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商场日记》点阵

142、1998年11月X日

　　早上一起来，小霞就逼着老公给郭工打电话，催问货。挂了电话，小齐说：“郭工说没有。”小霞说：“你给黄厂长打电话，今天无论如何得把货提回来！”
　　黄厂长不在，一个女的听说是郑州齐勇，就说：“你们的货前天发了呀，昨天就应该到了吧。”小齐说：“没有啊，郭工说没有啊！”
　　女的说：“没有发给郭工，名字是你的，手机号是：1393841716。”小齐说：“手机号是我的，没有人通知我们啊！”
　　女的说：“你等一下，我给你查一下。”小齐忙说：“好的，谢谢！”
　　过了一会儿，女的说：“确实到了，你打这个电话吧。”说着，给了一个货单号和郑州当地号码。小齐十分感激地连连道谢，又问：“怎么称呼你呢？”
　　对方笑着说：“我叫杨萍，叫我杨小姐好了！”
　　挂了电话，小齐对妻子说：“奇怪啊，这次没有发给郭工，直接发给咱了。”小霞问：“那为啥？”
　　小齐说：“不知道。给了个提货电话，让打呢。”小霞说：“你快点儿打呗！”
　　电话有人接，小齐急忙问：“你好，我的货在你们那里吗？”对方问：“货单号。”
　　报过去后，对方查了一下，说：“四件，昨天晚上到了。。。”小齐问：“你们在哪里呢？我现在去提。”
　　对方说：“我们是机场货运部，不过，你的货早上让公安局拉走了。。。”小齐一愣，半天才问：“让谁拉走了？”
　　对方说：“公安局缉私大队的。”小齐问：“什么意思？”
　　对方说：“他们怀疑箱子里有走私物品，拉走了。”小齐喃喃地说：“咋会可能呢？”
　　小霞见老公表情不对，忍不住问：“咋啦？”对方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找人问问吧。”说完，挂了电话。
　　小霞又问：“咋了呀？”小齐放下电话，说：“咱的货让公安局缉私大队的拉走了。”
　　小霞一听，目瞪口呆地瞅着老公，半天才问：“啥意思？”小齐说：“说查走私呢。”
　　小霞问：“咱货里有走私？”小齐说：“不知道啊，不可能啊！”
　　小霞问：“那最后咋说的？”小齐说：“他们说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让找人问问。”
　　小霞问：“他们是谁啊？货到哪儿了？”小齐说：“货在机场货运部，昨天晚上就到了。现在不知道让公安局拉哪儿去了。”
　　小霞说：“货昨天晚上就到机场了？离咱这么近，要知道，昨天晚上就提回来了！”又问：“那现在咋弄呢？”小齐说：“我先给公司打个电话，问问咋回事儿。”
　　杨萍一听，也是一头雾水，说：“不可能有走私的东西啊，就是你要的数码管，我给你发的，怎么可能是走私的东西呢？”
　　沟通半天，也没什么结果，让等等或者找郑州当地人问问。小霞一听就急了，说：“这让咱去找谁呢？咱谁也不认识！”小齐愤恨地说：“他娘的，好不容易货来了，咋又出这么个龟孙事儿呢！”
　　小霞看看表，说：“那咋弄，去不去商场？这都十点了！”小齐说：“你先去吧，我在家等着，看有啥事儿。”
　　小霞使劲摇头叹息着又找包又找钥匙，一边嘟囔着：“我去了也是让人追死，去干啥！”说着，忽然抬起身，问老公：“要不去问问房东？看他们认识不认识机场的人，他们离机场这么近，应该认识机场的人！”
　　小齐似乎也看到一线希望，说：“去冒问问呗！”
　　女房东开门，笑着问：“十点了，恁咋还没走呢？”小霞急急地说：“嫂子，俺哥认识不认识机场的人？”
　　女房东问：“咋啦？”小霞说：“俺的货昨天晚上到机场了，今天早上让公安局的拉走了。。。”
　　女房东问：“公安局拉恁的货干啥？”小霞说：“他们说俺货里有走私。。。”
　　女房东一听也懵了，问：“恁货里有走私？”小齐苦笑着说：“厂里给俺发的数码管，俺天天卖的东西，咋会是走私的东西呢？”
　　女房东这才放松下来，问：“那他拉恁东西干啥？”小霞说：“就是不知道吗，这不想着机场离燕庄这么近，看俺哥认识人不认识，问问咋回事儿。”
　　女房东说：“恁哥出去了。”小霞问：“去哪儿了？”
　　女房东说：“谁知道去哪儿了？”小霞问：“他有手机没有？”
　　女房东说：“他有个娘孩！”说的人都笑起来。
　　小霞往椅背儿上一瘫，说：“嫂子，你看俺做个生意多难吧。。。”女房东说：“干啥不难啊？”
　　小霞继续说：“熬一年多，没生意，这有生意了，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不是那事儿，就是这事儿！”说完，又叹口气，瞅了一眼在客厅眉头紧皱转圈儿的老公。
　　过了一会儿，女房东问：“恁不去商场了？”小霞说：“去干啥，都是催这个货呢，有这个货一天能卖几万，没这个货一天卖几十几百几块，要不早上催他打电话呢，谁知道又碰个这事儿！”
　　女房东说：“瞎说吧，恁一天都能卖几万？啥东西啊？”小霞说：“计费器上的数码管。”看女房东不明白，小霞解释说：“大街上那么多公共电话，现在不都在加装计费器吗，打完了自动给你蹦出来多少钱。。。”
　　女房东说：“这个我知道。。。”小霞说：“就是，咱楼底下这两家公共电话不也装了？电话计费器上面那个显示红字的，显示电话号码啊，打完显示多少钱啊，那就是数码管，俺经营的东西。”
　　女房东说：“那东西一天都能卖几万？”小霞说：“卖几万都是少的，嫂子，你知道，光郑州大街小巷有多少个公共电话？需要多少计费器？还有河南省其它地方：新乡啊，焦作啊，洛阳啊，所有地方，听说开始装的时候，都是郑州发过去的。光我知道的，郑州就有十几家做电话计费器的，从我这儿拿货的才有一半，嫂子，要是全从我这儿拿，一天可不止几万呐！”
　　女房东点点头，哦了一声。
　　等到十一点，男房东才回来，大家像见到救星一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男房东听明白后，笑着说：“我认识个鳖孙缉私大队的！”
　　女房东瞅了一眼老公，没有说什么。小霞和小齐则彻底泄了气，吧咂了下嘴，绝望地说：“这咋弄呢？”
　　这时，手机响起来，一接，是机场货运部打来的，说：“你们的货来提一下吧。”小齐一怔，脱口而出：“恁不是说让公安局拉走了？”
　　对方说：“放回来了，放回来了！”小齐大喜过望，说：“好，好，好，恁在那儿哩？”
　　挂了电话，小齐激动地笑着说：“放回来了，放回来了，让去提呢！”
　　众人都松了口气。小霞问：“在哪儿呢？”小齐说：“在机场。”
　　小霞问：“几件？”小齐说：“四件儿！”
　　小霞说：“咱俩去吧，这么近呢，四件你也提不了！”小齐说：“中啊。”
　　小霞一边往外走，一边虚惊一场地笑着对女房东说：“你看这事儿，嫂子，把人吓得！”女房东也是连连摇头叹息。
　　去机场的路上，接到剑灵用燕丽的座机打来的电话，笑着问：“恁咋还没来呢？都在这儿排队要恁的数码管呢！”小齐笑着说：“提货呢，提货呢，一会儿就回去了！”
　　在机场，终于见到了那失而复得的四件货。可运回商场，几乎把两人累死！由于没有捆扎的绳子，两个人各带两件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手管着车把，一手扶着后面摇摇欲坠的箱子，小心翼翼神经紧绷地在城市人车密集的道路上穿行。时刻提防碰到别人，也提防别人碰到自己。即便如此，一路上还是掉了好几次。
　　总算到了商场楼下，小霞喊过来个扛货的，把货扛上楼。陈玉正站在柜台前，见他们来了，笑着说：“恁再不来我就走了！”
　　四件货堆在柜台前，小霞来不及喘口气，麻利地打开箱子，一边笑着问：“拿多少？”陈玉笑着说：“七百套吧。”
　　付过钱，陈玉抱着半箱货走了。剑灵笑着说：“恁来的还怪及时呢！”小霞心有余悸地把上午提货的过程讲述了一遍。剑灵笑着说：“还怪惊险呢！”
　　小霞笑着问剑灵：“你说排队等数码管，还有谁啊？”剑灵笑着说：“还有小曹，还有一个戴眼镜，不认识，走了。”
　　小霞对老公说：“不用说，李然来了！”一边往赵迅那边走，一边说：“我去问问小曹。”
　　过了一会儿，回来了，笑着对老公说：“小曹让给她留一千五百套！”小齐忍不住叫了声：“乖乖！”
　　小霞发现燕丽的柜台锁着，便笑着问：“燕丽呢？剑灵，你早上不是还用她的电话给俺打电话？”剑灵笑着说：“上午来了会儿，说东军老家有会，刚走了，回去赶会去了。”
　　这时儿，在那儿趴了半天的卫海军抬起身来，说：“俺老家这两天也有会，早知道没生意，我也回去赶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