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照叶》繁夏初生

4、创业

　　玲叶醒来，发现自己紧紧抱着薄被，大腿挂在外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她捶一捶脑袋、擤擤鼻子，头有点晕还有点鼻塞，看来昨天晚上睡得不踏实。
　　从村口传来犬吠，玲叶知道该起床了。
　　和梦里万步荷塘，广岸桃梨新蕊参差，芬芳扑鼻引蝶来。扁舟向晚，湖心亭若文星，遥遥淑女弄芙蕖。却把鱼尾惊，掩面笑朱霞，乱流火，嬉戏嬉戏嘻嘻。
　　虽然起身有感不适，但是经过一晚上与鲛人梦中山水相趣，玲叶有点明白了自己一直想要的感觉了。恍若置身仙境，六感犹然，现在想来诸多感受与现实有异，好似越发奇怪，飘飘乎醺醺乎而清晰，沉沉乎悠悠乎而舒爽。怪甚至哉！
　　赵玲叶先打了缸水，瓢了半桶洗漱，接着开始烧火做早饭。天蒙蒙亮，玲叶早早下田侍弄农事，待一切忙完便回屋大喝一杯苦茶润润嗓子，开始整理画稿，接着弄墨勾画好《人鱼出水对视图》，这下神韵有了，玲叶眉目含笑，凝神注视着自己辛苦画来的宝贝。
　　玲叶趁着傍晚的暖霞，快速整理好已经做好的上百朵绢花，这些绢花都是这两三个月的闲暇时间里，一针一线耗尽心血制作而成的，有凤凰花形制的，有百合花、玫瑰花模样的，有菊花、牡丹花样式的，十几种为世间所熟悉的妍丽，分类装在布袋里。玲叶打算明天就去镇上卖绢花，看一看市场，顺道找到合作伙伴，将设计图献给值得信赖的伙伴。
　　从村里到附近商业最繁华的丰华镇骑单车要两个小时，走路则要四五个小时，如今这个年代，最便利的出行方式就是骑单车上路。现在农村里生活比以前好，但也非家家户户都能配上单车，玲叶家以前父母安在时是有名的富户，第一批配置上了自行车。从前玲叶妈妈孟黎就是骑着这一辆自行车载着小玲叶上下学。
　　玲叶来到屋后的小仓库，取出放置了一年落了一层灰的老式自行车。
　　每次看到这辆单车就会睹物思人，渐渐地，宁愿日日步行，待在村子里，也不翻出这把老伙计，唯恐透过它陷入对妈妈容音的回忆，潸然泪下。
　　玲叶用抹布细细擦着单车，末了上脚试了试性能，还可以使用，就是不太灵活，气有些漏了。
　　给单车轮胎充满气，把一切收拾妥当后玲叶早早入寝，月和星稀，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玲叶照样把农事赶完，带了个包裹放在竹篮里，里头装了30朵各式各样的绢花。又背了个旧帆布包，装着用膜密封好的画稿，胸前系了个折叠木桌板，趁着天气还不热，骑着旧单车赶往丰华镇。
　　到镇上时快十一点了，气温慢慢爬升，街边拉客人的车夫胳肢窝浸满了汗，额头也仿佛一块冰块，在烈日下融成一汪汪水，嘀嘀嗒嗒往下流。
　　玲叶占了个剩下的树荫空位，原先这里的摊主有事先离开了，玲叶眼疾手快完成交接。把木桌板摆好，放上10朵绢花，吆喝起来：“新模样的绢花嘞，有玫瑰、百合、凤凰花、康乃馨、牡丹、菊花、石榴花…每种样式就三朵，先到先得哟！”
　　这个小摊子刚好靠近民居小巷子，吆喝了不久就窜出来七八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笑嘻嘻地上前看了看绢花，问了价格。
　　几个小姑娘看着色彩妍丽的绢花满是欢喜，上手摸了摸，很舒服，爱不释手，当下决定要买，急匆匆回家让大人拿钱。接着又引来几家的女主人，这绢花用料、设计都是花了心思的，价钱固然也不便宜，比市面上流通的单一板式的假红花贵上许多，几家女主人听着闺女满口夸赞，闹着要买，便来看看，也是存了讲价的心思。
　　待这几个女人瞧见了实物，也是微微一惊，确实是当前市面上没见过的款式，绢布质量也好，再看摊主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衣，土布裤，原本想砍低价的心思也歇了大半。七八个女人带着七八个闺女围在摊前，不一会就卖出去十几朵。
　　一个穿着素色旗袍，戴着杏色珍珠项链的富态夫人挑着一朵康乃馨绢花，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小姑娘，这绢花真好看，在哪进的货啊？”
　　“自己手工做的，夫人喜欢吗？”
　　“竟然是自己做的…小姑娘人水灵，心思也活络啊。喜欢呀，原本我是不喜欢这些绢花的，小雯栗喜欢你的作品非拉着我过来，我这一瞧，确实不错，很有创意。这康乃馨做得活灵活现又有艺术品的灵韵，比真花还有生机呢，姑娘很有天赋…”
　　玲叶没想到这明显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对自己的绢花如此欣赏，夸的还是有生机，这可不寻常。夸假花比真花饱满、丰美的有之，夸假花比真花颜色艳丽的也不少，第一次听到人说假花比真花有生机、有灵气，这可十分罕见了，还是说自己的绢花…
　　玲叶对夫人笑笑，“夫人抬举我了，这绢布的颜色我花了好多脑筋才使它不落入俗套，可和那真花的灵秀可人相比还是落入下乘了。夫人喜欢我便欢喜，真是功夫没白白耗去！”
　　富家夫人掩面轻笑，招呼身旁叫做雯栗的女孩拿好花，付了钱，又多聊了几句：“这个镇子里有钱人不少，喜欢这些花啊的也不会少，就是要多走动走动了，这个区卖得差不多可以去西街那叫卖，那里小姐最是多的。”
　　玲叶谢过，又忙碌起来。待在这才一个小时，又陆陆续续有些下了车的人来看花，中午就把花卖光了。
　　点了碗小面，简单解决了自己的午饭，玲叶就开始在这有名的富裕镇子上逛逛，了解一下行情。
　　走在西街路上，这条街不愧是富人区，穿过一个雕花麒麟大理石牌坊，便能见到一番朱门景象，前街各大商铺宾客盈门，各色酒楼林立，后街清一色联排别墅，远眺还有几幢靠山靠湖的独栋别墅。
　　玲叶往一个卖艺术品的商铺走去，叫了门前招待的伙计，说是想来找老板看看自己的作品。伙计上下打量了玲叶，素衣土裤，面若芙蕖，冷清乖巧的一个姑娘，念在老板最近正缺好物件，便将玲叶领进待客的茶室，从后门叫来了老板。
　　“姑娘找某人不知相看何种物什呀？”老板进屋拱手见了礼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玲叶澄澈的眼眸望向老板，约莫六十多岁，穿着褐色绣银线玄鸟大袍，慈眉善目，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玲叶收回目光，垂眸回礼作揖，不卑不亢地说：“我这里有几幅画稿，原本是想做绢花首饰生意，奈何成稿后苦于技术做不出来，便想着和掌柜合作看看有没有好办法开一条生产线和销路，掌柜若是有心可以先看看我的作品。”
　　“善，我最近也缺好作品，看看吧。”老板边招呼玲叶坐下边说道。
　　玲叶将画稿拿出来，递上，伙计给她倒了杯茶，玲叶浅啜一口，如水的目光看向掌柜。只见掌柜小心翻着画稿，前面几页是上午卖掉的那些绢花设计图，每张图都标好了材料，刺绣技法，设计的想法。后面几张就是《古藤绕满天星》和《半塘仙荷》，最后一张在半塘仙荷的基础上画好《人鱼出水对视图》。
　　老板心下吃惊，这些上等设计图都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尤其是最后几幅，意境已出，功底不一般呐。
　　“姑娘是何想法？这些图好是好，但是要做成成品可不简单…做成首饰会不会大材小用了，要考虑到盈利问题。”
　　“我已经生产出前几幅绢花设计，就是产量低，两个月才百朵，掌柜这卖双面绣，估计有门路，认识好绣娘，我就想着把这生意承包出去，需要掌柜引见，今日我卖了三十朵绢花就赚了近千元，利润可比银饰了。若掌柜介绍门路，我愿意将自己三年卖绢花的所得让出四成，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老板用热水烫了烫茶杯，示意玲叶先继续说下去。
　　“至于这后面的三幅画，我打算把设计稿卖给掌柜，以后有什么艺术品的设计稿也会交给掌柜，但是我要占股，而且我希望这三幅图先做成工艺品放在店里。我去写小故事，把每个首饰背后的奇幻故事做成小册子让人宣传出去，我还会和茶楼酒楼的说书先生合作，我提供好故事，他们来说，宣传就拉开了。卖的首饰是这些摆在店里工艺品的衍生款，比如一只仙荷、一尾红鲤、一翅蜻蜓…这些有故事的首饰限量每件只卖百人，同一故事世界里的首饰时间错开来卖，等顾客凑齐同一幅画里的十件首饰，就可以兑换件店里摆的相关大型工艺品的小型版，若不要这小版，还可以兑换一年一次，镇店工艺品的拍卖竞价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