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厉凌

52、第五十二次遇见

　　“徐老师……”陆杨酝酿半天，终于准备坦白。
　　“什么时候回去？”徐晚照不让他为难，回头微笑着问他。
　　陆杨闻言叹气，脸上都是歉意：“猜到了？”
　　徐晚照点点头，陆杨是借调到界如医院的，现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他肯定要被调回去的，毕竟，如果真出现大面积传播风险，哪里的医院都会人手紧张，相比较起来，湖市第一人民医院比界如医院更加需要陆杨，消息一旦公布，陆杨回去是必然的。
　　“等医院通知，不过下周一我应该不会在这边了。”第二天是周五，接着便是周末，陆杨估计，明天应该就是他待在界如医院的最后一天，他的借调要提前结束了。
　　“太快了。”徐晚照看着越来越小的太阳喃喃道。
　　“对不起徐老师，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陆杨也难受，徐晚照的体质一直是他最担忧的问题，特别是在这种危机时刻，如果可以，陆杨最想的是守在徐晚照身边，不错眼地把她保护起来，可他是医生，他有他的职业使命，从穿上那身白大褂那天就注定了，当真正面对选择的时候，他只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说的什么话，我是大人，谁要你陪哦。”徐晚照眨眨酸涩的眼睛，故作生气的嫌弃陆杨。
　　陆杨假装没发现徐晚照红了的眼眶，顺着她低声笑道：“嗯，说错了，其实是我想让徐老师陪着我。”
　　徐晚照抓着陆杨修长的手捏着玩，犹豫再三还是把话问出了口：“陆杨，你会去一线吗？”
　　陆杨顿了顿，侧着头吻了吻徐晚照温热的脸，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陆杨的那声“嗯”低不可闻，可徐晚照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之前忍着的泪水终于断了线，徐晚照太清楚这声“嗯”后面代表了多少艰难困苦和未知危险，肺炎会传染，加上目前没有既定有效治疗方案，近距离接触病人的医生会有被传染的危险，谁也不知道现在肺炎的死亡率有多高，答应上一线的医护人员都需要勇敢地把生死置之度外，逆行而上完成那身白大褂赋予他们的使命。
　　徐晚照很想开口挽留陆杨，可她没有办法说出让陆杨不要去一线的话，他们不是伟大的英雄，但他们是忠于职业使命和理想信念的平凡人，就像她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学生，陆杨也要保护好他的病人。
　　“那你帮我好好照顾我男朋友，让他好好的去，好好的回。”徐晚照低着头紧紧抓着陆杨的手哽咽着说。
　　陆杨哑着嗓子答应她：“好，我帮你好好照顾你男朋友。”
　　最后，徐晚照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扑进陆杨怀里大哭出声，好像要把心里的不安和担忧全都哭出来，陆杨抱着悲痛大哭的徐晚照红着眼眶坐在那里很久很久。
　　陆杨料想的一点没错，周五上班的时候便接到了湖市心外主任的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顾主任长叹一声说：“抓紧交接一下，有场硬仗要打了小陆。”
　　陆杨挂了顾主任电话后，这边的李主任也接到了院长交代和陆杨交接的电话，李主任敲门进来的时候陆杨正在整理接诊记录，准备等下一起交给老刘。
　　“事情太急，来不及给你践行，等疫情结束，我们急诊科给你补上。”李主任把签了字的个人借调意见表递给陆杨，陆杨接过来瞄了一眼，上面的领导意见栏里，李主任和张院长给的都是极高的评价，陆杨笑着打趣：“主任和院长夸得我都敢承认上面说的是我。”
　　李主任被陆杨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仁心仁术，艺高人胆大，年轻人，好好加油！”
　　陆杨收起笑，认真地朝李主任鞠了个躬：“我会的，谢谢李主任这段时间的照顾和指导，疫情期间希望李主任和大家好好保重，照顾病人的同时也照顾好自己。”
　　李主任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陆杨是一个让他非常满意的医生，技术高，有耐心，有情商，最关键的是热爱工作，他对医生这个职业抱有初心般的热情，从医这么多年依然保持赤子之心，这很难得，想到什么，李主任看着陆杨问：“会去中州一线？”虽然用的疑问句，但李主任的口气中满是肯定。
　　“随时等通知。”陆杨点头，等病情公告出来，中州市肯定是重灾区，需要支援是早晚的事，陆杨是青年党员，加上最近几个月又在急诊待了这么久，去支援中州市最合适。
　　“好好照顾自己，提前祝你凯旋。”李主任很理解陆杨的选择，赞赏地拍了拍他，年轻人，多征服些大山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不是年龄限制在这里，李主任自己也和陆杨一样想去一线尽力。
　　“谢谢李主任，你们也要好好保重！”陆杨笑着送走了李主任。
　　陆杨拿着记录本去找老刘的时候，他显然知道了陆杨即将离开的消息，接过陆然递过来的资料，叹息着说：“保护好自己，老哥等你回来请你吃饭。”
　　陆杨笑，点头应道：“你们也一样，我们一起加油。”
　　把该交代的事交代完，陆杨脱下白大褂，拿起自己在界如医院的工作铭牌，盯着铭牌上的急诊科医生陆杨几个字看了几秒，然后失笑着摇了摇头，想到刚到界如时的生疏不适应，没想到转眼间就要告别了，抬头看了看接诊室这间小小的办公室，竟然莫名有了种不舍的情绪，人啊，果然是一种多情的高级生物。
　　收拾起伤春悲秋，陆杨拿起衣服和工作名牌，准备把他们交到后勤处，陆杨刚站起来，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陆杨扬了扬眉，叫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护士长陈护长，见陆杨拿着白大褂和工作牌，庆幸地笑了笑说：“幸亏赶得及，陆医生不够意思啊，走了都不准备和我们道个别。”
　　护士长说话间来到了陆杨身边，顿了顿说：“陆医生，如果上了一线，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等你回来吃散伙饭。”说着，把手里的花和糖果篮递给哭笑不得的陆杨。
　　陆杨没想到护士长她们竟然会如此隆重，颇为不好意思地接过东西，失笑着摇头：“你们太破费了，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只能等我回来再请大家吃饭，陈老师，替我谢谢大家。”
　　“行，我们等着你胜利归来，陆医生，加油！”护士长笑着和陆杨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轻松地朝他挥挥手，退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