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斯德哥尔摩》今夕是何夕

4、第四章

　　狭窄昏暗幽深的小巷，逼仄的楼道。
　　天黑以后，寥宇从不放心让白小彬一个人回家，而他们在一起这么些年，白小彬也从来坚持只让寥宇送到楼梯口。寥宇不勉强，只是每次都会站在楼下目送白小彬进屋。

　　推开门，白小彬就看见坐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边打毛线边看电视的母亲。
　　“妈。”白小彬进屋脱鞋换衣服。
　　“这么晚还往外跑，跟苏文那小子上哪儿去了？你还记不记得明天要回学校！”
　　苏文的父母和白小彬的父母在老厂倒闭之前是同事。苏文家离白小彬家中间也就只隔了三家门 ，两家共用一个走道。年纪相仿的苏文和白小彬也是从小就玩在了一起，两家非常熟，所以之前白小彬半夜跟着苏文往外跑白小彬的妈妈并没有太过阻止，那是她相信她自己的女儿，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叶紫她喝醉了，我刚才送她回家。”
　　“苏文他找你是因为叶紫喝醉了？他自己不会送叶紫回去啊，半夜来找你个姑娘家？”

　　白小彬本来憋了一肚子火，越想越为叶紫不值，这么多年了，叶紫在这栋楼里进进出出这么多年，楼里愣是没人知道苏文和叶紫的关系。苏文这人……想想真是让人心寒。

　　白小彬心思略微一转，开口道：“妈，他们俩的事情你不明白！”
　　“他们俩？你是说……苏文和叶紫？”从自己妈妈那探寻的口气，白小彬已经知道自己成功地勾起了妈妈的八卦细胞。

　　都分手了还在地下呢！叶紫不能活得这么憋屈！

　　“叶紫也不是无缘无故才这么喝酒的，要不是苏文……反正这事情只能我去劝，我们小孩子的事情，你问那么多干嘛？”
　　听白小彬这么一说，小彬妈妈立刻眉开眼笑：“小彬哪，其实我早就看出他们俩不一般了，叶紫这孩子还真不错，这种好事你怎么还瞒着妈妈呢？”白小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不是我们家离苏文他们家近嘛……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人家家里的事情……”说着，回房，关上房门，白小彬一阵苦笑。不出三天，大概这栋楼里的人就都会知道苏文和叶紫的关系了吧。这样也好，自己已经忍受够了苏文父母成天把自己当未来儿媳妇儿一样看待的眼神。

　　熄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画着浓妆的叶紫仿佛在对自己咆哮：“白、小、彬！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不一会儿，她好像又哭泣着拉着自己哀求：“把苏文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画面突然一暗，眼前突然出现１５岁的苏文，青涩的样子，骑跨在一辆山地车上，僵硬地摆出他自认为很酷的样子，却无法掩饰羞涩带来的紧张，被春雨淋湿的头发细细地贴在额头，低头敛眉，眼神微微流转：“小彬……其实我……”
　　“不要再说了！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突然惊醒，白小彬才发现天空已经蒙蒙亮。

　　脑子里还是一团乱，睡着了吗？短信声突然响起，白小彬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邓晰居然就给她发短信！白小彬扶额，那个自律狂！
　　“小彬，今天来学校吧？快起床啊！没记错的话，下午你也没课吧，老时间老地方见啊！”白小彬揉了揉已经肿胀得像核桃般的双眼，心里又咒骂了一句，还是冲到洗脸池去洗了个冷水脸。想到下午就将见到邓晰，白小彬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之前的种种烦闷，仿佛也随着那场浅眠般的梦魇远去了。

　　下午两点，学校外柳湖边懒人咖啡靠窗的座位上，白小彬看到了已经如约坐在那里状似悠闲地翻着本《飞鸟集》的邓晰。
　　一踏进门，仿佛有感应般，邓晰抬起头，朝自己笑了笑。半截袖的千鸟格风衣配一双深棕色长靴，刚修剪过新染的短发，邓晰的每一次出现都是这么完美。所以说气质这种东西就是天生的，有人可以把名牌穿成地摊货，有人却可以把淘宝上淘来的衣服穿得像名牌，邓晰就是后者。

　　“You sm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你对我微笑着，沉默不语。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候很久。）”看着眼前的景象，白小彬脑中无端地浮现《飞鸟集》中的句子。

　　仿佛怕打扰这幅美好画面般，白小彬轻轻走过去，坐在了邓晰对面。

　　“来了？”
　　“你总是比我早到。”
　　“呵呵，你习惯准时，我习惯提前５分钟。”
　　“要喝什么？”
　　“还是老样子吧。”
　　“老板，两杯曼特宁，一杯一个奶球，一杯两个奶球，谢谢。”白小彬微笑着说道。这家懒人咖啡就开在学校附近，味道很正，消费也很便宜，咖啡馆不大，三面墙的书架上都摆满了各种书籍，可以自由取阅。虽然白小彬家境在她们三个里面是最拮据的，她也时常愿意跟邓晰一起到这里喝杯咖啡，然后消磨一下午，有时候她甚至会自己带课本把咖啡馆当做自习室来用。

　　“在看《飞鸟集》吗？”盯着邓晰手中的书，白小彬莞尔，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是啊。The bird wishes it were a cloud.The cloud wishes it were a bird.（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小彬，你想做鸟还是做云？似乎人永远都无法满足啊。”
　　“呵呵，我要做天空。”
　　“小彬，你总是那么冷静啊。真羡慕你。”
　　“不是啊，邓晰。”白小彬突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天空没有欲望，所以天空不会痛。”
　　邓晰皱了皱眉，关切地问：“怎么了？小彬？”

　　“苏文要跟叶紫分手。”
　　“这次苏文提出来的？”
　　“嗯。”
　　“那叶紫她……”
　　“昨晚半夜我把她从酒吧拽出来，她醉得一塌糊涂，她说她知道……苏文对我……”　　“小彬，你和苏文什么也没有不是吗？”邓晰认真地看向白小彬。
　　“是啊。可是叶紫她已经不信任我，邓晰，我真是个傻瓜，我以为叶紫她什么也不知道……”
　　“小彬，你不能怪自己，他们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邓晰，看到现在的苏文，我很庆幸自己当初没跟他在一起。你说男人怎么这么无情，说变心就变心？我真的以为叶紫和苏文一起会很幸福，我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了，八年了……为什么结局会这样？我是不是做错了？”
　　“小彬，你没有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是他们俩自己的问题。”

　　“哎，这世上坏男人这么多……邓晰，你一定要幸福。”
　　邓晰微微一愣，“怎么突然扯我头上来了？我还没想这么多呢，我现在准备明年的考研，心中只有学习，学习。”
　　白小彬释然地笑笑，仿佛心情开朗了起来，她轻轻握住邓晰的手。
　　“那你准备找个什么样的啊？”
　　“随缘吧……不过至少应该比我强。”
　　“你这么变态的强迫症外加极端的完美主义再加上神经质的洁癖，我无语问苍天哪个不要命的男人敢向你伸出小色爪……”

　　邓晰拿起手中的《飞鸟集》砸向白小彬的小猪蹄：“姐姐我不跟你闹了，我要学习，学习。”
　　白小彬笑着接过书，随手一翻：“Like the meeting of the seagulls and the waves we meet and come near.The seagulls fly off,the waves roll away and we depart.（如海鸥与波涛相遇一般，我们邂逅了，靠近了。海鸥飞散，波涛滚滚而逝，我们也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