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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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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贴后背的金属泛着丝丝的冷,像是要钻入骨髓的冷。但陈鹿鸣此时并不太注意到这些,或者是注意到了却无暇顾及。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幸,陈鹿鸣在躲避追债的人中慌不择路的跑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他躺在这里,和旁边的一具尸体。
刚才的急速奔跑让他哆嗦出了一身的汗,现在遇到冷气,又想猛得打上一个两个喷嚏。但是不行,死者为大,不能打扰了这里的清静啊,陈鹿鸣硬是憋紧了嘴,不料憋出了两个鼻涕泡。
陈鹿鸣闭上了眼,手指无意识的扣了扣墙壁,他出息了,竟然要和死人抢位置。
突然有声音透过金属板传来,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空灵又带着急迫,活像是来索命的鬼。
陈鹿鸣害怕得睁开那双大眼睛,要眨不眨的颤抖两下,从细小的缝隙往外看,看到是讨债的人。
陈鹿鸣面不改色的紧贴向身旁的尸体大哥,得亏陈鹿鸣生得不胖,整个身子缩在这大哥身下,又有白布掩盖,不仔细看也看不出这里还有个人。
他感觉外面的人比里面的尸体要恐怖得多,最起码他现在呆在这里要安心些。
那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迟疑了一会,听到门缝拉开延长的声音。
“哒,哒——。”
有人拉开白布,一个一个的查看,慢慢的走来,布帘挑起一角,在看到身下的面孔时,呼吸一泄,“操……”
又是一阵脚步凌乱的声音,那个人快速离开了。
门被关上,一阵风把白布再次盖上。
过了好一会,陈鹿鸣扎在死尸大哥臂膀里的脸露了出来,吸入一大口气,又慢慢吐出来。一张苍白的脸比躺着的尸体好不到哪里去。
又吐纳了几口气,他手肘撑着上半身,轻微得转过头来看大哥的脸。
眼睛从那张僵硬的脸上扫过,除了外表端正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不然陈鹿鸣也不会选择躺在这儿。
“鲁大海在哪呢?”陈鹿鸣呆愣的想,他被朋友给骗了。现在外面到处抓他的人说,他如果不帮鲁大海还上钱,就把他双手砍下来。他垂下脸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想被砍,可他也不像帮鲁大海还钱。
暗暗叹了一口气,手指无意识的绞紧旁边大哥的衣服,揉得稀巴乱。
但没一会儿,困意来得十分强烈,直接歪在大哥身边失去了意识。
“我再说一次,我要的是鲁大海他的人!而不是告诉我那少得可怜的行踪,废物!要你有何用?”说完就把手机狠力砸向桌子,又举起手边的水杯猛然灌下半杯水,才稍稍平复努火,可还是挡不住眼里漏出来的狠厉:“如果找不到鲁大海,找陈鹿鸣也是一样的。”
要说陈鹿鸣这个人,自小生活在贫困县里的贫困村,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一望无际的玉米地,或者是漫长冬天里看不到边儿的白雪。吃着百家饭长大,穿着村里孩子剩着的衣服。
刚出生时软绵绵的一个娃娃,和其他孩子一样,在玉米地里滚过几年。唯独他长得皙白肉嫩,从一堆糙小子里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小子从哪里拐来了一个女娃。
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忍心抛下他的。于是人贩子就这样盯上了他。
陈鹿鸣记得很清楚,下午和村里一群孩子在田里烤红薯。陈鹿鸣探着个脑袋往烤泥窖里数,数来数去还是嫌弃太少了,不够饱肚子。
于是在陈鹿鸣怀里抱着一兜番薯回来的路上,被一个瞧着面生得很的胖大叔劫道了。
人贩子还未行动,陈鹿鸣倒主动凑了上来,“叔,你哪去?”
陈鹿鸣走进了,胖大叔才弯下腰来眼睛笑眯眯的对小孩说:“小娃儿,你知道陈家村往哪儿走吗?”
陈鹿鸣一听是来我们村的,顿时怀里要拿去烤的番薯都不急了,“这简单,跟着我走就到了!”
“唉,小娃儿,我赶时间,你上我车,指路给我就行了。”
陈鹿鸣很好说话:“这简单,我上车指路给叔开过去!”
于是小孩平生第一次,自己把自己卖了。
胖大叔留意着陈鹿鸣的一举一动,确定这小孩对自己不设防后,暗道:嘿!这小孩真好骗,省得我动手了。”
陈鹿鸣眨着他那双大眼,仔细的给大叔指路:“叔,前面分叉路口往右边走。咦?这不对,往——”话还没说完,后面突然冒出个人来把他的嘴封住了。
陈鹿鸣意思到不对劲,瞪大双眼开始挣扎起来。
但后面这个人动作更迅速,把绳子绑在了陈鹿鸣身上。陈路明用还没绑的腿来乱踢这个人,试图用绑定的手来开车门,但大人的力气哪是一个小孩能抵抗的。不一会儿,陈鹿鸣就浑身动不了了。
他不可置信的往开车的胖大叔这边看,胖大叔呵呵地笑着,“小娃,你只要乖乖的,到了地方就放你下车。”
意思到自己被骗了,陈鹿鸣这小小脑袋瓜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以前听人说过有拐小孩的坏人,但没想到这些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别的小孩遇到这种事还有爸爸妈妈找,而他......是没人管的。
陈鹿鸣伤心的想,害怕得连眼泪都不敢流。
胖大叔看这小孩总算听话了,从嘴里慢悠悠透露出信息:“小娃你就别想着回去了,你们村有人把你卖给我,你回去以后也是落得这个下场。”
陈鹿鸣嘴里被塞着布条,又另外拿结实的布料紧紧绑住了嘴巴,布条顶住咽喉,泛起一阵阵恶心。
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头发沾上汗水,甩在小脸上,显得整个人慌乱无助到了极点。
“你还别不信,要不是那人再三说明,你是个孤儿,我们也不会来这旮旯!”后面那位说话了,探出双手猛拽陈鹿鸣往后面挪,绑着个人放在副驾驶终归是不好,万一被别人看到那就有麻烦了。
陈鹿鸣听到孤儿这个字眼,浑身被震惊和慌张激起的力气一下子像气球那样泄漏了,任人拽着。
那人不知轻重,把小孩的头部磕破了,陈鹿鸣也没反应。
外面的天暗下来,这些乡路没有路灯,连经过的车都隔好长一段时间才看到一辆。
怎么办?陈鹿鸣不知道。
没人在家里等着他归来,估计等村民发现人不见了,都要一两天时间,或者更久。
陈鹿鸣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路面,他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和陈家村相邻的几个村。
现在在哪里了,陈鹿鸣是不知道的。他不敢闭上眼睛,固执地看着外面,试图记住回家的路。
中途被转手到了一辆半破的面包车,里面还私自改造过,有一个隔层,在这小小的隔层里,已经挤着四个小孩,加上阵鹿鸣就是五个人。
有两个小孩身上脸上都是伤,血凝在皮肤上,最小那个女孩子倒没看出伤口,但这三个人都晕在了地上。
陈鹿鸣被吓坏了,白着一张小脸愣在那里。
还有一个看不清是男是女,屁股坐在这结了一层又一层的污垢上,脸埋在大腿,其间只露出一个黑色分明的眼睛,打量了陈鹿鸣片刻,又把脸埋了下去。
陈鹿鸣腿都站麻了,悄悄打量周围,刚想摸索着蹲下去,那脸埋在腿上的人突然站起来了,吓了陈鹿鸣一大跳。
是个女孩子,她晃了晃身体,手同样是背在后面被绑住了。
她在几个人中打量了片段,最后挪到陈鹿鸣这里,在他耳边用气声说:“我里面的衣服口袋有一把剪刀,拿出来帮我割断绳子。”
毕竟是小孩子,无论多冷静,陈鹿鸣听到后,还是激动万分,起码松了绑就有一线希望爬出去。看着女孩的眼神瞬间就亲和了。
冰冷的手隔着几层衣服还是让女孩瑟缩了一下,陈鹿鸣明白她比自己更害怕。两只小手费力伸出来,加速了手上的动作。
等把剪刀掏出来,无言了片刻——这是一把只儿童剪刀,刀柄还是塑胶的……
女孩皱起眉头,急切的小声说:“这都有半个小时了吧。怎么绳子还没断?”
“你别乱动,还有一大半呢。”陈鹿鸣被她一挣动,险些连剪刀都拿不稳了。他手掌磨破了,还被剪刀戳伤,但他不敢停。明明夜晚偏冷,陈鹿鸣还是满头大汗,是被急出来的,背在后面的手用剪刀口磨着绳子,已经快要没力气了,又要担心外面突然还有人进来。
快点,再快点!
陈鹿鸣又加大了力气,剪刀口压着绳子,拼命来回撕扯着。他的手上流下一滴一滴血,弄得他手心打滑,抓不稳剪刀,他把血擦在衣服上,又重新割这那条他他眼里大得过分的绳索。
终于弄断了女孩手上的绳索,陈鹿鸣把剪刀掰成两面,一人一面,把各自腿上的绳索先隔断。
“这打的死结,解都解不开!不然我们早就能放开手脚了!”女孩子自由了双手,一手按着绳子一手快速手上的动作。
弯得腰都快断了,两个人的手和腿都被磨破皮了,等到了后面,两个人没了力气,还是陈鹿鸣用牙齿硬生生的扯开了绳子。