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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善家村 ...

  •   “小冶,你啊性子太倔,你说去A大学习的机会又不是只有这一次,这次让给张源去,明年我再跟领导商量商量让你去不就行了,你非要跟他犟,唉,现在又闹着要下基层…”

      “好了主任,您问问车到哪了。”冶玏不耐烦的打断王主任的话。

      “得,还嫌我话多,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下基层也好,正好去乡下磨磨你的性子,车马上就来了,这次跟你去的还有B市省院的一个小伙子,正好你俩搭个伴也能相互照应着点。”

      “知道了师傅。”

      “哟,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师傅了?浑小子。”

      小杨把车开过来停到路边看到站在医院门口的两人打了两声喇叭。

      “冶医生,上车了。”

      “车到了,师傅我走了。”

      “嗯,你小子照顾好自己。”

      冶玏拎起包朝路边走,背着身对身后唠叨的小老头摆了摆手。

      他摘下眼镜扶着额头懒散的躺在后座,裤兜里传来的手机震动让他不由的皱了皱眉。

      冶玏重新戴上眼镜看着手机屏幕上小老头四五条快有一分钟的语音条,和一个五千块的转账。

      小老头哪都好,就是有点啰嗦,不用想那些语音条肯定又是什么照顾好自己,收收性子乱七八糟的。

      他看着那个转账心头一暖,先前的烦躁也缓和了不少,他都三十的人了老头还拿他当个孩子。

      “算了,到了再报平安吧。”冶玏退还转账息屏望着窗外。

      街道上人来人往,各个光鲜亮丽,看似光鲜,可亮丽的皮囊下谁又能知道藏着多少数不尽的心酸和无奈,成年人能做到的只有尽力将它藏好。

      上个月他还天天中午牺牲午休时间泡在图书馆准备着讲稿,憧憬着去A大学习的日子,A市省院每年都有一个能去A大学习的名额,冶玏为此做了足足半年的准备,眼看临近,却想不到被一个空降兵横插一脚,就因为他是副院长的侄子,就因为他有后台就能否定别人半年的努力吗?

      冶玏气不过跟院领导大吵了一架,但终究抵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气之下申请了下基层。

      AB两市的各家医院每年都有下基层的任务,无谓就是去偏远的乡下地区提供高水平专科性医疗卫生服务和执行高等教学。

      “冶医生,到了,门口那个是B市省院的车,一会您和B院的陈医生一起去做客车,你们去的地方太远了,得坐直达的客车。”

      “好,麻烦你了小杨。”

       “那冶医生我就先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冶玏拎着行李朝B院的车走去。

       车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那人背对着他低头看着手机。

      冶玏走上前:“您好,是陈医生吗?”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形配着一张帅气但略显稚嫩的脸,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再配上那身老成的西服,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您是玏哥吧,我正等你呢。”

      看着冶玏上下打量着自己,陈词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看着很奇怪,都怪我爸,说是我年龄太小了下乡了让人看着不靠谱,非把他的西装穿给我,到地儿就给他换了,正正规规的难受死了。”

       冶玏笑了笑:“还好。”

      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颠的车窗哐哐直响,拥挤的车座,嘈杂大声听不懂的地方话,小孩的哭闹,狭小空间里传来的阵阵奇怪的味道使得冶玏很不舒服,刚散去不久的烦躁也随之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冶玏烦躁的看向窗外,旁边的人折腾了半天也没坐下来。

      一个背着红色大包的男人冲着陈词吼:“你这人怎么回事?磨磨唧唧大半天杵到路中间,后边的人还进不进去了?”

      陈词:“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那,要不然你先过去吧。”

      陈词站到座位前面让出通道,从兜里掏出了两张餐巾纸放到椅背上,手隔着餐巾纸轻轻的扶着椅背。

      红包男人艰难的背着大包搡挤过去,背上的大包撞到陈词的背上,陈词踉跄着扑到冶玏怀里。

      陈词急忙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玏哥。”

      冶玏:“没事,你干什么呢坐下啊。”

      “这,我有洁癖,我…”陈词指着那个被烟烫的满是破洞的肮脏的座椅,皱着眉头落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把背包取下来从里面翻出一小瓶消毒酒精喷到座椅上,又把自己的白大褂翻出来把座椅包起来,这才算是勉勉强强的坐下了。

      陈词:“玏哥麻烦你把窗户开一下,我喷消毒酒精了,通通风。”

      冶玏:“好。”

      “玏哥,你怎么来下基层了?”陈词侧头问着冶玏。

      除了脏乱差的环境让陈词接受不了,别的其他事情倒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兴奋的程度不亚于一个要去春游的小朋友,满脸欣喜。

      冶玏:“城市套路太深了。”

      陈词:“哈哈哈,玏哥没想到你看着一本正经还挺幽默。”

      冶玏:“你呢?”

      陈词:“我妈老逼着我相亲,我才多大啊,受不了了出来躲躲。”

      冶玏惊讶的看着陈词:“你多大啊?就催着相亲。”

      陈词:“对啊!我才25,那个相亲对像是我妈闺蜜的女儿,我妈小时候把我跟她闺蜜的女儿定了娃娃亲,我今年刚过完25岁生日我妈就非要逼着我去跟她见见面。”

      冶玏笑笑:“就只是让你去见见,又没说让你跟人家结婚,你就这么排斥。”

      陈词:“什么啊,我从小就不知道怎么跟女生相处,更别说单独坐一起聊天了,我过去只能尴尬。”

      冶玏:“你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

      陈词:“没有,很奇怪吗?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先看看我们要去的地方,好看的话我们还能在村庄里转转。”

      冶玏:“嗯。”

      陈词:“哎玏哥,我们去的地方是不是这啊,怎么好好搜不到。”

      陈词把手机递到冶玏面前。

      “应该是吧,到了就知道了。”冶玏看了一眼陈词递过来的手机。

      “忘了问了,玏哥你是什么科的?”陈词收回手机。

      冶玏:“急诊,你呢?”

      陈词:“精神心理。”

      冶玏转过头看着他。

      陈词看着冶玏:“怎么了?现在农村居民的自杀率远高于城市,像什么留守儿童,空巢老人什么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本身文化水平不高,外加生活压力大遇事想不开,很容易出现问题的。”

       “也是。”冶玏转过头靠在老旧的座椅上,椅套上难闻的烟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冶玏平时很少抽烟,虽说不是很介意烟味,但这腌入味的味道属实有些难闻。

      这次下基层连心理医生都派过来了,本以为只有城市中工作的压力,职场的勾心斗角,生活的压力才会有心理问题,原来每个地方都有它自己的难言之隐,人从生下来的那天起,注定就要背负起每个阶段要背负的担子,逃也逃不掉。

      “到地方了,下车了!”司机扯着至少十多年的老烟嗓喊着。

      “这就到了?不对吧,我记得院长跟我说我们去的地方远着呢,这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陈词看着车上的人都纷纷起身下车有些疑惑的问冶玏。

      “我问问。”冶玏说。

      “司机师傅是到终点了吗?”

      “烨河上庄,赶紧下!”老烟嗓斜嘴叼着烟有些不耐烦。

      “烨河上庄?师傅这不是去善家村的车吗?”冶玏问。

      “你俩要去善家村?”老烟嗓把烟吐到地上站起身用脚碾灭,把斜过胯的腰包拉正看着他俩。

      老烟嗓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光,就好像那种饿了十天半个月的流浪汉突然得到了一顿大餐,看的陈词心里毛毛的。

      “这车不是到善家村的吗?”冶玏看着空荡荡的车问老烟嗓。

      刚才拥挤的小客车一会的功夫车上下的就只剩他和陈词外加一个老烟嗓。

       “是去善家村的啊。”老烟嗓回到。

       “不过你俩得把过路费补一下。”老烟嗓从知道他俩要去善家村再到盯着他俩看完后,就一直低着头拿着手机发信息。

      陈词的直觉和职业习惯告诉他,这老烟嗓有问题。

       “这车是直达善家村的,而且我们在车站已经买车票了,为什么还要收过路费?”陈词问。

       “哼,这路是你出钱修的?”老烟嗓抬起头冷哼一声问陈词。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词问。

       “不是你出钱修的,你喊什么喊。”

       “私收过路费,你这是违法行为!”

       “违法行为?我们村凑钱修的收点过路费怎么了?”

       “你这就是抢劫!哪有你….”

      “好了。”冶玏站起身拍了拍陈词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做无谓的争辩了,随后从兜里掏出五十递给老烟嗓。

       “这,一个人的,两个人一百。”老烟嗓接过钱朝冶玏晃了晃。

       “你个老东西,你怎么不去抢啊!”陈词站起身指着老烟嗓吼道。

       “你妈的爱坐坐不爱坐滚!他妈毛都没长全,冲谁嚷嚷呢。”

       “够了!开你的车!”冶玏把另外五十掏出来递给老烟嗓。

       老烟嗓接过钱:“哎,这不就对了,我跟你们说,进村的车还就只有我这一辆,要想进村不坐也得坐。”

      老烟嗓:“这路是我们善家人从家底儿里凑出来的,就那点过路费不就是你们城里人一顿饭钱吗,你做我的车,也算相识一场,何必为了点过路费伤了和气,话说你俩跑到善家村是为的啥?”

       老烟嗓透过后视镜看着车里的两人。

      收了钱的老烟嗓跟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

       路途的颠簸外加半路不愉快的小插曲彻底搅乱了两人的心情。

      “管你什么事!”陈词没好气的回道。

      老烟嗓:“嘿,年轻人脾气还不小,你们该不会也是冲着油水桥来的吧。”

      陈词:“油水桥?”

      老烟嗓:“不是?那没事了,看你们这一身行头也不像是来干活的。”

      陈词:“嗯?”

      老烟嗓:“没事,到善家村还远着呢,你俩眯会吧。”

      冶玏:“这车不是到善家村的吗?为什么人都在烨河上庄下车了?”

      老烟嗓:“那都是河庄上的人,善家村太穷了没人到这来,话说你俩来这到底是干嘛的?”

      老烟嗓打破砂锅问到底。

      冶玏:“下基层。”

      老烟嗓:“你俩就是常德说要来村子的那两个先生啊。”

      老烟嗓听见他俩就是要来下基层的那两个城里大夫,转过头回着话,手顺带着身子微微拉动反方向盘,车速太快,外加水泥路凹凸不平,车子开进水泥路旁边的石坎,车身一震愣是让陈词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前排的座椅上,一个类似于用布保住的棒球棒一样的东西也随之从行李架上掉下来闷声一响。

       陈词:“你干什么呢!能不能好好开车!”

      老烟嗓:“对不住对不住,哈哈一听你俩是城里来的先生,就想看看。没想到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哈哈没事没事,吓坏了吧。”

       老烟嗓边说边把掉下来的东西奋力往车座下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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