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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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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有些彻骨，雪白的大氅披挂在少女身上，显得少女身姿愈加纤细。
日头未升，月头未落，她早早的陪着秦家阿姊在城门处迎人。
秦家大公子回城，连带护送了霍小舟自家继母和小弟回朝歌。
所以她须得一同在城门候着。
霍小舟的亲生母亲早在生她时便难产而亡，如今的继母是父亲新娶的夫人，张氏，生有一子，小她一岁有余，名唤阿启。
“夭夭，你本不必起大早起来接人，等我阿兄回来，定会把张氏母女送回你府上的。”秦婧绾看着眯起双眼打哈欠的霍小舟，一阵关切。
霍小舟倒是莞尔一笑：“阿父在信上说了，这是晚娘第一次入王城，我万不可怠慢，还是亲自迎的好。”
晚娘张氏，是霍小舟的阿父在北境相识的女子，家里也不富贵，本是普通乡绅之女，曾救治过阿父的伤，后来她母亲去世，这张氏便日日照料在阿父身边，顺理成章的成了小舟的继母。
关于张氏，霍小舟说不上来什么，只觉的此人十分的不真实。
人前人后的，张氏总有两幅面孔，在阿父面前楚楚可怜，在自己面前却只蜻蜓点水的做做阿母的样子。
她一没母亲疼，二没母亲爱的，也是自家姑姑心疼，才接回王城养在身边。
未曾想这张氏听了，便也央求着想一同去王城定居，说着一来照顾小舟，二来可让阿启也见识见识王城，一来二去的，阿父也心软同意了。
“可是夭夭，皇后娘娘临时安置你的宅子本就一进四合院，一个正房，剩下的都是厢房，你一人住着宽敞，他们二人来了，怎么住的下，不若你来我府上，同我小住一段时日？”
秦婧绾拉拉霍小舟的小袖，询问着，身旁的少女却又是不知何时打了一顿瞌睡，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无力。
“阿姊放心，我应付的来，搬去你那里，才会惹的鸡飞狗跳的，我阿父又该说我一碗水端不平了。”
而且再被阿父责怪，雪狼就难带回王城了。
一旁的侍卫小心提醒：“女公子，人来了。”
前方尘土一阵掀扬，后面紧接而来的是骑着高马的男子和数辆马车。
秦婧绾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一句一句“阿兄”的唤着，不似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女孩子的娇态暴露无遗。
霍小舟在后面跟着，双手扣在胸前，微微曲膝，行了礼。
“许久不见，夭夭倒是生的越发标志，反倒是我这妹妹婧绾，还是一副旧样子。”
秦家大公子在马上笑的豪爽，丝毫不顾一侧秦婧绾动手踢腿的一阵敲打。
越过高马、兵卒，霍小舟向着一辆墨黑色的马车微微福礼：“阿母，阿启小弟。”
车帘子被一双戴满玉镯金指环的手拉了开，妇女尖瘦的下额露了出来。
“难为你出来接了，我与阿启行李带的多，就不请你上车了，一会儿直接回府邸就好。”
说罢，帘子被重重合上，再无半点声响。
霍小舟侧过头，望着不远处嬉戏打闹的秦家兄妹……落寞片刻，又长长的舒了口气。
万幸没请她上车！
“秦少将军怎么突然回朝歌城来？是有什么应诏吗？”霍小舟走近，那马上之人也十分懂礼数，下马回的话。
“圣上下的诏书，说是为曹王一案，十二年了，如今翻案，牵扯甚多。”秦大公子无奈的拍拍马鞍。
秦婧绾也收了笑意，一脸正经：“怎会如此大的动静？阿兄是被牵扯了吗？”
“算是吧，当年的城防图，是我负责保管的。”
霍小舟静默，只听着秦婧绾又对着自家阿兄一阵询问，大脑却空白的很。
此事，她知道不少，或者说，姜与舟知道不少。
清晨寂静，回去的马车也走的飞快，一路无言，只是秦婧绾忧虑的拽着自己裙子，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霍小舟扯过她的手：“好好的衣裙，糟蹋了干嘛？”
“阿兄不回家，直接去了大殿，回去祖父若是问起，定要担忧的……夭夭你说，这曹王一案，如今还能翻过来吗？”
“翻不过来的。”
“你确定？那弹劾的王吏说的言之凿凿，顾将军也不反驳，这可怎么是好？”说着，秦婧绾语调里多了几分哭腔。
霍小舟抚了抚紫衣少女的背脊，斩钉截铁道：“不过遭脏陷害，相信我，生不了变故的。”
“你会找你姑姑替顾十将军求情吗？”
“不会。”
“那你......”
“绾儿阿姊，找人求情那是认了罪行后的弥补，既然不认罪，我们自是要找证据的。”霍小舟歪着脑袋，轻轻拂去了秦婧绾脸庞的泪珠。
“证据？”秦婧绾一听，立刻打起了精神。
“对，今夜子时，你找两匹骏马，在我府院外等我。”
看着眼前果敢的少女，秦婧绾发了愣。
霍小舟小她三岁有余，本是一直护在身边的妹妹，如今一看，明明十二岁的年纪，身上却有着一抹说不来的胆识和阅历。
秦婧绾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个阿娣。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外面一阵喧闹，马夫小声询问：“两位女公子，是否……下车。”
后面二字还未吐出，便生生淹没在一声叫喊中。
“这么小的院落，还不及北境王府大，这如何住的了人！”是她那张氏阿母。
干净利落的跳车而出，霍小舟依旧十分得体的福了礼。
“阿母莫怪，阿父常年在外，未在王城定居，新建的北麓候府需等年前才得修缮完毕，就委屈阿母陪夭夭住在这一进院里十几日了。”
那张氏一口怨气难咽，未曾想自己离了北境，来了如此奢华的王城，竟要受如此闷气。
但当着秦婧绾的面，张氏不好发作，只好拉下脸面来：“王城果真是寸土寸金啊，我的好夭夭，阿母来了，可住正房？”
“自然。”霍小舟点头。
一侧的秦婧绾不停的拉扯她的袖口，她一边示意莫要多言，一边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脸来喊着：“恭送阿母，阿启小弟。”
见二人进了垂花门，她这才转过身来。
“霍小舟！”秦婧绾话语中多了几分怒气。
“干嘛……我知道阿姊何意，我这新阿母偏就有几分虚情假意的，你顺着她些，才会少惹些是非。”霍小舟笑脸盈盈。
“收了你那假笑去，看的生厌。”秦婧绾一副哀其不幸，怒气不争的模样。
霍小舟也不恼，她知是秦家阿姊心疼她才会如此。
张氏也是有几分心眼的，不然难将这主母之位做的如此稳当，她不能正面与其顶撞，如今先是惯着的好，助长助长张氏气焰，日后才有机会灭灭她的威风。
一把扑到秦婧绾的背上，霍小舟玩闹道：“你若厌弃我，谁帮你找证据啊。”
……
夜半子时。
所谓夜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
待到四下沉寂，踩着皎洁如练的月光，背着包袱的小舟蹑手蹑脚的在长廊间穿梭。
今日赔尽了笑脸，才哄的张氏心满意足的睡下，如此一来，张氏才不会在半夜三更的扰了她的事。
从角落搬来几个大箱子，她灵活的攀到墙沿上，熟练的翻过墙面，只听那边一女声轻唤：“是夭夭吗？”
矫捷的跳下来，霍小舟忙捂住了秦婧绾的嘴，食指落在唇峰处：“轻些声，府门处还有我姑姑派来的守卫。”
秦婧绾忙点头，然后指了指被拴在不远处榕树下的两匹黑马，二人蹑手蹑脚的爬上马，飞奔而去。
而马蹄所去之向，正是顾十将军的宅子——镇北将军府。
绑马于二里外的街道，二人转到镇北将军府院后门的墙角处，望着高有四丈八尺的墙体，犯了难。
霍小舟本是最擅长爬墙的，平日里，阿父不允养雪狼，她便偷偷的寄养在大哥家中，然后半夜翻墙去照料。
一来二回的，她爬墙技术熟不熟另说，墙反正认熟她了。
“所以说……爬墙？”秦婧绾没底气的看着正丈量墙高的霍小舟，一脸的视死如归。
“阿姊莫要强撑，这墙我能爬，你不太行。”霍小舟双手交叉在胸前，脑子转的飞速。
思虑片刻，她斩钉截铁道：“走前门，直接进去。”
这次秦婧绾疯了：“前门全是圣上派遣下来的黑甲卫，这镇北将军府被查封，我们怎么进的去？”
见霍小舟径直向前走去，秦婧绾猛然使劲，霍小舟直接被她拉的翻倒在地，一下子起不来身。
不愧是武将之后，秦婧绾爬墙不会，力气大的倒是有些惊人。
“所谓调虎离山，定是要有能引诱老虎的办法。”
“你打算在外面引诱啊？”
“里面。”
“里面？”
半刻钟后，将军府里突然传出一阵躁动，里面噼里啪啦的传出了爆竹破裂的声响，紧接着一群女眷大呼小叫的声响。
外面的黑甲卫纷纷按耐不住，蜂拥而入。
趁此机会，二人跟在黑甲卫身后，偷偷进了府门，藏在柱子后，后又在黑甲卫扭头发现之时，装作受惊的侍女，佯装向外逃去的模样，反倒一下子被黑甲卫拦住，扣在了府内。
爆竹是霍小舟带的，但是由秦婧绾扔的。
小舟不得不敬佩这个阿姊，一手的好力气，把数十个爆竹扔到了院内各处，才有了她们趁乱之机。
见黑甲卫去忙着调查爆竹之事，霍小舟便领着秦婧绾顺着小道，一路走去了书房。
镇北将军府是姜与舟生前最熟悉的地方，哪怕蒙着眼，她也走不错；可秦婧绾不知此故，望着来去自如的霍小舟，不禁起了几分疑虑。
书房坐落在东南角，由竹子搭建的二层阁楼。
推开书房门，屋内无灯，却有一男子赫然立在其中，惊的二人向后猛然退后。
顺着皎洁的月光，只见屋内一男子一袭青白素衣，玉面透白，俊美阴柔，眼角的一点泪痣，衬的多了几分风韵在其间。
如若这不是将军府的书房，霍小舟还以为是从哪幅画上跳下来的仙君，所谓素衣白裳，玉面小生，不过如此。
“谁？”声音飘渺。
“卫段寒，你怎么在这儿？”秦婧绾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人。
卫段寒，卫炎，就是被称为“笔落惊风雨”的白无常，千乘郡卫氏一族的嫡子，有着名门傲骨的白衣居士。
“世间仅俩的白无常？”霍小舟在一边接着话。
“那是世间无二，这位女公子可曾读过诗书？”卫炎虽怒却若笑，一双丹凤眼盯着霍小舟，使她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人怎么看谁都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不曾，我不识字的。”霍小舟回答的利落，似乎这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一般。
那卫炎一副认栽的模样，整理衣襟问起二人来此的缘故。
霍小舟反问：“你来为何？”
卫炎翻手，不知从何处掏出来柄羽扇，在胸前这么一摇：“来帮顾十将军脱罪的，若我猜的不错，秦家女公子应当也是来帮自家阿兄脱罪的吧。”
秦婧绾点头应下。
那卫炎话锋一转，扇面对着霍小舟一掸：“那这位女公子是？”
“北麓候幺女，霍小舟，来帮你脱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