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雪儿（一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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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最终，周大娘也没进宋家，而是在外面竹林的大青石上坐下了。宋瑜脚边还跟着那只狮子猫，正来回蹭着喵喵叫唤。
屋里的汀兰见宋瑜回来，还带了客人，自知今日请帖是不能被收下了，索性先一步告辞回刘府了。
一旁的周大娘看这猫如此亲近宋瑜，开口感叹：“这猫可稀罕着呢，据说是王家那两口子从前主人家抱出来的小猫仔，听说光是买老猫就花了足足一百两银子呢。啧啧啧……”
宋瑜奇道：“这么稀有的猫，他主人家倒是慷慨，竟肯赠予他们。”
“哪儿呀！”周大娘见周围没人，凑近压低了声音说道：“偷的！”
“啊？这……”宋瑜不禁也压低了声音，跟周大娘头对头小声嘀咕，“他家连这都宣扬出来？就不怕原主来找？”
周大娘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他主人家是前朝的将军，战死了，一家子死的死，关的关，谁还能来找他？”
周大娘倒也热心，闲扯了大半个时辰，宋瑜这才听懂王家的过往。
原来这一家子是前朝郑将军府上的仆人，当家的管着一处庄子，妻子则是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娘子，也称得上是将军府的心腹。谁料战事起，眼看着前朝节节败退，郑将军本人也战死沙场，连具尸首都没能送回来，只草草立了一个衣冠冢。而王家两口子则在皇城被攻破的前夜，卷了金银细软跑回老家，置办了几亩地住下了。这猫也是被他家大姑娘偷偷抱走的。
“哎呀，且看他们家什么时候遭报应吧！”
周大娘说了这样久嗓子冒烟，干咳两声，身边立刻多了一双小手，捧着个陶杯送上。
宋珩开口道：“周大娘，喝茶。”
大娘也顾不上客气，接过去咕嘟咕嘟两口就见了底。
宋珩正要回去再续上杯茶水，却被周大娘一把拉住。
周大娘攥着他的手开口：“乖娃娃，大娘记得你是跟你父亲学过的，那毛笔字儿啥的，写的咋样啊？”
宋珩一板一眼回答：“略学过一点儿，字倒是不曾断下，每日要临五张大字才可，若非……”
说到此处他低下了头，眼中隐约可见泪光。
周大娘也跟着心疼起来，宽掌在宋珩手背上拍了两下安慰。
“可怜见的，不过大娘有件事要求你帮忙，你愿不愿意帮帮大娘啊？”
宋珩连声应道：“珩儿不敢担个求字，周大娘您单说无妨，若是能做到，定要帮您的。”
周大娘喜得笑弯了眼：“不难，不难！就是想托你啊，帮我家写张纳猫契。”
纳……猫？
宋瑜困惑极了，挪了几步细听周家要如何纳猫。
宋珩一楞，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这身上还有孝呢，没得冲了你家喜事。”
“嗨呀，咱们乡下人哪儿在乎这个？要不是那老刘家的非说不能委屈了这猫，我直接扔一袋盐给他就是。偏他能，大字不识一个，还非要学那些个酸儒要什么纳猫契！”
周大娘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说道。只不过此话一出，倒臊得宋珩无地自处，一张脸都快涨成紫茄子了。
周大娘此时才反应过来，连连打嘴。“哎呦！你说我这张嘴。好孩子，这可不是说你们，宋夫子和你都是有真才学的人，是……是那书里说的君子，我这是笑话老刘呢，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宋珩双颊处还留着两团红霞，蚊子叫般应答：“没事儿……”
周大娘轻拍宋珩的手背安抚，接着道：“上回赶集我就去问了问赵秀才，好家伙，那人一听跟猫有关，两眼一翻，直接收摊了！你说咱这几个村，我上哪儿再去找个能写一手好字儿的？”
“我后头又进了县里，去问那卖书画的，你知道，这么一张纸他要我多少？”
宋瑜宋珩姐弟俩异口同声：“多少？”
只见周大娘抬起手，五个指头全伸出来在宋瑜面前晃了晃。
“五百个大钱啊！往日那些个书生写书信也不过几十个钱，这些人也真敢要！”
宋家姐弟两个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周大娘满意极了两人的反应，收回手来继续说：“大娘我也不占你们便宜，宋珩啊，你替大娘写好了，大娘给你两百个钱，如何？”
宋瑜皱眉，正要开口还价，却听得耳畔一声清脆的应答：“好！大娘你什么时候要？我写好了就给你送过去。”
“好好好！”周大娘喜得合不拢嘴，“我回去算个黄道吉日，算好了告诉你啊。”
说完，周大娘就告辞往家走了，空旷竹林里只剩下了姐弟两人，一忧一喜。
“老弟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应了啊？”宋瑜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这么不会算账的弟弟，可怎么好啊。
宋珩收起了笑容，小脑袋一歪很是不解：“这可有两百个钱呢。这也是周大娘照顾我们，才来托我们的，为何不能答应啊？再者，我不老啊，姐姐为何要叫我老弟？”
宋瑜恨铁不成钢道：“市场价是五百，她只给你两百，这可砍了一半多，等于直接打了个四折呢。”
宋珩越发困惑：“市场价……是说店里的价格吧？可在县城里开书店的本就卖得贵些，我一个小童，又没什么功名，周大娘肯付上两百个钱已是极好的了。”
经过这几天的生活，宋瑜也发现这个世界的物价比她想象的要低不少，两百个钱确实不少了。可难得有个赚钱的机会，连谈判都没就被傻弟弟一口应了，总觉得亏得慌。
她抱起脚边的猫儿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刚才周大娘的话倒是给了她灵感，开口就转了话头：“我有些忘了，赶集是什么时候来着？”
“逢七开集，周边几个村子的人都会到泗水下游，或买或卖，也可以以物易物。”
这两天下来，宋珩已经非常习惯这个姐姐时不时地“失忆”，回答时脸上不见一丝波澜。
“好机会……”宋瑜抱着猫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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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挂中空，点点星光点缀了泼墨般的天空，上林村一片宁静，整个村的人都已经睡熟了。忽而，一只火把在黑夜中亮起，从村东一路走向村西，最终停在了宋家小院门前。
“开门！开门呀！”
尖利女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村子里的狗都被叫醒了，一时间犬吠不止，各家房屋里点起烛火，更有好事者披了件衣裳就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宋瑜睡得正迷糊呢，口中念叨着：“谁啊，大半夜的还看雪姨敲门呢。”
宋璐睡得浅，直接钻进了宋瑜怀里，声音软软的：“阿姐，我怕……”
热乎乎的小家伙一下唤醒了宋瑜的记忆，她拍了拍怀里的小丫头，起身抓起件衣服往身上一披，踩着布鞋小跑着去开门。宋珩也醒了，稍慢一步紧随其后。
门一打开，却见篱笆外站着两人，一个容长脸的陌生妇人，丹凤眼，薄唇，体态丰腴，却是一副刻薄相。身旁还跟着个姑娘，小圆脸，一样的丹凤眼，比宋瑜要高几寸。
两人一见门开了，一水儿地扬起头，恨不能拿鼻孔冲着宋瑜。远处还围着一圈看乐子的村民。
“宋丫头，我家猫呢！”
“你家猫？”宋瑜完全不认识这两人，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听这问话一头雾水。
“还装不知道？下午就是你把我家猫偷走了！二虎，你来说！”
妇人双手掐腰，一张口唾沫星子满天飞，说完从身后扯出来个瘦小的少年，宋瑜定睛一看，正是王二虎。
这王二虎左脸高高肿起，一张口还没发出声来，先怪叫了两声，仔细看才发现是嘴角扯到了伤处，疼的。
“嘶——娘，就是她！今天下午她把我打跑了，然后咱家猫就不见了。”
宋瑜总算听明白了，抱臂冷笑道：“你这话说的好笑，大家伙可都看着呢，下午要不是你说那些话，我能打你？你自己丢下猫跑了，这时候反倒来说我偷猫？别说我没偷，就算我想偷，那也得是挑晚上，谁大白天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啊？”
王二虎一时被噎住了，而旁边那姑娘听完就恶狠狠剜了王二虎一眼，唬得后者直接往妇人身后躲。
宋瑜也猜出来了，大约是王家女主人李氏回了家瞧见猫不见了，这才带着儿子和女儿上门要说法。这姑娘应该就是他家大女儿，名唤金凤的。
“哎呦喂！你打人还有理了？你看看，把我们家二虎打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快点，把猫还来，再给我们十两纹银当药钱，这事儿啊，大娘我就不跟你追究了。”
宋珩恼极，再顾不上尊卑礼仪了：“哪里用得了这样多，去县里请大夫开服药也不过二钱银子，况且二虎也打伤了我，怎么你家不赔我们药钱呢？”
那妇人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宋珩一番，嗤笑道：“哪儿伤着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就是这儿！”宋珩撩起头发，露出额角的鼓包。
岂料那妇人根本不放在心上，瞥了一眼轻飘飘地问：“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自己磕着碰着了，赖我家头上？”
宋珩从小都是埋头读书的，哪里跟泼妇吵过，一时被堵住了，憋红了脸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宋瑜冷眼看着王二虎。她知道自己下午扇了他一巴掌，但力道不大，用的还是左手，就算伤了也该伤在右脸才是。
宋瑜开口，声音不大，但是宋珩却极给面子地安静了。
“这猫，是下午跟着我走的。不过我也没管它，晚上这猫儿就跑不见了，我还当是回去了，这恐怕得你们自己在村里找找了。”
“至于这伤嘛……”宋瑜走上前，和颜悦色地看着王二虎，“二虎，你老实说，这伤真是我打的？要真是我打的，我可以陪你去看伤医治。”
王二虎退后一步，一只手捂着伤处，眼神飘忽不定，看了旁边的金凤一眼，点头道：“是，就是你下午打的。”
宋瑜笑道：“小孩子撒谎是要被抓走喂狼的。我分明记得使用左手打的，怎么能伤在你的左脸上呢？”
王二虎一怔，强行辩解道：“你胡说！你，你就是用右手打的，大家伙都看见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村民们，宋瑜也把视线投了过去，可这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一个记得详情，只记得下午宋瑜确实是打了王二虎的。
“咳。”
这时一个老者走了出来，他头发花白，但身子骨还很硬朗，他一出现身边人就自觉给他让开地方。
“要我说，王家的你也别太过了，宋家几个小孩子过起来也难，二钱银子就够给二虎看病了。夜深了，还是睡了的好。”
王家媳妇自是不服气，大声嚷嚷道：“二钱银子怎么……”
“听村长的，就二钱。只是宋瑜，你家得把猫给我，雪儿可是我的心头宝呢！”王金凤直接拦住了她娘，神色焦急只管找宋瑜要猫。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雪儿（一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