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会告诉你》颐莘

2、第二章

　　下午，照例开始出诊，“请7号XX先生，到3号诊室就诊。”“医生啊，我总是咳嗽，而且还有很多痰，半夜还容易被咳醒。怎么回事啊？”“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有没有出现过痰血？”“半个月有多了吧。偶尔会痰里带血。”“初步判断是支气管炎。先去化验，看看是哪种细菌感染导致，再给你开药。”江月按下完成按钮，开始继续下个病人。
　　询问情况，初步判断，看化验结果，开药方，看似简单的工作，却是熬过无数个夜晚的看起来的轻松。在大多数人看来，年纪尚青的江月并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所以江月在忙完时，便去找护士要刚才那位先生的化验结果，江月看着护士翻看着看诊名单，一个名字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江月的心一紧，是他吗？会是他吗？无论向思薇问过自己多少次，自己每次的回答都是忘了，不在乎了，以后别提他了。可和他有关的事，每次都做不到不在乎。
　　护士仍在往下滑动，马上，他的名字就要消失在当前页面了。“等下，点开一下这个，谢谢。”护士按开他的档案，哮喘。
　　江月这时心才安定下来，从她认识他没多久，温霖远就在体育课上突发过哮喘，恰巧他们是同一节课，当时的江月也被吓到了，他额头全是汗，嘴唇发绀，可却喘不上气。好在最后吃了药，才平复下来。
　　这同时也让江月彻底确认，这个人，就是他。
　　重新翻开自己病人的化验结果，果然是支气管炎，溶血型链球菌感染。
　　江月回到办公室，给病人写完病例，交接工作后准备下班。
　　脱下无尘服，挂好，准备回家，“欸，妈，今晚我回家吃饭，你等会给爸送饭……”
　　话还没未落音，一个身影从她旁边走过，熟悉的感觉，让江月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可等她回头，只剩残影。
　　“喂？阿月？阿月？怎么了？”“没事，妈，刚刚信号不好。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等会就到家了啊。”江月应付到，脑子里全是刚才的残影……
　　仔细想想，男孩子的身体长得也快，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对方已经变成什么样，刚才那个身影，明明与记忆里的身形完全不同，仅仅凭靠感觉，就认为是他吗？
　　江月觉得自从和向思薇那顿饭后，自己就变得魔怔了，总是没理由的往他身上想。
　　第二天上班，江月正在看一篇学术论文，“叩叩叩”“请进。”江月抬头看见刘医生便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温和的问“刘医生，有什么事吗？”“是这样的，江月，我老婆这两天要生了，我想请几天假去陪陪她，想麻烦你帮我值一下夜班。到时候我会帮你值回来。”刘继明比她早来几年，江月刚上班的时候，对一些东西不太熟悉，刘继明和其他医生也没少帮她，同事之间相处很融洽。
　　“当然可以，您以前帮了我这么多忙，这点小事，您好好去照顾您爱人吧，等你安定下来，再来。”“那我等会把我负责的病人的信息发给你，辛苦了”“好，您有事就快去吧”
　　没过多久，资料很快就发过来，江月大致浏览了病人的病情，在翻阅过程中，发现温霖远是归刘继明管理的，江月突然头疼起来，如果不是他，自己就是空欢喜，如果是他，那自己又该以什么样子去见他。
　　江月好想问他，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没留下任何一个联系方式，后来也再没联系过自己。
　　江月努力平复情绪，揉了揉脑袋，重新投入工作。
　　夜幕很快降临，“江医生再见。”“江医生，先走啦。”护士站的小陈，小张，一个个接连下班，江月也趁着空隙，去医院的食堂吃饭，饭后就去302看望父亲，“来了，阿月，快把这汤喝了，知道你上夜班，特意给你带的。”“谢谢妈。对了，爸的病差不多了，过两天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去办好出院手续，再过来帮你们搬东西。”“对了，阿月，你和林医生认识吗？”
　　母亲问道，“林医生不是你爸的主治医生，但是隔三岔五的跑过来问候情况，多好一孩子啊。”“嗯，他是我师兄。”江月也不想向法父母过多介绍林琛。
　　回到办公室，稍作在整顿，带上笔记本，便前往刘继明所负责的区域，进行问诊。从401一路到407都很顺利，江月查看408病人的情况后敲开了408的房门，床上的人的样貌，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眉目更加舒展大气，比以前成熟许多。
　　病床上的人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彷佛对面前的人的出现感到并不惊奇，又或是根本不认识她，就像平时见到的任何一个医生一样。“刘医生有事，这几天我来代班，我姓江，有任何身体不适随时找我。”江月熟练的向病人介绍自己，“先生，你今天是否有喘气困难，胸闷这些情况？”江月看向温霖远，温霖远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摇了摇头，连一个字都没有给江月，又问了隔壁床的病情后，江月赶紧离开了房间，靠着墙慢慢蹲下，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值班的护士看到，赶紧把江月扶起来，江月摆摆手说道,“我没事”等查房结束回到办公室，江月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夜深人静，连走廊都几乎无人走动。
　　江月回想着刚才的场景，再次心如刀绞，自己不可能认错人，可他怎么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回到办公室，江月翻开一本原籍的外科基础理论，虽然江月现在并不往外科医生方向发展，但是毕竟喜欢了这么久的领域，放弃也不可能，所以闲暇时间江月也会翻看相关书籍，自身水平还是在的，所以主任才会问她转科的事情。
　　我刚刚看到哪里了，脑子一直在出神，根本专心不下来看书，犹豫了片刻，江月还是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喂，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怎么啦？我还在KTV呢”向思薇的声音随着电流和嘈杂的人声一同传过来，江月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的电话是不是来的很不是时候，正犹豫着要不要挂断电话时，那边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从江月不说话开始，向思薇就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平时这个点的江月，不是在值夜班很忙，就是已经进入梦乡，事出反常必有因，所以向思薇一路小跑，跑出店外，才重新开口。
　　“思薇，我今天见到他了。”向思薇听到也愣了一下，她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温霖远，可是，他不是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了吗。“那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江月摇了摇头“可是他好像不认识我了。”江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冷静的让人害怕，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看见自己多年未见的男朋友的反应，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前男友。
　　他们其实在温霖远毕业那年已经在一起了，可是温霖远在自己高三开学前突然提分手然后的消失，让江月一度怀疑自己曾经是否在做梦，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这一切，就像是一直以来自己心甘情愿的一场梦，梦醒了，他们也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向思薇安抚她的情绪，钟表的指针慢慢的转的转，一晃眼已经两点了，“我们也不要理他了好吗？”随着夜深和向思薇的声音，江月渐渐的进入了梦乡，梦里，她仿佛又回到那年。
　　青春时期的少女心里总藏着许多秘密，许是对自己的帮助，许是故意的捉弄，让他的名字，在江月的心里，渐渐留下印记。
　　记得那时，江月是学生会成员，午休时她们需要回教室检查，学校在午休时，是不允许学生在教室逗留的，所以便安排学生会去检查赶人扣分。
　　江月大概一周要值两次日吧，她发现每次检查，温霖远总是在教室和同学在打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和江月一起的是高一的一个学妹，因为江月以前并不负责这片区域，所以学妹和她解释道“学姐，从我进学生会开始管辖这里，我每次都能见到他们，叫也叫过了，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可下次来，还是会见到他们。你去叫吧，学姐，我不想去了。”
　　学妹一边甜甜的说道，一边拉着江月的手，两人站在高三六班的教室门口，手臂上的红袖章格外显眼，教室里面的人也看到她们了，江月顶着一群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走进教室，开始赶人。
　　“午休时间到了，不要在教室逗留，回去睡午觉吧。”江月柔声劝说，可一群男孩子，还是一群马上毕业的男孩子，哪里会在乎学校的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
　　一行人根本没有打算理会的意思，江月见他们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拿起笔，准备登记扣分，提笔写下高三六班，不知道名字，根本没法处理他们。
　　左肩突然有人靠上来，下巴抵住江月的锁骨，她的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不要扣我的分哦。嗯？”句子的尾音拉的很长，音调上扬。
　　江月感觉到肩上人还未离开，机械的扭着头，羞红的脸蹭过他的，肩上的人缓缓离开，江月再度抬头撞上温霖远那全是笑意的双眼，他推了推微微滑落的眼镜，唇角微微上扬，江月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再度出神了，江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顾不上扣分了，连忙离开了。
　　这头，“学姐，你认识那个学长啊？好帅啊！我才发现我们学校还有这种类型的帅哥呢，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呢”学妹一脸兴奋，江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没有回答学妹的问题。
　　那头，教室里的一群男人炸开了锅，“温霖远，你可以啊，上哪找的小家碧玉？”“还不要扣我分哦，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说这么娘们的话”一群男生竞相模仿刚刚温霖远的样子，“行了”温霖远一脸嫌弃的扔了一个本子过去，嘴上的话语冷冰冰的，可眉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江月回到宿舍，洗了好几把脸，都褪不去脸上的红晕，耳垂更是发烫。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觉，江月，别想了。”江月在心里默念，希望赶紧入睡，不要再想。
　　“铃铃铃铃铃铃～”起床铃响了，江月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扯了扯头发，根本睡不着啊！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要不是舍友刚起床，江月都想叫出声了。
　　睡眼惺忪的舍友看着如此亢奋苦恼的样子感到奇怪，看着江月一溜烟的离开宿舍，“她怎么了啊？”
　　“谁知道她。”室友们个个都睡的一脸懵，虽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懒的过问。
　　晚上下晚修，江月特地跑的飞快，没等林芷，上校车时，几乎没有人，江月没有坐回后排，而且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希望能淹没在人群中。
　　今天中午真的太尴尬了，不想见到他啊。
　　林芷看到江月的位置，也坐了过去，她一向是不在乎的，所以也没问江月为什么突然坐这里。
　　江月看着窗边的景色，真美啊，今夜有好多星星，一闪一闪的，一轮弯月挂在天边一角，装饰了砖红瓦墙的校园，和我们平凡却又热烈的青春。
　　余光暼到个人影，好像是温霖远，江月赶紧收回目光，掏出书本开始看书，“嗯，对。”声音和中午耳畔的声音重合，认真看书，认真看书。江月一遍遍提醒自己。
　　应该已经过去了吧，怀着这种心理，江月微微抬头看一眼，这一看，又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江月赶紧举起书本挡住自己的脸，扭向一旁，这人怎么回事啊……
　　神奇的是，自从那次以后，江月值日真的再也没见到过温霖远，她也问过其他同学，其他同学也说最近没人在教室了。
　　当一切恢复平静，可江月的心就像被石子击打过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总是在中午值日的时候检查到他们班，会特意走进去，看看他们班的课表，假装和朋友闲聊不经意的走过他课桌，晚上会特意早到校车，偷偷看着他走过那条过道，甚至平时在学校不经意间的遇见，江月也会盯着他看，温霖远也总能恰好每次都捕捉到她的眼睛，在她看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在看她，双目对视。
　　情愫不知从何时开始，漫漫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