　转过用来隐蔽的树木和岩石，沿着石子路□□往外走。

　　人渐渐多起来。

　　“你好，请问能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你是华国人吧？”有一队姐妹团拿着照相机跟我打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是华国人？”我接过相机，笑道。

　　“因为你听懂我讲话了呀，哈哈哈哈哈。”

　　“……嗯，很有道理，来准备好，3.2.1……”

　　按下快门的一瞬间，风正好吹起，粉红色的小花瓣从树上飘落，成为了姐妹团最漂亮的背景。

　　“真漂亮！谢谢你！”

　　姐妹团散开，并向我道谢。

　　“真的假的？”从背后伸来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捏我的脸蛋子。

　　这个声音我已经很熟悉了。

　　是他。

　　风静止了，花瓣仍在飞舞。

　　他还在捏来捏去。

　　“你看上去……好像没怎么长大啊？”

　　终于，他放开了我的脸，转到我的前面，上下打量。

　　哪怕仅仅是一年时间，他身上气质的变化也巨大无比，身上开始出现神秘的味道了，好几层的，让人不禁想要去探究品味。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会回来？”我问。

　　他挠挠头，眼珠子转来转去，回答：“如果我说，我是过来散步然后碰巧……你会信吗？”

　　“你又开始编故事。”我摇摇头对他翻了个白眼。

　　“哈，不过说实话，我现在比较自由，带你去逛逛？”

　　“嗯哼？”

　　“嗯哼。”

　　我们开始边走边聊天。

　　身边的游客明明很嘈杂，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

　　“成世集团怎么会同意再次接纳你的？”我问。

　　“肯定有这样那样的缘由，反正我最后是成功加入他们了。”

　　“看来你在那里过得不错，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是吗？但是你看上去比之前还要疲惫。”

　　“嗯……是吗？可能有一点，最近我一直在旅行。”

　　他有一段时间不说话了。

　　我看向他，发现他正在默默看着我，对上视线后，笑了一下，就岔开话题。

　　“听说过吗？樱花树下埋了死人才会开得那么茂盛。”他顺手薅了一把，手里的花瓣很快被风吹得四散开来。

　　“嗯，很老的传言了，不过……只要是植物，有肥料滋养都会长得很好。”

　　“有道理，我觉得不光是植物，人也是一样……肚子饿么，去吃点东西。”他点点头赞同我说的，摸了摸肚子，拇指朝河对岸指了指。

　　确实有点饿了。

　　暮岛国的小餐厅，空间不大，还好现在并不是正点，刚好有一桌空位子。

　　老板娘热情过来，好像对尹北很熟悉，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我基本上听不懂暮岛国的语言，一切只能交给他。

　　很快，老板娘先端上来一碟甜点。

　　“这家的糕点还不错，虽然不是华国的正宗味，但你可以尝试一下。”他兴致勃勃的向我推荐。

　　我捏起一块，尝了一口，豆制品绵密细滑，很甜，但是不腻，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清香。

　　“怎么样，好吃吧？”他瞪大了眼睛，期待着。

　　“嗯，味道很独特，我从来没吃过这种口味的，很好吃。”我说的是实话，这一块很快就吃完了，马上又吃了一块。

　　“哈哈哈。”尹北看起来很兴奋，高兴得轻声笑了几声。

　　“至于吗，吃个饭这么高兴？”我忍不住吐槽。

　　“人补充了营养，也会开花。”他挑挑眉毛，继续道：“而且，活在当下，随时随地开心不好吗？”

　　他摊开手，手臂很长，放在小桌子上几乎能碰到我的胳膊肘。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看不清过去，也看不到未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慵懒的用一根手指点了点我面前的碟子。

　　白磁盘和指甲相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们活在当下？”我接话。

　　他打了个响指，道：“没错，此时此刻，可能所见所闻都不能确定，重要的是，在当下我们感受到了彼此。”

　　我沉默。

　　“你知道吗？我知道你现在坐在我面前，不是通过看到的，也不是听到的，而是感受到的。”

　　他的手指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而且不是用脑子，是用心。”

　　他说完就那么看着我，以前的话他一定会问的，现在反而更喜欢盯着我看，仿佛看就能看出答案来。

　　阿不，按照他刚才说的理论，他应该是正在感受他想要的答案。

　　“……你感受到什么了吗？”我喝口水问他。

　　他向后一靠，微微眯起眼，然后笑起来，回答：“营养不够了要吃完饭才能续航。”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正巧这个时候老板娘把饭端上来了。

　　饭后，我们继续在城里漫无目的的压马路。

　　“我……可能计划要回华国。”我对他说。

　　“嗷，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越快越好。”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

　　“好啊，我陪你。”他很干脆的提议。

　　“啊？成世集团能放你走嘛？”

　　“当然，我正好也要去出差。”

　　“真的？”我习惯性的反问。

　　“哈，真的真的，这回不是编的了。”

　　两人又相视而笑。

　　“其实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开口道，主动挑起那个话题。

　　“对不起什么？”

　　“那天我突然跳下去，吓到你了吧？很抱歉。”

　　“是的，像个大西瓜被摔烂了。”他一脸认真的回忆。

　　“啊？”我应该没有摔到地面才对啊，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差错……

　　“噗嗤……开玩笑的，看车。”他笑起来，轻轻拽了我一把，然后一辆自行车摁着铃从我身边骑过。

　　“哦，谢谢，我没听见。”

　　但是他却不再松开了。

　　尹北的眼睛很好看，这我说过无数次，此时是黄昏，橙色的暮光照进他的双眼，我再次看呆了。

　　“然后呢？”他对我说。

　　“什么然后？”

　　“你要道歉的只有这件事吗？”

　　我没反应过来。

　　“你该不会是个随情纵欲之人？或者始乱终弃的渣男？”他摇着头，缓慢说道。

　　嗯？

　　他似乎急了，微微皱眉，下一秒就用力把我往怀里拽，一个热烈的吻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我下意识的往后躲。

　　但是他每次都蛮横的按住我的后脑勺更加深了这个吻。

　　在这种几欲缺氧的状态下，我想明白了。

　　他说的应该是在上一次回溯的过程中，我在楼道里对他的一次强吻。

　　这个吻好像很漫长，两人分开时，天已经黑下来了，身边的路灯突然亮起。

　　“上次你就这么亲完我跑了。”

　　“但是我可没你这么暴躁。”我反驳。

　　尹北端着我的脸，又凑上来，坏心眼的舔了舔我的耳垂。

　　然后用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我耳畔喃喃道：“那这样？够温柔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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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吞了口唾沫，却觉得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